“你們坐，我去給你們倒水。”
    到家後，老太太忙著招呼眾人入座，倒茶送水。
    還拿了糖果出來給他們吃，完全是把簡月嵐他們當小孩兒在對待。
    “奶奶您別忙活了，快坐著歇歇。”
    見她老人家又要去洗水果，葉臨星趕緊阻止想攙扶著老太太入座，被拒絕了，無奈，他隻能跟前跟後的幫忙。
    簡月嵐見此就和兩個小姑娘聊了起來。
    通過閑聊，她對兩個女孩的情況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倆姑娘家庭背景都不簡單，父母都是政府員工，這也是她們和洛奶奶他們住一個家屬區的原因。
    除此以外，她們倆都是安城服裝廠的正式工。
    麻花辮女孩叫袁珠，短發女孩叫邵秋雲，年紀都挺小的，一個17，一個18。
    “你們的意思我清楚了，但我不覺得這事你們能做主。”
    袁珠是個有想法的姑娘，看見簡月嵐身上的衣服後，不但想照樣做一套自己穿，還想把她的款式拿到廠裏去生產。
    簡月嵐對她們的想法評價是異想天開，現今的服裝其實比較統一單調，來來去去就那幾個款。
    布料也多為卡其布、粗紗布、棉布和的確良。
    要說國人沒審美這不現實，真沒審美不會有那麽女孩心心念念想要一件布拉吉。
    男性也以有一套綠軍裝或者是中山裝為榮。
    由此可見，任何時代對美都有著強烈的需求。
    服裝行業其實很好搞個，隻要不過紅線沒人會上綱上線。
    但還是那句話，服裝行業的改革真心不是邵秋雲和袁珠兩個普通的製衣女工能推動的。
    “倘若你們是廠長或者主任，我倒是願意和你們詳談。”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但袁珠的眼睛卻亮了。
    她笑眯眯道，“也就是說姐姐還是願意談的，隻不過因為我們倆做不了主，你覺得沒談的必要。”
    簡月嵐笑笑，語氣溫和道，“你說的沒錯，你們做不了主。”
    “我們確實做不了主，但有人可以做主。”
    袁珠沒否認她的話，很坦誠道，“我哥是安城服裝廠的車間主任，秋雲哥哥是銷售科主任，如果姐姐願意的話，我可以讓我哥哥來和你談。”
    老太太接話道，“袁家小子是個靠譜的。”
    言下之意：可以談。
    簡月嵐看向葉臨星，他笑笑，“你自己決定。”
    “好。”
    簡月嵐應了下來，袁珠頓時高興了。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哪裏見？”
    “讓你哥下班了直接過來吃飯。”
    老太太一錘定音，“他們倆今晚住我家。”
    袁珠嗯了聲說好，“我讓我哥帶點菜和酒過來，陪姐夫和洛爺爺好好喝個酒。”
    說著，她看向簡月嵐，“姐姐，你會畫圖嗎？”
    “會。”
    簡月嵐知道她的意思，找洛奶奶借了紙筆刷刷畫了她身上這套衣服的設計圖，詳細標明了對布料的需求之類的。
    哪怕是不會設計的人也能看懂，如果是會做衣服的看了可以直接上手做一套。
    “這個你先給你哥看，如果合適的話我還有別的款。”
    不合適就算了。
    至於這張設計圖服裝廠到底要不要采用，她無所謂。
    國內的版權意識覺醒比較晚，刺繡這個行業憑的是真材實料的真本事，不是說你想盜版就盜版。
    服裝行業則不同，鞋服箱包等民生行業是最容易盜版的，因為沒什麽技術含量。
    簡月嵐不樂意自己的心血白費，但一張設計圖她還是損失的起。
    這張設計圖就當試金石了。
    “好，我等下到廠裏就把這張圖給我哥看。”
    袁珠寶貝似的接過設計圖，然後和邵秋雲告辭離開。
    晚上六點多，袁珠她哥袁偉帶著禮物上門來拜訪了。
    “可算是來了，就等你開飯。”
    老爺子給他開門，見他手裏拎了不少東西，立刻吹胡子瞪眼道，“怎麽還帶東西來了？”
    “不帶東西不好吃飯。”
    袁偉說的坦誠，現在誰家都不富裕，這個不富裕說的不是沒錢，而是有些東西你有錢都買不到。
    配額就在那，用完了想再買隻能上黑市。
    這地方對普通人來說很危險，對老爺子老太太更危險。
    上老人家裏白吃白喝，他還沒這麽厚的臉皮。
    見老爺子還是不高興，他笑著從布袋子裏掏出一個飯盒，“今天國營飯店有牛肉，我搶了點。”
    “牛肉？”
    老爺子一聽急了，火急火燎道，“不行，我得去買點。”
    這可是個稀罕肉，老婆子愛吃，得多買點讓她吃個過癮。
    “小葉趕緊的，拿上飯盒跟爺爺去國營飯店搶牛肉去。”
    葉臨星哭笑不得誒了聲，起身就要去拿飯盒卻被袁偉攔了。
    “兄弟不用拿，沒有了。”
    “沒有了？”
    老爺子不敢置信，袁偉解釋道，“真沒了，牛肉太稀罕！國營飯店牌子一掛，看到的人立刻呼朋引伴去買，不是我認識大廚關係還好這份都輪不到我。”
    老爺子長籲短歎接受了這個慘痛的事實，然後替雙方做了介紹宣布開飯。
    席間幾人有說有笑，卻都有誌一同的沒談正事。
    吃飽喝足後，袁偉迫不及待直奔主題問簡月嵐，“弟妹，像之前那樣的款式你能不能再出五款？”
    擔心她拒絕，他認真道，“你不用擔心用不上，我來之前見過廠長了，他說可以做。”
    簡月嵐並不擔心這個，她畫的圖心裏有數，走的是簡單大方經典款的風格，適合這個年代的任何場合。
    “五款沒問題。”
    在商言商，簡月嵐沒想著白給，“設計圖的價格你們打算怎麽算？”
    “你看看。”
    袁偉從兜裏掏了個信封遞過來，簡月嵐忍不住挑眉，這麽薄的信封肯定沒什麽滑頭。
    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沒錯，打開信封看完的她歎氣，“很抱歉，圖紙沒法出。”
    她將信封推了回去，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袁偉看看她，又看看信封，遲疑道，“你不滿意？”
    很明顯的事，這價格能滿意才怪。
    她笑笑不說話，袁偉就頭禿了，看看老爺子，又看看老太太，最後看向葉臨星。
    “要不老弟你看看再說。”
    原本是想讓葉臨星勸一下，哪成想這位直接來了句——
    “我不看，我媳婦的事她自己做主。”
    袁偉，“？”
    這夫妻倆咋回事，說好的男主外女主內呢。
    他又看向老太太，“奶奶，要不您幫忙說下情？”
    老太太恨不得打他，喊這個喊那個唯獨不喊當事人，袁家這小子怎麽越大越憨。
    “我不說，這事你得和小簡談，圖是她畫的，你不和她讓我幫忙勸你覺得合適？”
    袁偉認真想了想，發現確實不怎麽合適。
    “弟妹，你哪裏不滿意？”
    “價格不滿意。”
    簡月嵐哭笑不得，她不是個合格的商人，袁偉比她更不合格。
    她都表現這麽明顯了，還問她，也是挺絕的。
    “這價格不少了。”
    他真誠道，“我們廠裏的老師傅出個款也沒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