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月嵐無語，“這壓根就不是一碼事。”
    “說說。”
    袁偉一副認真求問的樣子。
    簡月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們廠裏的老師傅有工資，我不是你們廠裏的員工。”
    她有啥，屁都沒有。
    專利版權意識淡薄的七十年代不像後世，可以走底薪加提成的路子。
    都是一筆買斷。
    “總之，你這個價格肯定不行。”
    袁偉思忖片刻，“你想要多少？”
    “這個數。”
    簡月嵐伸出手晃了晃，袁偉咕嚕咽了口口水，“五十？”
    想什麽美事呢，五十鬼都不幹。
    一件滌卡上衣就要25元加專用紡織品卷，不要票的價格更貴。
    她瘋了才會五十出一款設計圖。
    “7倍。”
    “？？？”
    袁偉驚呆了，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你知不知道現在一個正式工的崗位才多少錢？”
    “知道。”
    但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她又沒想著進廠。
    “一個崗位創造的價值有限，我這個不一樣。”
    她自信道，“我一款服裝創造出來的價值絕對比一個正式工高，帶動的會是方方麵麵。”
    說著，她詳細訴說了服裝廠的一些內幕。
    每一條都卡著袁偉的點，聽得他額頭直冒汗，等她說完，他遲疑道，“你家是不是有人在服裝廠上班？”
    “有同學在服裝廠。”
    袁偉就恍然大悟，怪不得知道的這麽清楚。
    “這價格鐵定不行，太高了。”
    “那就沒得談了。”
    反正她不賤賣，實在不行等改革開放了她自己開店做。
    “你再考慮考慮。”
    “不考慮。”
    她態度堅決，袁偉朝葉臨星他們投去求助的目光，沒人理他。
    老爺子笑嗬嗬道，“你很看好小簡的圖啊。”
    “看好。”
    袁偉毫不猶豫，不是一般的看好。
    他的直覺告訴他，一旦他們廠按照簡月嵐畫的圖生產服裝，安城服裝廠會以極快的速度出名。
    這是一個缺少美的年代，衣服款式單調，顏色單調，大部分人穿衣都是亂穿。
    但簡月嵐畫的款不一樣，她標明了服裝所需的布料，詳細的尺寸，還是整套的圖。
    這樣的款隻要做出來，買上一套好看大方不說，還能穿很多年看著都舒服。
    “笨，你做不了主去找你廠長談，和小簡在這裏磨屬實犯不著。”
    老爺子幫他出主意，“她的態度很堅決，要不按照她的價格來，要不就別談了，你又看好，那就隻能去和你的領導磨。”
    袁偉覺得有道理。
    “你們明天回不去？”
    簡月嵐看向葉臨星，他笑道，“不回去，我們會陪爺爺奶奶兩天。”
    “那我明天再來。”
    袁偉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隻要人沒離開，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不著急，他可以好好琢磨怎麽說服廠長，為廠裏謀取最大的利益。
    “靜候佳音。”
    送走袁偉後，老爺子迫不及待問她，“袁家小子出多少？”
    簡月嵐豎起一根手指頭，“一張大團結。”
    葉臨星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怎麽不空手套白狼算了。”
    一張大團結，這是瞧不起誰呢。
    “談不上，好歹他還給了一張大團結。”
    簡月嵐倒是不生氣，還有心情開玩笑，“我覺得袁偉不該在生產車間，他應該去銷售科。”
    老爺子就一言難盡，“小袁沒這麽缺德，我估摸著是他廠長的主意。”
    甭管誰的主意，一張大團結肯定不行。
    這是侮辱人，她寧願不賺這十塊也不會賤賣。
    “明天就知道結果了。”
    於是，這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
    翌日下午，袁遠滿頭大汗來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廠長一起來的。
    廠長叫呂國偉，50出頭的年紀，滿身威儀不像是個廠長，反倒像是個隨時可以扛著槍上戰場的將軍。
    氣場強大還不苟言笑，麵癱程度和葉臨星在別的女性麵前有的一拚。
    呂廠長是軍轉業，許是多年軍旅生涯養成的習慣，行事作風相當的利落。
    在做完自我介紹和老爺子他們問好後，就直奔主題和簡月嵐聊了起來。
    聊的話題全都是有關服裝行業的，從布料到款式都聊了。
    然後，他同意了簡月嵐的價格，但有個條件。
    “你得幫忙設計一套可以展現出政府人員精氣神的衣服來。”
    簡月嵐遲疑了兩秒，“工服？”
    “兩交會。”
    他言簡意賅，簡月嵐秒懂。
    所謂兩交會，既華夏進出口商品交易會。
    舉辦地點就在安城，每年兩次。
    舉辦時間為春季的4、5月，和秋季的10、11月。
    算算時間，距離春季開展沒幾個月了。
    “可以。”
    她頷首，“我可以現場畫。”
    呂廠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去，簡小同誌是個多麵手啊。
    能設計能畫還會做，還有什麽是她不會的。
    他沒忍住問道，“你會不會織布染布？”
    “不會。”
    簡月嵐嘴角抽搐了一下，是什麽給了呂廠長錯覺她會這個，就離譜。
    擔心他在離譜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簡月嵐直接拿了紙筆開工。
    她一邊說設計理念，一邊刷刷畫圖標尺寸，以及對布料的要求之類的。
    還得時不時回答呂廠長和袁偉的提問。
    葉臨星他們沒吭聲，站在一旁圍觀三人討論。
    等設計圖出來，簡月嵐看向呂廠長，“這個行不行？”
    “行。”
    呂廠長滿意的不得了，忍不住豎了大拇指誇讚，“簡月嵐同誌，你真厲害，這衣服好看又大方，搞得我都想做一套穿了。”
    簡月嵐微微一笑，“不值一提，廠長滿意就行。”
    聽見這話，呂廠長忍不住腦補起另外幾個款式來，然後，他催促簡月嵐把說好的五款服裝畫出來。
    這次的五款分別是兩款男裝，三款女裝。
    全部是經典款。
    五款服裝中隻一款女裝是裙子，剩下的全是褲裝。
    裙子是九分袖長裙，裙擺長度和布拉吉差不多。
    畫完後她將設計圖遞給呂廠長，這位是個識貨的，一看到設計圖就問個不停，問的還都是關鍵點。
    一老一少有問有答，得到滿意答案的呂廠長當場給她點讚，“你審時度勢的技術是世界超一流。”
    簡月嵐就笑，“我就當您誇我了。”
    屁的審時度勢，都是逼的，但凡大環境開放點，她都不會這麽保守還可以更修身點。
    呂廠長開懷大笑，“本來就是誇你，要不要來服裝廠上班？給你按最高級別待遇來算工資。”
    這是妥妥的走後門，換個人怕是要歡天喜地應下。
    然而簡月嵐沒興趣。
    前世今生她就沒正兒八經的上過班，寧願宅在家裏刺繡都不樂意去定點定時上班的她對進廠是丁點興趣都沒有。
    “謝謝您，不過我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她沒說，聽出她拒絕意思的呂廠長也沒追根究底問哪裏不合適，而是麻溜付了錢和她完成交接。
    送他們離開時，簡月嵐提醒道，“呂廠長，安城服裝廠倘若想要打響名氣讓衣服進入京城、明珠等地方，前期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呂廠長嗯了聲，嚴肅道，“我明白的。”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想把安城服裝廠做成全國服裝行業的龍頭老大，但這條路走起來非常難。
    隻因為這個服裝行業的技術含量過低，仿起來太容易，好的款又太難得。
    念及此處，他叮囑簡月嵐，“你下次要是還有好的設計也可以來找我。”
    “好。”
    簡月嵐嘴上應好，心裏卻是打定主意短時間內不再出款。
    等這七款服裝爛大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