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六月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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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雲縣。
    因山而得名,這裏有著陰山郡最美的山——流雲山,山巒疊嶂,雲蒸霞蔚,登過此山之人無不為其美折服。
    過了流雲縣就是夏國的邊境——延州,雖然叫州,實際上與大周的郡差不多。
    夏國畢竟也曾隸屬於大周,包括大周北麵的鄭國、魯國,所用語言、文字與大周沒什麽兩樣。
    當然,為了讓自己的國家看上去像是“正統”,夏國在地區行政劃分上有所不同於大周,夏國沒有郡縣,隻有州。
    攏共不到大周六分之一的土地分成了二十八個州,與大周接壤的有三個州,柳州、延州、箕州,延州便與陰山郡的流雲縣相鄰。
    十來年來,因為周昭武奉行休養生息的政策,兩邊沒有發生過大規模衝突,流雲縣雖然偶爾會遭到夏兵騷擾,但整體還算安穩。
    加上兩國在此貿易互市,倒也不像尋常邊地那般蕭條,反倒有些繁華。
    流雲山一隅。
    適逢六月初,紅日懸於山腰之間,城裏一片燥熱,山下卻是清清爽爽。
    “噠噠!噠噠!”
    突然,從地麵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見數十人騎著馬來到了山腳下。
    領頭那人二十三四歲,一襲黑色長袍,烏黑的長發被一頂皮笄豎起,麵色白裏透紅,容貌硬朗,棱角分明,眉心之處有一處殷紅的傷口,如一隻眼睛,添了幾分邪魅。
    在他左手邊跟著一人,同樣二十三四歲,一襲青衫,標準的圓臉,呈健康的小麥色,眉毛又濃又黑。
    這二人正是王誠與朱鵬飛。
    有大還丹龐大的藥力滋養,再經過十來天的修養,朱鵬飛已經恢複如初。
    如今他與王誠一樣,都在朱邦國手下做事,而且領的都是軍司馬一職。
    他這軍司馬不是頂替別人的,朱邦國麾下還有一千親軍,但一直沒有軍司馬,平日裏都是韓參軍幫著管理,他的軍司馬正是領的這一空缺。
    其實,本來朱鵬飛來馬頭鎮就是應了其父朱鵬國的要求,到軍中曆練,將來成為大周名震一方的武將。
    換做以往,他從白身到軍司馬還要一段時間,朱邦國當然可以暗箱操作,直接提拔為軍司馬,但那難免會落人口舌。
    不過,那夜他與王誠一同衝殺,陣斬數十名黑鷹軍,軍功早已夠了。
    “王兄,咱們追了幾天了,連那夥兒夏狗的毛都沒看到,會不會跟錯了方向?”朱鵬飛騎在馬上問道。
    王誠皺起眉頭,沉吟道:“這種可能性不大,路上的那些馬蹄印做不了假,他們一定是往這個方向來的。”
    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更確切地說,他相應自己的嗅覺與視覺。
    “可是我們的速度並不慢,為何一直追不上他們?”朱鵬飛疑惑。
    見朱鵬飛還要問,他繼續說道:“如今通往西麵的各個要道都被重兵封鎖,如果我是那夥兒人,也一定會往人少的地方去。”
    “話是這麽說,但你也知道,那夥兒夏狗精著呢,誰曉得這些馬蹄印是不是故意留下來迷惑咱們的,他們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專門挑人多的地方去?”朱鵬飛道。
    “反其道而行之?”
    王誠突然一驚,朱鵬飛隨意的一句話像晴天霹靂一般將他炸醒了。
    是啊!
    所有人都知道黑鷹軍難殺,尤其是成百上千的黑鷹軍,所有人也都知道黑鷹軍進山的本領強,一旦進山如蛟龍入海,誰也抓不到。
    黑鷹軍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知道這一點,他們還會“明知故犯”嗎?
    想至此處,王誠心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霾,道:“走!往城裏去!”
    當下,二人領著麾下幾十名騎兵又往流雲縣城方向趕去。
    幾分鍾後,一群人眼前出現一座村莊,就在流雲山幾裏外。
    就在即將路過那座村莊時,王誠突然停下,眾人也跟著他一塊停下。
    “王兄,怎麽不走了?”朱鵬飛問。
    王誠雙目遠遠注視著那座村莊,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座村子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朱鵬飛好奇。
    王誠道:“這個時間,應該才吃過早飯,正是外出勞作的時候。可你看看這田裏,眼看收糧在即。竟沒有一個人。”
    朱鵬飛一想還真是,離六月初六芒種就差幾天了,正是農忙的時候,大家都興搶收,結果田裏竟無一人。
    “走!去村裏看看!”
    王誠心頭沉重,又掉個頭,領著眾人向村裏奔馳而去。
    村子不大,不到百戶人家,通往村口隻有一條鄉間小道,小道一側是一條水渠,專門用於莊稼灌溉。
    一群人進入村裏,那陣陣的馬蹄聲竟未驚動一個村民。
    家家戶戶門都敞開著,但無比安靜,連雞鳴狗叫的聲音都沒有。
    王誠騎在汗血寶馬“青雷”上,手已經握住了虎頭湛金槍。
    跟在他身後的一眾騎士也全都戒備著,目光犀利地盯著周圍。
    在路過一處人家的門口時,王誠“嗖”地一下從青雷背上躍起,落至院中。
    沒走幾步,他又停下了,然後滿身煞氣從院中走了出來。
    朱鵬飛被王誠殺人的樣子嚇了一跳,道:“裏麵什麽情況?”
    王誠咬牙切齒:“都死了!”
    “什麽都死了?”
    問出這話後,朱鵬飛忽然想到了什麽,而後立刻下令手下的弟兄:“你們去其他人家看看!都給爺小心點!”
    眾人立刻分散,各自前往其他人家查探情況。
    很快,一群人又回來了,臉上全都露出殺人的神色。
    “什麽情況?”朱鵬飛趕緊問道。
    “都死了!全家攏共六口人,沒有一個活下來,連孩子都沒放過。”
    “豈止是孩子都不放過?所有的雞和狗全都被殺了!”
    ……
    眾人紛紛將看到的情況說出。
    盡管心裏已經有預料,朱鵬飛還是不敢相信,自語:“是那夥兒夏狗做的?”
    “看傷口明顯是黑鷹軍的彎刀留下的,老子跟夏狗交手過幾次,一定是他們幹的!”一人說道。
    “確實是黑鷹軍做的,看屍體僵硬的程度,他們應該是在三天前動的手。”
    開口的是王誠,他雖未進屋內仔細查看,但透視之眼將屋裏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這麽說,我們來晚了一步?”朱鵬飛滿臉苦澀道。
    “不是一步!是來晚了很多步!”王誠糾正了他的說法,心裏堵得慌。
    他太相信自己的嗅覺和視覺了,可有些東西哪怕你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的。
    “狗日的!這群夏狗比狼還要狡猾,留下馬蹄印把我們往山裏引,暗地裏還有另一批人馬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放火!”朱鵬飛一下就分析出了這夥兒黑鷹軍的行動計劃。
    王誠點點頭,隨即心裏暗暗對朱鵬飛豎起了大拇指。
    還真不愧是朱邦國的親兒子,這份戰爭嗅覺跟天生的一樣,這麽快就得出那夥兒黑鷹軍兵分兩路的事。
    眾人沿著村子又查探了一會兒,一個活口都沒有。
    近百戶人家,數百人口,不管男女老少,連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兒也全都死在了家中,腦袋被放在桌子上,像是那夥兒黑鷹軍在無情地嘲諷著他們。
    “狗日的!這群夏狗真他娘的連畜生都不如,竟連這麽點孩子都不放過!”朱鵬飛渾身殺氣騰騰道。
    “必須要找到他們,殺了這群狗娘養的!”
    “殺了這群夏狗!為鄉親們報仇!”
    ……
    麾下一眾弟兄也是殺氣騰騰,絲毫不顧忌他們的敵人是夏國最精銳的軍人。
    “竄入我大周境內,殺我大周百姓,如不把他們滅掉,反倒讓他們脫困,我大周的臉麵將蕩然無存。”王誠沉聲道。
    “不錯!他們太囂張了,僅憑千人將大周西麵攪得天翻地覆,又屠戮了這麽多百姓,真讓他們逃回夏國,等於是當著世人的麵,抽我們的臉!”
    朱鵬飛氣的腦門上青筋都暴起來了,道:“娘的!難怪宋將軍親自下令,無論如何也要攔住這夥兒人,務必將他們永遠留在我大周。”
    宋將軍便是現鎮西將軍宋虎臣,統領大軍五萬,坐鎮武平郡,大周整個西麵的防線都由他負責。
    中郎將朱邦國也是得到了他的將令,才再次增派王誠與朱鵬飛這兩名好手親自率領麾下最精銳的弟兄前來探查那夥兒黑鷹軍的蹤跡。
    於是就有了二人領著精銳騎兵連續追了多日,來到這裏的一幕。
    “王兄,接下來咱們怎麽辦?”朱鵬飛詢問王誠的意見。
    王誠凝眉不語,如今來看,他們這夥兒人全都中了黑鷹軍的計。
    他們追蹤的是騎著馬的那批黑鷹軍,另一批黑鷹軍卻在分散在陰山郡的腹心,一邊逃跑,一邊殺人。
    想了想,王誠開口道:“兩條路,要麽繼續追殺那夥兒進山的黑鷹軍,要麽追查這夥兒流竄在百姓生活地的黑鷹軍。”
    “哪有什麽兩條路,你忘了我爹手下的騎兵一直在找他們,我現在就給我爹傳訊,讓那些騎兵去圍剿進山的那夥兒人,咱們追這些人!”朱鵬飛斬釘截鐵道。
    王誠聞言眼睛一亮,隨即沉聲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你爹手下的騎兵並未撤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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