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畢竟是久經世事，糊弄兒子還是很簡單的。
    林震南捋著胡子，笑嗬嗬對林平之說道“我兒劍法大進，為父十分欣慰。你的劍法能夠施展到這個境界，已然是大為不易。可見你平時用功之勤奮，不錯啊！”
    “不過劍法之道，不但要知其行，而且要知其理。為父現在考考你對劍法的理解。”林震南費盡周折，終於把話語轉到了自己今天的目的上來，“這樣吧，平兒，就拿花開見佛這一招，你給為父好好講講你的理解。”
    “好的，父親。”林平之並未看出端倪，隻當是父親對自己的正常考察。他想了想，組織話語，把自己對這一招劍法的理解詳詳細細地講了起來。
    “父親，“花開見佛”的招式是向敵人頭胸急促的點擊五次，趁敵人眼花繚亂之時，劍鋒一轉，刺向對方喉嚨。孩兒覺得，這一招最重要的不是最後那一刺，而是前麵那五次點擊虛招。”
    “每一次點擊都有力從肩起，肩帶臂，臂帶肘，肘帶手，手握劍把這股勁力傳導到劍鋒。而劍鋒抖動後再依次把勁力傳導回來，積蓄成下一點擊的勁力。如此五次，手法要疾速無比，方能把勁力連成一氣。”
    “五次點擊如同五朵銀色花瓣，速度要快到幾乎同時綻放，在敵人眼中就像一朵盛開的銀色花朵。花朵綻放之時，五次點擊積蓄的勁力一起爆發，帶動著劍鋒作出雷鳴電閃般的疾速。”
    “這樣才能做到，花朵綻放過後，利鋒直接刺喉。速度之快，要讓敵人完全無法反應。直到喉嚨中招後，敵人才反應過來，臨死前雙手下意識地想抓住劍鋒，很像一個雙手合十禮佛的動作。”
    林平之一邊敘述，一邊手上比劃，力求把這一招的關鍵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來。
    隻見他手上輕輕一顫，劍尖嗡嗡作響，圍繞著中心連點五下，快得異乎尋常，每一下卻都清清楚楚，如同一朵銀色的花朵迎著陽光綻開。
    林震南看得明白，手指也下意識在袖子中暗中比劃。的確，如果前半招使得如此地步，那麽後麵的一刺倒沒什麽可以說的了，順理成章刺下去就行了。
    這一招林震南本來就熟悉，經林平之如此詳細的講解，他也自然是徹底懂了。
    林震南終於明白問題的關鍵，隻要把劍法施展得足夠快，劍招裏的力道就會凝成渾然一體，劍招就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意境。可是如何把劍法使得如此快捷呢？
    林平之自然沒有答案。他的敏捷是加點加上去的。林震南也知道林平之的能力是仙人傳法，自己可沒辦法複製。現在他已了解關鍵，就沒什麽需要請教的了，該把林平之支開了。
    “好！說得好！”林震南一臉興奮地鼓起掌來，“我兒真是了不得，對劍招的理解已經到了精髓。為父也沒什麽可以再傳授你的了，好孩子，為父以你為榮！”
    林平之被父親這麽高規模地誇獎，弄得很不好意思，隻是拿著劍傻樂。
    “對了，平兒，為父差點忘了，”林震南腦筋一轉，想出一個理由可以把林平之支開，“你現在驅使雙劍，又實力大漲。是時候應該給你選兩把上好的寶劍。這樣吧，你隨管家去我的藏劍閣挑選，所有寶劍任你選。如果挑不到滿意的，你把規矩和尺寸寫下來，我有上好的西洋烏茲鋼，給你量身打造兩柄。”
    難得父親開放藏劍閣，讓自己隨意能挑選喜歡的寶劍。這對林平之可是天大的好事。他喜出望外，謝過父親就要離開。
    突然他想起一事，轉身向林震南稟告，“父親，孩兒想去後山練習輕功，還請允許。”
    林震南正巴不得他不再回來，當下爽快同意“好的，沒問題。你去挑選完寶劍就去後山吧。為父知道你勤勉異常，如何修煉就自己安排吧，不用再告知我。”
    林震南待林平之離開後，揮手讓下人也通通退去，他要一個人在練武廳鑽研辟邪劍法。
    林震南打算就用“花開見佛”這招開始，剛才林平之把這一招已經拆分講解得很清楚了。如果他連這一招都練不成，那麽就不用再想別的事了。
    林震南先是按照原有的方法施展，速度提不上去，五次點擊根本形不成一朵銀花，看上去隻是平平無奇的虛招而已。
    接下來林震南開始一點一點加快速度，開始的確有效果，但速度加到一定的程度就提不上去了。林震南反複練習，努力提速，竭力打破瓶頸，但越使勁越亂，到最後整個劍招完全不成樣子。
    林震南練了多遍，直至手腕酸疼，不得不停了下來。手中的寶劍跌落在地，心灰意懶，垂頭喪氣。
    他對自己的天份產生了深深的質疑，“難不成我就是那種朽木不可雕糞土不可塗牆的蠢貨？這樣的劍法自己練了幾十年，兒子掰開揉碎給講解，最後還是一塌糊塗。家祖遠圖公的赫赫威名，怎麽就有自己這樣一個如此蠢笨的孫子？！就這種能力，居然還妄圖擴大福威鏢局，簡直是狂妄得沒邊了！”
    林震南自怨自艾了一陣，打起精神來再次嚐試。這回他就不再硬來了。林震南著手之前，先是在記憶裏尋找當年林遠圖教授劍法時一言一行，又對比林平之剛才說的要點。
    “平之剛才說過，每一次點擊都有力從肩起，肩帶臂，臂帶肘，肘帶手，手握劍把這股勁力傳導到劍鋒。而劍鋒抖動後再依次把勁力傳導回來，積蓄成下一點擊的勁力。如此五次，手法要疾速無比，方能把勁力連成一氣。這樣的說法，當年祖父似乎也說過，使劍不能用手腕上的蠻力，要由體內湧出一股勁，帶動劍鋒運轉，要力通貫徹，身隨劍意，快慢由心。”
    “體內湧出一股勁……”林震南嘴裏念叨著，努力按照林平之的要點尋找那種力由肩起的感覺，“一股勁……就這樣一股勁……”
    突然，他的胸口湧出一股細細的暖流，沿著手三陽經的肩貞穴、小海穴、支正穴一路往下，一直到手腕的陽穀穴，端是迅捷無比。林震南的手臂在這股內力的驅使下如有神助，力從肩起，直至手腕，帶動劍鋒極快地點了一擊。而後劍鋒的力道又彈回手腕，那股內力又從神門穴經通裏穴、少海穴、青靈穴一路上竄，直到肩頭的極泉穴。
    就在林震南恍恍惚惚之間，他已經完成了一次雷鳴電閃般的劍鋒點擊，速度超過原來何止十倍。
    林震南又驚又喜，他再次仔細感覺，這才發現原來他手臂各個穴位中都貯藏著一些內力，如果按照手三陽經由上往下驅動內力，手三陰經由下向上收回內力，按照這個方法用內力驅使手臂，手臂使劍的速度就會提高數倍，真是怪異無比。
    這些內力是哪來的，自己身體怎麽會有這些內力？對於這一點，林震南稍加思索就明白了。
    當年林遠圖教授他劍法之時，也傳授他了一套內功心法。此套心法相當簡陋，寥寥幾張紙，畫了六個怪異的動作，每個動作下麵有兩三行文字，就是配合動作呼吸吐納的方法，也很簡單。
    據林遠圖所說，這內功心法長期修煉可以幫助手腳靈活，提高劍法威力。林震南老老實實練了幾年，也沒發現有什麽用處，後來就棄置腦後了。
    當然，林震南修煉這套內功心法時，確實發現能夠讓人神清氣爽手腳靈活一些，所以這二十多年來也養成了每天修煉一兩遍的習慣。可他哪裏知道此心法是如此用來配合辟邪劍法的，這當時林遠圖也沒說呀！
    林遠圖沒告訴林震南卻另有原因。首先這套心法是他從葵花寶典裏領悟的一些零碎邊角的東西，並不成體係。這套心法減掉了葵花寶典裏容易走火入魔的部分，也自然減掉了精華，變得簡陋平庸。
    其次，林遠圖晚年創出這套內功心法後，對它的作用著實沒有什麽信心。隻是死馬當活馬醫，才傳授給林震南。他又發現林震南練了幾年沒有任何用處，所以幹脆懶得說了。
    然而這套心法雖然簡陋平庸，但畢竟來自葵花寶典，林震南不知不覺練了二十多年，也終於將內力積攢到能驅使辟邪劍法的地步了。
    林震南不明白究竟，驚喜之餘，不免在心底嘀咕祖父幾句，這麽關鍵的東西居然不告訴自己，真是太糊塗了。
    領悟了內力驅使的要訣，林震南的劍法進度瞬間漲了一大截。不到半個時辰，他已經能完整地施展“花開禮佛”這一招了。雖然林震南劍下那朵銀色的花朵不免有些虛浮，遠不如林平之施展時栩栩如生，但比起林震南原來的劍法，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林震南大喜過望，有了這一招的修煉經驗，一鼓作氣，修煉其它招數就容易多了。就這樣，沒用上兩個時辰，林震南就完成修煉了七招。
    他之所以停下來，倒不是因為精神疲倦了，而是因為身體裏的內力徹底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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