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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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兒,你相信這個陸曉寒的話?”將陸曉寒送去滯留室後,王斌走進了周文晟的辦公室。
    周文晟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手指尖的煙卷靜靜燃燒,犀利的目光盯著麵前的兩份資料。
    辦公室裏煙霧繚繞。
    “頭兒?”王斌見周文晟沒搭理他,不禁加大了聲音。
    “嗯?哦,你坐。”周文晟招呼著王斌在靠牆的沙發上坐下,“你覺得這個陸曉寒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周文晟沒有回答他,卻反問道。
    “頭兒,這我可不敢亂說,咱這兒講的是證據,哪有靠感覺的。”王斌撓了撓頭,笑道。
    “技術部把現場圖送來了,結合陸曉寒的口供,說說你的看法。”
    周文晟幹淨利落地把桌上的文件夾往王斌的方向推了推,順勢將身子向後靠去,隨後吸了口煙,皺著眉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窗外。
    窗外,天不知何時已經黑了。
    馬路兩旁亮起的路燈星星點燈,與路邊店鋪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交相輝映,將回家人的背影融進漸濃的夜色。
    今晚,無星無月,而他們又將注定一夜無眠。
    周文晟緩緩的抬起手,深深吸了口煙,感受著煙霧的暈染氣息,他的心平靜地不起一絲波瀾。
    王斌見周文晟不是在說笑,立馬也嚴肅了起來,坐直了身子,拿過了周文晟麵前的文件夾。
    文件夾裏是一組照片,技術部從各個角度拍下的現場照片。
    王斌雖然出了現場,可拜死者所賜,當時現場一片黑暗,五支蠟燭發出的微弱的光像鬼火一般的跳動,除了死者和門口的陸曉寒,幾乎什麽都看不見。王斌也是頭一回見到遮光效果這樣好的窗簾。
    技術部拍照的時候拉開了窗簾,刺眼的陽光撒在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也正因如此,照片顯得有些詭異。
    就在鄭羽身子下麵,有一個端端正正的黑色五角星,與平時看到的五角星不同的是,這個五角星是倒著畫的。而那五根蠟燭,正好立在五角星的五個角上,將鄭羽圍在中間。
    除了現場照,還有兩張凶器照。
    王斌隻瞥了一眼,他的目光便瞬間被水果刀的刀柄吸引了,那木質的刀柄上雕刻著許多像甲骨文一般的文字,刀柄末端墜著一個小巧的圓環,裏麵赫然是跟鄭羽屍體下一模一樣,倒立著的五角星。
    “頭兒,這照片看上去邪性得很啊……”王斌將文件夾放在了桌子上,“這看上去更像是某種邪教的祭祀場景。”
    “說說看……”周文晟帶著一絲讚許的神色道。
    “陸曉寒說鄭羽有抑鬱症。既然是抑鬱症自殺,又為什麽搞得像邪教祭祀?而且陸曉寒的口供說的很清楚,鄭羽是把刀插進心髒後,張開雙臂,麵帶微笑,向後倒去。這不符合抑鬱症自殺的特點,如果一定要跟精神病扯上點兒關係的話,我倒覺得更像是精神分裂症做出來的事。”王斌見周文晟麵帶讚許之色,就一口氣將自己所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所以,你認為誰在說謊?”周文晟忽地開口問道。
    他似乎進一步補充,一字一頓道:“是鄭羽偽裝了病情,還是陸曉寒撒了謊?”
    “頭兒,法醫的屍檢報告出來了。”還沒等王斌回答周文晟的問題,身旁的門就被同事羅琦推開了。
    王斌在周文晟的眼神授意下接過了羅琦遞上的報告,迫不及待地打開。
    “怎麽樣?”周文晟將手裏的煙頭按滅在麵前的煙灰缸裏,聲音平靜的問道。
    “自殺。”王斌極簡的讀出了屍檢報告。
    “自殺……”周文晟喃喃自語,似乎這個結果,他並不覺得有絲毫的意外。
    鄭羽是自殺。
    這就意味著陸曉寒說的是真的,可根據陸曉寒的口供,鄭羽是受到迫害的一方,而且已經到了中度抑鬱的程度,如果真的像陸曉寒說的這樣,那現場像獻祭一樣的場景又是誰布置下的呢?難道是那個pu鄭羽的男人?
    這些謎團,纏繞在周文晟的心中,彌久不散。
    周文晟眉頭微蹙,目光深邃。
    “嚓……”的一聲,他劃著了一根火柴,火光恍恍,瞬間便又點燃了一支煙。
    這是周文晟多年辦案形成的習慣,往往沒有頭緒的時候,他便會劃著一根火柴,點燃一支煙,讓自己能冷靜下來,更好的發現自己忽視的細節。
    “去技術部問問,死者手機和電腦上的數據都恢複出來沒有。”周文晟把手上的煙抽完,有了決斷,開口說道。
    周文晟希望能從鄭羽的手機和電腦裏找到一些關於她男朋友的線索。
    “頭兒,鄭羽已經確定是自殺了,那個陸曉寒是不是可以放了?”王斌臨出門時回過頭問道。
    周文晟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道:“可以放,但要告訴她,近期不要離開湖州,結案之前,必須隨叫隨到。”
    “是!”王斌行了個禮,剛要離開。
    “跟人家說話溫柔點,她隻是有疑點,又不是犯人,再說人家隻是個柔弱的女孩子……”
    周文晟的聲音傳了過來。
    “哎呦……頭兒什麽時候這麽憐香惜玉了……”
    “我……”周文晟轉過頭正要開罵時,那王斌已經嬉笑著跑走了。
    看著王斌離開後,周文晟長長歎了口氣,看向了窗外星星點點亮起的路燈。
    一陣夜風拂過,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深邃起來……
    …………
    “姐,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好的。”
    街心花園裏,一個有些懦弱的男人的聲音傳出。
    劉妍是這個懦弱男人的姐姐,她四處尋找自己這個懦弱的弟弟劉鵬,終是在街心花園找到了他。
    對了,他除了是自己的弟弟,還是鄭羽那個女人的男朋友。
    一見麵,劉鵬不等劉妍開口,就急忙給自己做著辯解。
    “鵬鵬……”劉妍滿眼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弟弟,滿腔的怒火此時早就化成了揪心的痛。
    她拉過劉鵬的手,對上了劉鵬怯懦的眼神,心如刀絞。她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眼裏有光的弟弟居然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那個早該去死的——鄭羽!
    “姐,小羽她說的對,我是個廢物,我做不好的……”劉鵬的頭垂得更低了,從劉妍手裏抽回來的手,不自覺得摸上了襯衣的第二顆扣子。
    “鵬鵬,你醒醒啊!”劉妍眼角滑落兩滴淚水,雙手緊握劉鵬的肩膀,拚命搖晃。因為過於用力,劉妍的手指骨節有些泛白。
    “你可以的,”劉妍擦了一把模糊了雙眼的淚水,俯下身子,盡量看向劉鵬的雙眼,顫抖著雙唇繼續道,“你記得嗎?你是咱們家的驕傲,你是名校出來的優秀畢業生,你的畢業論文獲過獎,你曾經是公司裏的骨幹……”
    “姐,”劉鵬打斷了劉妍的話,聲音頹喪,毫無生氣,“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現在連與陌生人對視的勇氣都沒有,我還能做什麽?我是廢物,小羽說的對,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那個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麽湯啊!”見自己的弟弟變成這樣,還一口一個小羽叫得親切,劉妍就恨得渾身發抖。
    “姐,你別這樣說她,她很愛我,是我對不起她……”
    “啪!”忍無可忍的劉妍一巴掌甩在了劉鵬臉上。
    “你清醒清醒吧!”
    “你哪裏對不起她!你在外麵頂風冒雨的賺錢,一個人打四份工,回去後還要把她當慈禧一樣伺候,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稍不如她的意,她就非打即罵,你都忘了嗎!”劉妍不顧一切的朝著自己的弟弟嘶吼著,試圖喚回這個變得她都感覺陌生的弟弟哪怕一絲的鬥誌。
    “可她孤身一人,寧可與父母鬧翻,也要跟我來湖州,她把她的終身都托付給了我,我若對她不好,怎麽對得起她為我吃下的這些苦呢?”劉鵬抬起頭,看向劉妍,眼裏是劉妍從未見過的溫柔。
    劉妍頓生一股怒其不爭的感覺。
    “她被你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養著,她吃什麽苦了?你又怎麽知道她是與家人鬧翻,而不是本身就有家庭問題才離家出走的!”劉妍看著眼前的劉鵬竟有了一絲陌生感。
    “不許你這樣說小羽!”劉鵬突然翻了臉,原本懦弱的神色,變得竟有一股說不出的倔強和憤怒。
    “小羽對你一向是極有禮貌的,還給你送了那麽貴的禮物,你現在這樣惡意揣測她,詛咒她家庭不睦,你不覺得你很卑鄙嗎!”劉鵬說著說著,眼中似乎都要噴出怒火來。
    “好好好,我卑鄙!”
    劉妍渾身發抖,朝後退了兩步,氣極反笑道:“我都多餘管……”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選自李昕融《聽我說謝謝你》】
    劉妍的話還沒落地,挎包裏傳來了手機鈴聲。
    劉妍掙紮再三,才穩住情緒,接通了電話:“您好,您哪位?”
    “您好,我們是市公安局的,請問您是劉鵬的姐姐劉妍嗎?”聽筒裏傳來的聲音讓劉妍不由得繃緊了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