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換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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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北在那邊就想過這個問題:算盤的發明,應該很早很早,由原始社會的結繩記事,自然就過渡到算盤了,那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個記賬的哪裏知道什麽“北宋”、“東漢”的,愣愣地看著他。
鮮北意猶未盡,他說,“你看哪有那麽回事?算盤早就有了。”
記賬的不耐煩了,說,“公子,你有什麽事?”
鮮北說,“我要、糧食。”
記賬的提防著鮮北說,“你、糧食?米十五錢一升,麵,十六錢一升。”
鮮北說,“我沒有錢……”
記賬的說,“金子、銀子都行,可以轉換成錢。”
記賬的不讓鮮北把話說完,鮮北隻好用原來的句式說,“我也沒有金子、銀子。”
記賬的一咧歪說,“那你跟我逗雀兒呢?”
“不是,老板,”鮮北耐著性子說,“我幾次想把話說全了,你都截斷了我。”
“你說,”記賬的老板說,“這回我不截斷,你說。可有一條,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賒欠。”
鮮北笑了,說,“有些話,有些思維,幾千年不變。是這樣,我想用我的馬和你換糧食,不知行不行?”
“擱馬換?”老板說著,探著身子向外邊瞅瞅,但是,他縮回脖子說,“我要馬幹什麽?我有一匹馬盡夠用的,我還要馬幹什麽?”
鮮北心裏想,這是個奸商——他明明看見我的馬垂涎欲滴,卻是百般否定。無外是想壓壓價而已。於是,鮮北說,“你可以像金銀轉換成錢一樣,轉換出去。”
“這樣嘛,可以考慮,”老板說,“我頂多費點事,成全公子。”
鮮北誇讚他,說,“是這話。”
老板走下裏邊的台子,打開櫃上的柵欄門,走了出來,對鮮北說,“看看你的馬?”
鮮北一蕩手,說,“請。”
二人走出了屋門,向外邊看去,隻見一輛馬車,後邊拴著兩匹馬,車的馭夫還牽著一匹馬,糧店的老板說,“三匹馬?”
鮮北說,“車後邊拴著的兩匹。但是,要是合適,三匹也不是不可以的。”
“三匹?”糧店的老板掂量著,說,“一百升——我們稱麵的升吆。”
“一匹馬?”鮮北說。
“哪吆!”糧店老板跳起了腳,說,“三匹馬!”
“兩千四百四十一年之後,你這樣經商肯定吃官司,”鮮北心頭火起,他說,“把這三匹馬殺了,得到的馬肉,你一百升也裝不下。”
糧店老板翻了兩下眼珠子,可能是想了想鮮北說的有道理,就說,“我出價,你可以講價嘛。”
鮮北平複了一下,壓了壓心頭火,說,“這樣,馬和米麵不一樣,我的三匹馬,三種成色,咱一匹一匹地講如何?”
“一匹一匹?”糧店老板惦算著鮮北開出的條件,他說,“行,就一匹一匹。”
鮮北指著車後邊的那匹黑白花馬說,“那匹馬瘦弱一些,毛發也相對暗淡,說明它有了年歲,我可以少要,四十升,總不能太少了吧,一匹活物馬呀!”
糧店老板嘎巴嘎巴嘴,想說什麽,沒說出來。
鮮北看他沒說出什麽來,就是默許了,於是,他接著說,“左邊這個棗紅馬,膘肥體壯,毛色泛光,說明正當年輕力壯,它,怎麽也要換一百一十升吧?”
糧店老板拉長了聲音“啊”了一聲,說,“不值不值,一匹馬換一百一十升?沒聽誰這麽換過。”
鮮北抓住糧店老板的話茬說,“這麽說,以前也有人用馬換糧了?”
糧店老板翻了鮮北一眼,沒有回答鮮北的話,而是指著慕彤牽著的那匹馬說,“這匹馬是你騎的?”
鮮北說,“對,這匹馬是不更好?”
“算!”糧店老板說,“就換你車後邊拴的那兩匹,一百一十升,幹就換,不幹你就到別的家看看。”
鮮北說,“別的家我也不去了,一百三十升。”
“一百二十升,這是我最後的出價,願意換就換,不願意換拉倒!”
鮮北一想,由三匹馬到兩匹馬,又多饒了二十升,可也行啊,就同意了。
於是就交割。
鮮北沒看見過“升”,等老板拿出來一看,這麽小!就說。
老板說,“我跟你說過了,我們的升是稱麵的升,和普通的升不一樣,你也聽到了。”
鮮北想了想,不和他這個奸商分辨了,就說,“好吧好吧,裝袋吧。”
奸商裝袋。一百二十升,隻裝了五袋,讓慕彤扛進了車裏,他們就走了。
回到城外的小樹林,鮮北把換麵的經過當男人們說了,炸腔的首先是高峰,他說,“這跟搶有什麽分別?兩匹馬換來了五袋麵!都說趙國人心地醇厚,這個老板奸猾得很!”
鮮北揮揮手,說,“哪裏都是良莠不齊,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了。走,啟程。”
上路了,高峰還在叨咕,他說,“五袋麵,能吃幾日?十日都吃不上!那老板的心也忒黑了!”
鮮北聽了也沒有吱聲,他心裏想,他們心裏有怨氣,還不讓人家叨咕叨咕?
這回,他們沒繞城,而是從南門進從北門出。走到糧店的時候,那個老板還出來看熱鬧。鮮北騎在駁的背上,那個老板生生沒認出來。
鮮北心裏罵道: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不然不會讓你占這麽大的便宜!
換去的兩匹馬,拴在窗下的一輛車的車轅子上,那輛車有一匹駕轅的馬。
被換出去的兩匹馬,看到鮮北他們大隊通過,它們倆還認識,噅噅地叫了起來。鮮北心裏都直翻個:人說,貪的人,心都狠,你們在這家說不上要遭受什麽罪呢。
北曆城不大,也就一華裏見方的小城,鮮北一眾人很快就走出了北門,又走了兩公裏的樣子,隻聽到駁和馬行進的蹄聲,一點兒不見人聲,就連高峰也噤若寒蟬,不發一聲。鮮北挺好奇,回頭看高峰,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鮮北問,“高峰呢?”
沒人知道他在哪裏,都說,沒注意,走出城門就再也沒看到他。鮮北想了一下,忽然大叫,說,“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