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師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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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飯館時,天色已黑盡,街上幾乎無人來往,到處散發著困意卷卷,卻依舊擋不住蘇衍那顆少兒回家的興奮之情。蘇衍蹦蹦跳跳地跑進門,腳步突然頓住。
    酒館和後院到處都飄散著一股陰沉,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氣。
    左卿眉目微寒,謹慎地查看四下,“他是不是睡了。”
    蘇衍立即衝進蘇溟的房間,卻空無一人。已至深夜,師父沒理由不在酒館,但他又會去哪裏?左卿亮起了火折子引她進去,火光所及之處,隻見桌上淌滿了墨水,筆紙掉在地上,燭台上的蠟燭燃盡,而貼身衣物均已不在,這裏積滿了塵土,沒有人氣。
    蘇衍憂心忡忡的,自言自語“他能去哪兒?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難道是遇到了什麽…不測?!”
    左卿道“看此情此景,顯然是匆忙寫過信,或許是打算通知你,隻是湊巧我們與這封信錯過罷了。從被拿走的貼身之物可以斷定他應該不是遭受了襲擊,而是有準備的離開,但是臨走及其匆忙,或許是有急事。”他雖這麽說,自己卻是滿肚子的疑惑。
    蘇衍自打見到這一屋子亂象就已經沒法動腦子,此時左卿一番解釋總算是讓她清醒過來,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去。“他沒什麽朋友,也沒有親人,能有什麽急事能讓他這樣匆忙。”
    左卿寬慰她說多想無益,明日一早我們去問問街坊興許能知道他的去向。”正說著,蘇衍突然發現桌下有張著過墨的紙,立即拾了起來,竟然是師父的留信,隻見信上這樣寫
    天蒼蒼野茫茫,我的紅杏被挖牆!為師此一去,隻為那少年時心尖上的人被迫嫁與那富貴老兒,為師與那紅杏有父母之婚約,斷不可被人挖了牆角,折了祖宗顏麵,為師定要去討個公道,不然便大鬧喜宴,讓街裏街坊都知道我也是個有血性的鐵漢子!話說回來,左卿那小兒就是個騙子!老子總算是知道他的為人了,咱們救了他養了他這麽久,原來一直被他蒙在鼓裏!爺爺的!他居然是七善書院的掌事!這次可是撿到了寶,咱們有恩於他,你好好纏著他,怎麽著也得讓他在書院給你留個位置,日後為師搶親歸來,定要去若水投靠於你!徒兒謹記,為師這廂先謝了。
    師父,蘇溟。
    蘇衍呆若木雞,“師父什麽時候有個紅杏了?”
    “指不定是指腹為婚的…”
    蘇衍歪著頭,將信在火光前翻來覆去,“好家夥,感情英雄救美去了,有了媳婦忘了徒弟,一個個的都沒良心!”
    左卿的視線一直停在這封信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轉念又想到那些可疑的青衣人,會不會就是蘇溟派去的……
    翌日,春光明媚,太陽掛在東邊,大地萬物正有蘇醒之勢。
    大清早的,蘇衍突然被響聲吵醒,隻聽得外頭乒乒乓乓的一陣吵聲,她揉著眼晃晃悠悠的走到前堂,不禁睜大了眼睛,精神一陣抖擻。隻見李鬼雇了幾個人,正將牌匾摘下來,換上自家牌匾。蘇衍迅速衝過去阻止,“你們幹什麽?這是我家的牌匾,你們造反啊!”
    李鬼冷哼“吵什麽吵?你師父輸了賭局,現在他人消失了,這間飯館自然要抵押給我,我想換就換,你管不著!”
    蘇衍氣不打一處來,“我師父被鬼迷了心竅鬧離家出走,肯定是你們給下了蠱!”
    李鬼隻笑她氣急了胡言亂語,嗤笑“瘋丫頭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麽跟你說吧,你師父的老相好毀了婚約,他正趕去搶親呢,你不信自己去問他,何必在這裏胡攪蠻纏,可別攔著我發財!”
    蘇衍氣得攛緊了拳頭,正要上去阻止。忽然一雙大手握住她的拳頭,一股溫暖直湧入心頭,暴躁的情緒這才緩解,可是眼淚已在眼眶裏打轉。他對她點點頭,眼神中溫柔無限,似乎一切俗世紛擾在他這兒都毫無波瀾。
    李鬼一直看他不順眼,這次又來幫這蘇衍,心裏更是不舒服到了極點,“小白臉又來幫腔,滾一邊而去!”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左卿氣定神閑道,“蘇衍會隨我前往容國,以後便會長住若水,想必再見,也難有期了。”
    蘇衍震驚,“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左卿沒有理會,拉過她的手徑直走進後院。回到房間,蘇衍擼起袖子便要審問。左卿聽完她一連串長槍短炮,失笑道“不管怎樣,話一說出口便難收回,你還是盡早隨我而去,也絕了他們的閑言碎語。”
    蘇衍癱坐在椅子上,滿臉愁容,“你說,好不容易守住的家業,就這麽拱手讓人了,師父不心疼我心疼!”左卿正想勸慰幾句,話都在嘴邊了,蘇衍突然話鋒一轉,“你說,我現在去找師父還能趕上他搶親嗎?不知道這個紅杏長啥樣,有沒有我好看?不過師父的口味也就那水平,想必這個紅杏的外貌也就是平平無奇罷了。”
    ……
    “可是,師父沒有留下去處,他什麽意思啊?!”
    左卿道“許是不想讓你湊熱鬧罷了,畢竟,他有他的打算。”
    蘇衍大致相信了,不再多言。
    左卿的視線離開屋子,落在院中隨風搖擺的樹枝,心中疑惑萬分。
    馬車晃晃悠悠的穿過鎮子入口的牌坊,左卿駕車,時不時看向身後的路。蘇衍不甘心地望著鎮子,突然翻上車頂,攏起雙手大喊“李鬼你聽著,我一定會在若水發大財!我會回來贖回飯館,你給我等著!”
    鎮子裏頭那間飯館門口,李鬼朝她狠狠呸了聲,轉身隱沒在進進出出的人行中。而人群中,一個白色身影走出,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含淚拱了拱手。
    “這一趟,恐怕要走很久。”他說。
    “一個月?兩個月?”她問。
    “南北相距約近兩千裏路,快馬加鞭尚需多日,何況是載滿貨物的馬車,少說也得八月抵達,對了,到了容國後,我們先在鴻寄鎮歇腳,你可曾有故人在那兒?”
    “故人?哪兒來的故人。”
    他有些低迷,苦笑道“我卻有故人。”
    “他可曾在等你?”
    左卿沉默一刻,搖頭道“不確定。”
    楚國與容國,一南一北,相差千裏。或許是連夜趕路,也或是著了涼,蘇衍有些吃不消,渾身無力,幾日都在馬車內昏睡,攜帶的幹糧也快耗盡。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茶攤,停了馬車,暫作休整。
    左卿下車去買了些饅頭肉幹,附近又找了些草藥,在茶攤上熬了幾個時辰,才得了小半鍋藥湯,喂蘇衍服下。喝了些暖胃的,這才緩了些,扒開眼就問到了何處。
    左卿將薄毯替她掖了掖,道"剛離開楚國,若晝夜不分趕路,不出一個月便能到若水,不過看你的情況,怕是得緩下來,這一緩,又不知何時能到。”
    蘇衍有些鬱悶“怎麽說我也是習過武的,沒想到還不如你這個嬌貴公子!這下好了,找師父更困難了!”
    “六國之大,找個人絕非易事,你先隨我去書院安頓,等一切定下來後,我再幫你。”
    蘇衍情緒失落,“目前也隻有這個辦法了。對了,你這麽大個官怎麽連個護衛都沒有,眼看都進了容國,怎麽沒派人來接你?”
    “離開容國本就是私事,回程自然也不會通知任何人,不過等近一些,再飛鴿傳書回若水,我的親信會提前在鴻寄鎮等我們,到時候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蘇衍歎了口氣,“我這趟回…去若水,不知道能不能適應,要不…我還是留在鴻寄鎮,我自己去找師父。”
    左卿那一張臉此刻突然嚴肅起來,“當初在李鬼那兒話已經說死了,你這是在讓我下不來臉,何況你師父信中明言,命你隨我去若水求財,蘇溟若知道你擋了他財路,定會氣你。”
    說罷鑽出馬車,留下蘇衍一臉迷惑。心想師父生不生氣她不知道,但是他左卿生氣倒是顯而易見,看來還真是兩情相悅,現在就在為師父著想了呢!看來,師父去搶親,左卿比她還急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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