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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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苒嬰,回到書院在岔路口上又碰上了幾個樂升堂的學生,為首的瞧見她倆,驚喜道:“苒嬰,好久不見啊!”
    她身旁的少女瞪大了眼睛,連忙拉著她後退幾步,小聲對她警告:“雖然案子斷了,但是苒嬰是否是細作這個問題還未明朗,咱們還是別和她走的太近。”
    為首的學生道:“人都放出來了,自然不是!”
    “凶手落網,刑部不能不放她,但是…但是……”她想了許久想不出原因,最後放棄了,找了個借口說,“空穴不來風!她很可疑!”
    苒嬰怒不可遏道:“是有人栽贓嫁禍於我!”
    “是誰?”她們好奇地追問。
    “是……”苒嬰正想說,蘇衍慌忙捂住她的嘴,對月升堂的幾個學生解釋,“世上哪有那麽多細作啊,你們誰見過一個不會武功,隨隨便便就能被誣陷進牢獄的細作?而且刑部都放人了,那肯定是確定了苒嬰是清清白白的,這‘清清白白’當然包括了她的身份!”
    “可是……”
    “可是什麽?”錦倌聞訊趕來,怒氣衝衝地打斷他們的胡亂猜測,“你們這幾個長舌婦,管這些閑事做什麽?管好你們自己吧!”
    “你這話說得我可就不愛聽了!”叫囂的是鎖清秋,撥開人群,與她對峙,“她也是為書院考慮,你趾高氣昂做什麽!”
    蘇衍發現樂升堂的學生正在圍過來,便立即將苒嬰護在身後,對鎖清秋警告:“刑部斷案不容置疑,你的同窗是為了書院好,但是這些猜測在這兒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到處亂說,刑部的人聽去,又是一場麻煩!”見眾人有麵露恐懼,蘇衍心中得逞,立即換了副慈祥麵孔,繼續對鎖清秋說,“其實苒嬰得救還多虧了你先生的提點,若非她的幫助,我恐怕到現在都想不到證物會藏在池塘。”
    “什麽?”鎖清秋震驚不已。瑾先生怎麽會插手那樣的麻煩,她是向來都不愛管閑事的,怎麽會……鎖清秋想不明白,便又追問她,“瑾先生為何要幫助苒嬰,他們並無交情。”
    “是啊,他們並無交情,隻是學生和先生的關係罷了,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是要互幫互助,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而非落井下石看熱鬧,其實到頭來,多多少少會受到牽連,誰又能得逞呢?”
    鎖清秋的眉眼之間閃過一道寒意,她往後退一步,朝她冷冷的說道:“好一張巧言令色的嘴,我隻問一句,你卻能長篇大論一番,想來,瑾先生應該就是這樣被你蒙騙的!蘇先生,咱們後會有期。”說罷,轉身拽過月升堂的學生的手,往來處返回。
    蘇衍得意地挑起了眉,遙對著遠去的幾人抱拳:“多謝誇讚!”
    錦倌湊過來一張疑惑的臉,問道:“蘇先生,你去了趟刑部碰見什麽妖魔鬼怪了,她罵你呢!”
    蘇衍笑嗬嗬道:“知道啊!”
    錦倌更是奇怪:“那為何還感謝她?!”
    “因為我高興啊!”
    “果然瘋了!”錦倌絕望的搖搖頭,拖著苒嬰趕緊逃命。
    夜幕籠罩,闌珊院沉浸在一片幽藍之色,南宮錦倌拉著長孫越趁夜溜進,一路小跑,鑽進了孤鸞閣。蘇衍伸出個頭看了眼對麵朝雲閣後,迅速將門關上,燃起火爐,點上旃檀,隻開了一半南窗換氣。
    夜至三更,孤鸞閣內仍是燈火通明。錦倌和長孫越一起裹著棉被,隻露出一對尖尖腦袋,聽完蘇衍對斷雲軒藏屍案的講述,兩人依舊一副疑惑的樣子。長孫越首先發問:“肖妃為何要送汗巾給姬昱,即使妃子送禮於下臣,也必須經過陛下,難道……難道他們之間是親戚?”
    抱著枕頭坐在角落的蘇衍忍不住感歎:“真是入世未深的純真孩子,為師就好好教教你,男歡女愛懂不?”
    長孫越點點頭。
    “那男女之間送定情信物聽過沒?”
    “嗯…哦!先生是說肖妃與姬昱有染?!”
    蘇衍鬆了口氣,這孩子可總算弄明白了。
    錦倌搖頭歎息:“世風日下,真是世風日下!妃子居然與臣子有染,不過這姬昱也真是小家子氣,竟將妃子贈物轉送給禾霜。”
    “是太小氣了,堂堂左侍郎,竟然連一件拿得出手的寶貝都沒有,他又憑什麽去勾引女色!”長孫越將腦袋又露出一點,對蘇衍說,“先生可千萬別學禾霜,太不值了!長孫家有好多寶貝,改日我請父親說句話,給你帶幾樣來開開眼,省的夜長夢多!”
    蘇衍有些不解,湊近了問:“何為夜長夢多?”
    “禾霜沒見識才會被誘騙,若我讓您開了眼見識過了,您便不會被騙去,搞不好會丟了小命!”說著,自己都覺得後怕,連忙將腦袋縮了回去。蘇衍對她的想法既好笑又感動,忍不住伸手抓了把她的臉蛋,“你先生我見過不少好東西,當然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騙走的傻女人!不過禾霜也絕不是因為姬昱送了禮才走上不歸路,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如果你們要是有寶貝,我終身不嫁也是可以的,哈哈!”
    長孫越和錦倌失望的收回目光,落在對方臉上,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錦倌首先開口試探:“先生,聽聞苒嬰是被長孫熹要挾的,你與她最是接近,此事是真是假?”
    蘇衍的笑容瞬間消失,她震驚地看著她倆,怒問:“誰說的?”
    錦倌被她的氣勢嚇得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說:“是……是有人在傳,具體是誰也……也追究不了了。”
    長孫越點頭附和:“苒嬰受了委屈卻不能申訴,我們是她的同窗理應為她站出來!”
    “你是想借此良機打擊長孫熹吧?”蘇衍的眼睛死死盯著長孫越,猶如一雙手,無形中將她的虛偽扒得一幹二淨。她慌忙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錦倌對她的懦弱感到厭煩,挺起胸膛說道:“就算如此,長孫越有理有據!她長孫熹哪有一絲半毫做繼承人的樣子,虛偽,冷血,沒教養,她簡直就是長孫家的奇恥大辱!”長孫越暗中扯了扯她的手,讓她別再說了,可是錦倌剛說得起勁,哪能罷休,繼續說,“長孫越雖然傻了些,膽子小了些,起碼行得正坐的直,她才是最有資格繼承之人!而且,長孫家除了她也無人可以繼承了。”
    蘇衍暗自發笑:“你們說要來聽苒嬰的案子,現在看來聽案是假,借機打聽長孫熹把柄,助長孫越代替之,才是真吧?”
    棉被裏的兩人都怔怔地看著蘇衍,最後在她的威嚴下,不得不點頭默認。
    錦倌小心翼翼的說:“長孫越常年在她堂姐的威勢下抬不起頭,雖然都是長孫家的孫女,待遇卻天差地別,您也看到過長孫熹那張嘴臉了,若再不為所動,將來的形勢恐怕對她大不利。”
    錦倌的話當然正確,但是那奸詐女孩可從未落下過把柄,這可從何下手?
    蘇衍陷入了苦惱,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容國又落起了雪,書院已是寒霜裹葉,湖水結冰,院中那些曾經盛開的花樹如今也是一派蕭條之色。
    左卿將自己關在屋內已有多日,期間不是品茶,便是從書架上尋來一卷書,盤腿坐於窗前,有時閱書,有時也望著窗外的景致出神。
    硯生捧著暖爐哀歎一聲,轉身開了門出去,門再開時,卻是西樓的聲音,懷裏還抱了個木頭錦盒。隨著他進門的動作,冷冽寒風灌入,將食案上的書籍吹得啪啪作響。左卿這才回過神來,抬眼瞟了眼門口,漫不經心道:“雪越下越大了,你還跑來跑去受罪,這是嫌命長還是我這兒的茶好喝,你要來蹭幾杯?”
    西樓無奈的笑了笑,說:“你真是一日不損人心裏就不舒服。既如此,徐娘做的點心就隻能原封不動送回去了!”說著要離開。
    “慢!”左卿這才放下書,注意到那錦盒,再次確認,“真是徐娘送的?”
    西樓忙不迭跑回來把錦盒打開,又倒了兩杯熱茶,一邊喝茶一邊對他說:“徐娘來若水也有些日子了,學做了些糕,特地讓我送來了。”
    左卿端詳著手心那塊茶綠色方形糕點半晌,突然問:“你偷了幾塊。”
    西樓不悅:“我連布裹都未拆,你怎斷定我偷了?”
    “徐娘何時這麽小氣,送吃的隻送這三塊?”
    西樓一屁股坐在他身側,抱怨道:“路途遙遠,天寒地凍的,你還不允許我吃兩塊墊墊肚子?”
    左卿微笑著搖了搖頭。不過兩塊糕點,自己怎麽還追究起來,立即將暖爐遞給他,以表歉意。
    “既然來了,暖暖身子再回去吧。”
    西樓沒有去接暖爐,突然嚴肅地對他道:“硯生說你這幾日情緒不振,原因為何?”
    左卿這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風風火火的過來,原來是硯生誤會了,便對他解釋:“我不過是在想事情罷了,硯生太緊張了。”
    “是墨斐?”
    “是啊,當今六部之首,朝廷棟梁!接二連三失去左膀右臂,接下去我必須小心謹慎,萬不能操之過急。”
    “姬煜倒台,連帶著那些小嘍囉都安分了,門下省總算是肅清一片。下一步,你作何計劃?”
    “快年關了,鳴金收兵。”
    “你要按兵不動?”西樓有些焦慮,“可是三省六部尚有多人還未剔除,日子一長,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那個中書令梁鸞,還有談岑,此二人最為棘手,還有長孫無爭,你千方百計找來兵器譜不就是為了拉攏他?這麽些事兒擺在那,你還能坐得住?若墨斐真的產生了警惕,我們更應該趕在他有動作之前盡快將之黨羽鏟除!”
    “非也。”左卿否決他的想法,“墨斐現在一定在觀望,若真的動手,不就中了他的圈套?兵器譜上下卷都已找到,但去見長孫無爭的時機還未到。至於梁鸞,他位高權重,極為謹慎,一時無從下手。我已托徐娘動用雲來閣的關係去搜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消息,梁鸞也得先放一放。”
    “所以可以先鏟除長孫勳,正好從他那裏查一查墨斐的礦產,必有玄機!”
    “長孫勳無兒無女,隻不過是長孫家的養子,至於把柄……”左卿失望的歎了歎氣,“十年如一日的清廉,從不貪汙受賄的長孫大人,我對他竟無從下手。”
    西樓抓住機會,對他說:“早知道你會沒頭緒,我過來就是提醒你,若要找突破口,長孫熹是關鍵!”
    左卿神色一亮,隨之心中已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