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想天鵝肉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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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狗屁道理?
    豬都不會相信的屁話,你陳政就信了?
    陳政覺得自己很委屈,兩手一攤:“嶽大官人所言極是,可我隻是代領知州一職,衛州官場上的同僚之所以聽我的話,是因為二聖北狩的這段日子,我給他們發了俸祿啊。”
    有奶就是娘,好樣的,這衛州的官場也爛透了。
    “何況這範瓊原本是京城四壁都巡檢使,衛州恰好在汴京北麵,是他巡檢的範圍,他打著替九皇子分憂的名頭,來這裏討便宜,我能拿他怎麽辦?”
    不提這孫子的職務還好,提了嶽誠更想罵人:“他是個屁的巡檢使,去年金人打到汴梁,他這個巡檢使跑哪去了,城破之後他倒是出現了,尊奉金爺爺的命令,闖進皇宮,把三千皇族抓起來送給金人。”
    “竟有此事?”宗九娘問。
    “去問你爹,你爹比我知道的清楚。”
    “這該死的細作為何還活著?”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範瓊不但活著,還在元帥府謀了個差事,趙構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不計前嫌的用他了,興許是沒人可用,畢竟趙構此時混的很挫,沒人也沒錢,首要保證自己的生存,顧不得父母兄弟之仇了,凡是投奔的都用,而且許下了空頭支票,掇升範瓊為禦營司都統製,在京畿道便宜行事。
    陳政一個代理市長,管不到範瓊頭上,又覺得對不起嶽誠,最終無奈的歎口氣:“嶽大官人也別生氣了,終歸是我不頂事,沒能保住嶽大官人捐贈的錢財,八萬兩白銀,我用存糧跟你對折,倘若不夠,祖宗留下的田產你看著哪一塊順眼,就送給你。”
    賠禮道歉到這個份上,也算是非常厚道了,當初嶽誠沒要看走眼,陳政是個有良心的豪紳,所以他擺擺手,壓根兒沒提這茬,他問:“範瓊在哪?”
    陳政臉色一變:“嶽大官人還是不要見他的好,他還不知道那八萬兩白銀的來曆,倘若知道了……”
    “別廢話了,告訴我他在哪。”
    打聽到範瓊的住所,嶽誠二話不說就去登門拜訪。
    宗九娘也跟著去了,自從知道了他資助人的身份,宗九娘便堅定的站在他身邊,態度也有很大的改觀,路上還出主意,讓他等一等再找範瓊的麻煩,過段日子宗澤南下接任東京留守,一定會路過衛州。
    嶽誠等不了那麽長時間,當天就找到範瓊所在的客棧,不料撲了個空,家丁說範統製監察石料去了,兩人轉道又去玉蒼山,半路經過西城門,城門所衙門正在發放安家費。
    原來的規矩是四口之家發五兩銀子,按照陳政選定的田地耕種,開荒之後,憑戶籍領取安家費,一家多於四口的,每兩口人多發一兩銀子,這筆錢大約能安置15000人,雖然不太多,但也足夠帶動衛州的生產了。
    可他實際看到的情況是,百姓不能憑借開荒和戶籍領取安家費,必須先去玉蒼山搬運青石,長途跋涉兩百餘裏,把石料送到應天府之後,回來才能拿到這五兩銀子的安家費。
    還記得北宋宣和年間的方臘起義嗎,原因之一就是花石綱之禍,趙佶為了自己的那點文雅愛好,到處搜羅怪石,每年從浙江送往京師的花石綱都要耗費無數民力,有些巨大的石料搬運不便,甚至拆了城門通過,勞民傷財,隻為了讓皇帝附庸風雅,老百姓不造反才怪。
    當時的大宋還能勉強折騰一下,現如今是什麽年月,靖康年。
    大宋都沒了,還想折騰百姓?
    趙構怕不是腦子有泡。
    暗暗腹誹的時候,後麵有人推了他一把。
    原來他站在隊伍中間,不知不覺隨著隊伍走到衙門口了,城建司的小吏腳踩條凳,左手攥著酒壺,一邊喝酒一邊頤指氣使的嗬斥百姓排隊,輪到他時,張口就罵:“直娘賊,愣著幹什麽,石印呢?”
    每個搬運石料回來的百姓,都會拿到應天府的回執,一塊石印,百姓憑借石印來衛州領取田產和安家費。
    嶽誠自然是沒有的。
    耽誤這麽些時間,城建司的小吏揚起馬鞭,想給他一鞭子,但看他身邊的宗九娘秀麗文雅,氣度不凡,一雙丹鳳眼毫無懼色的瞪著,似乎有些來頭,鞭子沒敢落下,指指旁邊的空地:“尊奉應天府天下兵馬大元帥之令,來此地公幹,不相幹的一邊去!”
    人家抬出元帥府的名頭,宗九娘也不好說什麽,柳眉倒豎的哼了聲,拽著嶽誠的胳膊往外走。
    嶽誠突然甩開她,回到隊伍裏,指著告示問:“州府衙門發給百姓的安家費明明是五兩銀子,怎麽變成二兩了?”
    “嘿,沒完了是吧。”那小吏捋起袖子,用馬鞭指著他:“你哪隻耳朵聽見是五兩了,從來都是二兩,能給你二兩銀子安家落戶衛州就不錯了,想天鵝肉吃呢?”
    他正色道:“兩個月前,代知州陳政陳大人在州府衙門門口出過告示,明明白白的寫了,安家費是五兩,隻需戶籍和開荒憑證,根本不用什麽石印,大家說是不是?”
    後麵的百姓表情麻木,竟無一人敢出聲附和。
    嶽誠心裏頓時升起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悲哀,同時也理解他們的軟弱。
    倘若一毛錢不發,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直接造反,誰鳥你城建司,但現在隻要忍氣吞聲,每個人就有二兩銀子和幾畝薄田,代知州還發種子,接下來幾年就能熬過去,一家老小也都能活命。
    所以他們為了領到這筆安家費,誰也不當出頭鳥。
    以至於出錢的嶽誠登高一呼,落個尷尬的境地,沒人搭理他!
    世道就是這麽邪門。
    但還是有一個寧願不吃飯也要反抗不公的少年站出來了,站出來響應嶽誠的呼喊,那少年說:“對,兩個月前楊某親眼所見,州府衙門的告示確實是五兩,為何變卦了?”
    城建司的小吏振振有詞的駁斥道:“朝廷也不寬裕,縮減安家費也是有的,不想要滾蛋,有的是人要!”
    那楊姓少年哼了聲,還真就走了。
    嶽誠把他拉過來,對那城建司的小吏說:“賑災款又不是你的,豈能說不給就不給?”
    “關你鳥事,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既然問到這裏了,他不屑的笑笑:“對,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