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莫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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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鈴很是猶豫。她還沒碰見過這種事情。
一來,她覺得見莫姑娘實在是尷尬,畢竟兩人都跟於行止有過牽連,頗為晦氣。兩個都染了晦氣的人見麵,想來也算不得高興。二來……她揣摩莫姑娘的心思,覺得莫姑娘可能是來為於行止求情的。
她肯定不能答應啊,她要是答應了,置姨母於何地?
何況姨母為她操勞此事,盡心盡力,她真是感激感動極了,怎麽可能去傷她的心呢?
她跟姨母道“我還是不見她了吧。”
其實她對莫姑娘的印象還蠻好的——可能是同病相憐。而且她覺得莫姑娘比自己更倒黴,碰見了宋青雲和於行止這兩個腦子不好的。
雖然表兄沒說宋莫兩家退親的緣由,但是宋青雲為什麽去莫家提親的緣由卻是說了的。盛宴鈴當時就很震驚,覺得最壞的還是這個宋青雲,結果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這麽一大堆爛攤子事情。
——當然,於行止也不是好東西。
栗氏也覺得莫姑娘不容易。她心軟,道“瞧這陣子打探來的消息,她看著是個聰慧通透的,應當不會上門來求情吧?許還有別的事情?你要是想見一見,那就見,見了,她若是求情,你就搖頭拒絕,這也不值當什麽事情。”
她歎息,“女子碰見這種事情,想要做點什麽,肯定是四處碰壁的,咱們就別攔她了,撞壁……也挺疼的。”
盛宴鈴就歡喜的點了點頭,“姨母,那我就見見她。”
第二天,莫雲煙就到了寧國公府。五姑娘和寧二少夫人先一塊陪著盛宴鈴見的她,說了一番話表示自家很是看重盛宴鈴,然後才讓兩人單獨相處。
莫雲煙是個杏眼圓臉的姑娘,長得極好,行事落落大方,說話並不細聲細語,時不時還會情不自禁的高聲一句。且十分愛笑,進了屋子,已然笑了好幾次了。
——單是她笑得歡喜這點,就跟盛宴鈴猜測得不一樣。她以為莫姑娘經曆了此事會愁雲慘淡呢。
她著實不是個會交際的人,便斟酌著直言道“莫姑娘,現下隻有我們兩人,你有什麽話,便說吧。”
莫雲煙便站起來,屈身給她行了一禮。盛宴鈴連忙起身扶她,“你這是做什麽!萬萬不可。”
——不會真是給於行止來求情的吧?
誰知莫雲煙卻道“盛姑娘,我是昨日才知曉你跟於行止退親的,也才知曉我退親之後他的這些錯事。”
盛宴鈴就有些緊張,“你不會是為了給他道歉來的吧?”
那她不願意接受!
莫雲煙立刻搖頭,“盛姑娘放心,今日我來,定然不是為了他的錯處道歉。一者,我與你皆是女子,我知曉你願意見我,也是可憐我跟你遭遇了同樣的事情,我已經感激不盡。若是得了此種恩德還不能跟你感同身受,有何臉麵站在這裏呢?再者,於行止做出這般的事情,卻還是執拗的很,沒有知曉自己的錯處到底在哪裏,我如何為他道歉?我的臉皮沒有那般厚,那是要遭天譴的。“
“而且我是我,他是他,我沒有資格替他給你道歉。”
她深吸一口氣,“所以我今日來不為任何人任何事,隻為表達我自己的歉意,因為姑娘實在是被我們這事牽連太過,委實無辜。”
她自從知曉盛於兩家退親後就良心難安,剛剛掛著笑的臉上也肅容起來,“你本住嶺南,千裏迢迢來京都,是為著好願景來的,誰知卻碰上這尋常人家難碰見的事,幸而你大度,不與我計較,不然我真是要愧疚死的。”
這番話說得盛宴鈴心裏很是舒坦她也覺得自己是受了牽連。雖然已經釋然,姨母也幫她報了仇,但是莫姑娘理解她,站在她這邊想,便覺得格外的歡心。
而且她終於知道於行止為什麽會這般死心塌地的癡迷於這個姑娘了!委實是有緣由的——這般明事理心思通透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她就感慨的道了一句,“你也受委屈了。”
莫雲煙搖頭“我自己是事主,並不覺得什麽委屈。不過是偶爾也埋怨老天實在是捉弄人。”
說到這裏,她的臉上泛起了一股怔怔之色,然後回過神來,堅定的道“我做了我該做的,即便結果不好,也能接受。”
說完又朝著盛宴鈴行了一禮,“真的是對不住你。”
然後就告辭,並不多說一句,雷厲風行得很,帶著一股英氣,很是得人好感。盛宴鈴已然是真心實意歡喜這個姑娘了,她就連忙送人出門,一路上從院子走到大門口,倒是有了一種送君離別的意思。
莫雲煙就笑著道“若不是此番情景,我與姑娘,怕是能成為閨中密友。”
盛宴鈴“此番情景也不耽誤什麽。”
莫雲煙更笑得歡。許是這般得了盛宴鈴的一番好意,又或者是實在沒人問了,她本要上馬車的,突然就停了步,頗為猶豫的道“盛姑娘,你我雖然相見才一次,但我覺得,你是個極為聰慧的人。我有一樁事,不知道問誰……”
盛宴鈴“你說,能回答你的,我肯定告訴你。”
莫雲煙就小聲道“我與於行止,幼年相識,身份相似,便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以至於少年相慕時,未曾想過分開……”
她並不否認自己愛於行止。即便是現在,她也是歡喜的。這麽多年的相處,那麽多來來往往,也不是幾日幾月就能淡忘的。從宋家提親到現在,她固然痛苦,卻也能容許自己依舊是愛著他的。
若是他們彼此跟其他人成婚,她也應會將這個人藏在心底,直到淡忘。但是……但是現在他退親了。
她怔怔的看著遠方,道“我知道,他退親是為了我。於情於理,於我於他,我都是可以跟他在一起的。好像話本裏寫的,戲台上唱的,好夫妻經曆一番磋磨,終將成親。”
可她卻總覺得不對。
母親和姨娘來問她的心意,她也不能給出一句準話。到底是嫁?還是不嫁?
她看向盛宴鈴,“若是你……你嫁嗎?”
盛宴鈴毫不猶豫的搖頭,“不嫁。我家先生說過,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她看得很是清楚,“你們既然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應當是彼此知曉情意的,為什麽他還會退一步呢?退一步跟我定親,無論是什麽緣由,都是在舍棄你。”
“他舍棄你了,還自以為是為你好,可站在你的立場上想過?”
她道“我家先生還說了,人都是利己的,不利己的是聖賢。所以人不可信,要自己度量。我私以為,於行止並不可信。”
“所以他現在可以為了你拚命,但萬一他日後過得淒慘,不如意,便怪罪你,說自己今日模樣,都是為了你,你又該如何呢?”
莫雲煙聽了,整個人都愣在當地,然後道“盛姑娘的先生,實在是敏慧。”
盛宴鈴就更高興了,誰誇先生誰就是她的好姐妹。但等莫雲煙走了之後,她又傷心起來,道“慧極必傷……先生就是太聰慧了。”
徐媽媽聽得暗自撇嘴,等到下響栗氏問她宴鈴在做什麽時,她道“還在哀悼先生呢。”
栗氏便又感慨給剛從四皇子府回來的寧朔聽,“今日又哭了一回,她那先生……也不知道是個什麽驚才絕豔之人。”
寧朔沉默一瞬,歎息一聲,“不敢說名,不敢告姓,不敢說來處,不敢說去處……於她而言,又算得上什麽好人呢。”
栗氏就嚇得連忙罵道“別在宴鈴麵前說!小心她惱恨你!”
寧朔聞言,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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