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拜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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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朔連著好幾日去了四皇子府。
    一是想要交好四皇子,日後好出現在太子和晉王身邊——本來以他寧國公府少爺的身份是完全可以見到太子和晉王的,但寧國公特殊,是個純臣。在如今這般的朝堂不偏太子也不偏晉王,屬實清流,寧朔就不敢貿然行動。
    否則給寧國公府招來橫禍,那他才要後悔莫及。哪裏能占用了人家的身子,還要禍害人家的呢?
    便隻能去四皇子府跟四皇子打好交道,想要委婉打聽一些當年的事情,又能跟著四皇子見一見太子和晉王,慢慢籌謀後事。
    結果世間的事情,屬實稀奇。這日剛從四皇子府回來,便被寧國公叫了過去。寧朔進了書房,寧朝也在,臉上還露出鮮少有的紅暈,一張常年冷臉激動得很,可見在極度的興奮中。
    寧國公也滿麵春風,含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大福氣。”
    寧朔不解,“父親這是什麽意思?”
    寧國公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今日我下朝之後,被不雨川老大人叫住。我還以為他是問責來的,誰知,哈哈,他說尤喜你一副好口舌,便想收為弟子。你啊,以後就是不雨川的徒弟了,喜歡吧?這可是你阿兄都沒有得到過的。”
    寧朝也是歡喜的,恭喜道“三弟,日後你每日都要去不雨川大人府上讀書,一定要好好珍惜。”
    兩人高高興興,寧朔卻半天沒有說出話。很久之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的道“你們說……不雨川,想要收我做弟子?因為我有一副好口舌?”
    他如此這般,寧國公和寧朝也沒懷疑,皆以為他是歡喜壞了。畢竟他們都知曉,不雨川是他最敬仰的人。
    如今能做他的弟子,想來也是願望成真了。
    寧國公滿意的道“之前你母親說要去於家爭論,我就想著讓你一起去,不過可沒有想過你能做他的弟子,我當時隻是想讓你跟不雨老大人說上幾句話罷了。”
    寧朝接著說道“今晚就大擺一桌吧,為你慶賀慶賀——多年夙願成真,真是羨煞旁人。”
    寧朔袖子裏麵的手慢慢的又縮在一起,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楚。一是為寧三少爺,二是為自己。
    寧三少爺確實仰慕不雨川的才華,但他這個人尤為自卑,根本不敢希冀去做不雨川的弟子。他隻想以後能被不雨川記住名姓,誇獎一句,也就罷了。
    在寧三少爺的記憶裏,不雨川的徒弟應該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君子才行,他根本不夠格。如果他在天之靈,能看見今日,不知道會不會高興。
    而無論寧三少爺高興與否,寧朔都覺得頗為譏諷。
    五六年前,不雨川其實也問過自己願不願意跟著他讀書。寧朔當時笑著道“若是沒有父親在,我就跟著您讀了,可父親也是太子太傅,教導的是儲君,我離開他跟著您讀書,不是讓人懷疑他教導儲君的能力麽?”
    不雨川當時就笑,“這些彎彎繞繞,你想的倒是多。可惜了……你確實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但早早進宮,鑽了名利場,哪裏還能讀出個好字呢?”
    他道“蘭時,你這幅好口舌,一定要清清白白,不要輪落到十八層地獄去,不然,那裏的牛頭馬麵是要拔舌的。”
    寧朔彼時肅穆的道,“老大人放心,我跟父親一般,即便入世,卻也對得起天地和良心。上對君主,下對百姓,絕對清清白白,不會淪落到地獄裏去。”
    不雨川“還望你記住今日之話。”
    今日之話……寧朔低頭,嘴角露出譏諷之色當年被告誡的人依舊對得起天地,可是告誡人的那個大儒,卻已經髒了心思。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頷首,“好,我知道了。”
    再是不歡喜,也要去的。也沒有別的緣由,隻因他想用“弟子”的身份好好去探查探查不雨川的底細,
    他想,老天其實真的待他不薄,正愁沒有地方找證據,就把他送到了不雨川身邊。
    時日久了,說不得就會有意想不到的證據出現。
    寧國公好奇,“我怎麽瞧著你的模樣有些不高興?”
    寧朔“是高興過頭了……不知道該要擺什麽神情。”
    寧朝“能理解,畢竟是不雨川大人。”
    不雨川三個字的影響太大了。栗氏從知道的那一刻開始就哭,盛宴鈴和五姑娘不斷的哄也哄不住,寧二少夫人已經忙著去擺宴了,回來拿對牌的時候發現兩人勸不住人,笑著“母親,再哭下去,眼睛都腫了,待會用晚膳的時候三弟瞧了,怕是會擔心,他最孝順了。”
    栗氏就連忙止住哭聲,又催著婆子去拿煮熟的雞蛋剝了殼給她在眼睛上麵滾來滾去消腫。
    盛宴鈴瞧著好笑,“姨母有時候跟個孩子一般。”
    五姑娘感同身受。然後小聲道“我好羨慕三哥呀。”
    讀書之人,哪裏有不想做不雨川學生的呢?
    盛宴鈴就遲疑的道了一句,“……可是,可是若三表兄不喜歡不雨川大人呢?”
    她還記得寧朔每次提起不雨川老大人來的時候,都不是那麽的……敬佩?又或者是厭惡。
    反正不喜歡就是了。
    五姑娘想也不想反駁“不可能,三哥哥每次提起不雨川大人都很激動的。”
    盛宴鈴就覺得好奇怪呀!怎麽三表兄在她麵前和在別人麵前說的話不一樣呢?
    晚宴的時候,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老夫人坐在上首,也是紅光滿麵,道“好啊,肯定是菩薩保佑,這些日子我吃齋念佛求神,這是靈驗了。”
    栗氏就有些不滿意。什麽叫做你求神拜佛靈驗了?她很想懟回去,但這種喜慶的日子裏麵何必管她呢?
    便也不準別人接話,也不給老夫人再說話的機會,道“朔兒,那你秋山書院那邊還去讀嗎?”
    寧朔搖搖頭,“不去了。”
    這般也好,寧國公府的人常年不跟寧三少爺住,不知道他的習性和小習慣,但是書院同吃同住的人沒準會懷疑——有時候即便是有寧三少爺的記憶,還是模仿不來他的小習慣,時常會忘記。
    然後抬頭,就發現盛宴鈴在偷偷看他,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偏了偏頭,隨她看去。
    盛宴鈴便小聲的跟五姑娘道“我瞧著三表兄確實是不高興的。”
    人人都在歡喜為他慶賀,但他自己好像彌漫著一股悲戚。
    但是沒有任何人在意。
    五姑娘看了一眼,樂道“三哥哥肯定是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呢,也許待會兒吃完飯回到屋子裏麵,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哈哈大笑個不停!”
    她說,“這就是極度歡喜了。三哥哥是太高興了,反而慢了半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