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故國在京師 第二十九章 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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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揚揚的大雪,似乎是在裝點著這個京師獨一無二的地方。
東廠都督府。
院內殿宇樓閣,燈火通明,嬉鬧聲,琴瑟和鳴聲,顯示這個府邸主人的不尋常。
天啟帝朱由校即位後,魏忠賢憑借著朱由校的信任,還有和皇上乳母客氏夫人的對食關係,升任為司禮秉筆太監,成為宦黨之首。
這兩年來魏忠賢就直接被尊稱九千歲,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楚流風和辛鐵丹不敢走在殿宇屋脊之上,下著雪夜行人很容易留下腳印。
二人隻能在大樹上躍來躍去到了後院。
和熱鬧的前麵幾個院落相比,這裏卻是異常寂靜。
一座大殿內,魏忠賢靠坐在床榻之上,一邊吸著煙管,一邊聽著對麵兩個人說著話。
餘長空侍立在旁邊,看著對麵兩人,目光有些冷,更多的是疑惑。
“我和師妹到了京師,就是來看望九千歲您的,這也是師父囑咐的。”
楚流風看到說話之人,竟然是柳星月。
柳星月說完,又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雙手呈給了魏忠賢。
魏忠賢看完了書信,扶著手從床榻上坐直了身子,盯著柳星月和高憐憐看了一會,才說到:
“你師父讓你們到京師就是來看我的嗎?幾年未見,歐陽先生還好吧!”
柳星月看了看高憐憐,高憐憐站起身來道:
“爹爹還好,他說起了少年時代曾經和九千歲您共患難過的,所以才讓我們來探望您,順便還有件事,想請九千歲爺幫個忙!”
“是為那駝隊的高迎祥吧?他和你們是什麽關係?”
魏忠賢看過來目光,已經有些寒意。
高憐憐手有些抖,還是強作鎮定道:
“高迎祥是我舅舅,他一直是經營這駝隊,駝隊那些藥物是京師白記藥號的,延安府那邊是缺少地道藥材,舅舅也是為了幫助家鄉鄰裏百姓,根本就不賺錢的。”
“那些生鐵又是怎麽回事?”
魏忠賢冷冷的盯著一直沒有做聲的柳星月。
柳星月還是低著頭。
“陝北一直不產鐵器,鄉農們勞作的工具都要更換了,舅舅也是急人所難才去采購這些東西的,如果千歲爺覺得違反了朝廷的律例,這些生鐵沒收就是了。”
高憐憐說完,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九千歲!他們在濟南府好像還和那江山令有牽連。”
餘長空躬身說到。
“什麽好像好像的,要有足夠證據才能認定這事,當時你師妹不是也在場嗎。
還有那個剛剛到了京師的楚流風,你能說他們也和江山令有勾結嗎?”
魏忠賢說完,餘長空臉色灰白,不再言語。
“那麽我再問你們,三十六營又是怎麽回事,你們知道不?”
“我和師妹在甘肅麥積山長大,三十六營我們也聽到了,傳說金人要入關,是鄉鄰們為求自保十裏八村結的盟吧。”
柳星月低聲回道。
魏忠賢吸了一口煙,過了半晌才說到:
“你們先回客棧吧,高迎祥的事情,看在歐陽先生的麵子上會酌情考慮的,有什麽事,我再派人去通知你們。”
柳星月和高憐憐如釋重負,向魏忠賢鞠躬行禮後,走了出去。
“你也知道,歐陽先生是當今天下武林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後來入了白蓮教,我對他很是了解的,應該是和這三十六營還有江山令聯係不大。
這些江湖高人,我們也要結交一些啊,像你師父陽昆侖,我們也是不敢得罪的。”
魏忠賢說完,餘長空有些受寵若驚,臉色忽然沒有那麽蒼白了。
外麵樹上的楚流風和辛鐵丹都是驚訝萬分。
魏忠賢說的歐陽先生,就是白蓮教白陽門主歐陽雄,柳星月竟然是歐陽雄的弟子。
還有這魏忠賢和江湖中人有所往來,卻是讓人想不到。
“大明朝現在也是多事之秋,邊關烽火不斷,這女真人早晚會打進關內來的,西北中原的饑民越來越多,我們的結局也不知道會怎麽樣啊!”
魏忠賢和餘長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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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的大片雪花,帶著殺氣,由上而下到了楚流風二人的頭頂。
一陣低沉的清脆聲,連續不斷的響起。
樹枝被劈落了,還有碎落的小片雪花。
楚流風和辛鐵丹一邊向外退著,一邊看著劍氣淩厲至極的來人。
又是灰衣人,雖然他穿的不是灰衣了,這劍勢和身法,除了他還有誰。
二人仗著攜帶了兵刃,已經沒有濟南府那樣被動了,甚至有勝算的可能,但是這是魏忠賢府邸,他們不能戀戰。
眼看就要退到魏府院牆邊上了,背後的冷笑聲音傳了過來。
雪花落在了脖頸之上,楚流風寒意上湧,是餘長空來了。
“我和辛大哥打又打不過,走不掉的話,十有會被餘長空殺人滅口。”
楚流風心裏盤算著,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來了就是客,又何必偷偷摸摸的,何不坐下來喝杯酒,兩位朋友。”
餘長空出手了,辛鐵丹為了護住楚流風,手臂已經傷了。
殷殷紅漬,隨著劍氣和雪花飄舞在夜空中,淒美!
四個人中,三個是蒙麵的,這又是一副奇怪的景象。
不對,不隻是三個蒙麵的,場內又來了一個蒙麵的人,一襲紅衣,飄逸著長發,隨著笛音來了。
“你們還不快走。”
紅衣女子清叱道。
笛音化作罡氣,灰衣人的寶劍飛上了夜空,餘長空也在退著。
楚流風已經牽著辛鐵丹,飛出了魏府院牆。
——————
外麵街道上鋪滿了厚厚的雪,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雪已經停了。
吹過來的寒風,卻是讓人覺得更冷。
“餘長空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了,辛大哥,你沒事吧。”
“皮外傷而已,我們怕他作甚,早晚有一天會撕破臉皮,對簿殿堂的。”
辛鐵丹扯下了衣袖,纏在手臂上麵。
“來的紅衣女子,功力還在萬大哥之上,不用擔心她,隻是這個恩情,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
楚流風聽辛鐵丹這樣一說,才放下心來。
栓好的坐騎,卻是不見了,二人苦笑的對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辛大哥!我陪你去喝一杯吧,這天太冷了。”
辛鐵丹已經向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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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酒館,幾乎坐滿了。
辛鐵丹幾碗酒喝了下去,人又是精神百倍,看著楚流風不停的喝茶,辛鐵丹又是笑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能夠學會喝酒就好了。”
“師父滴酒不沾,我就一直不喝酒的。”
“你這話也沒道理,萬大哥怎麽是海量,聽說二師兄和我一樣也是個酒鬼,你卻是不喝了。”
“關外苦寒之地,比京師還要冷上許多,說不定去了那裏,我就能學會喝酒了。
天氣太冷,喝了酒人起碼會暖和很多。”
“關外我會和你一起去的。”
楚流風端著茶杯和辛鐵丹碰了一下,二人都是堅毅的目光。
這時,隆隆的一陣悶聲傳了過來,楚流風抬頭看去,一個鐵塔般的大漢拎著一條熟銅棍,走進了酒館。
大漢手上的熟銅棍杵在地上,發出來隆隆的巨響,震得旁邊的人用手捂著耳朵。
“來兩壇燒刀子,五斤熟牛肉!”
大漢坐了下來,看到楚流風在看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楚流風不再去看那大漢。
一會功夫,那大漢就喝了一壇酒下去,盤子裏麵的牛肉也吃了多半。
大漢臉色通紅,目光越來越是不自然,看人的眼神已經有了殺氣。
忽的,大漢又幹了一碗酒喝道:“魏忠賢你個閹人,這幾天我就去敲碎你的狗頭,方解我的心中惡氣。”
大漢一邊罵到,一邊用熟銅棍敲著地麵,兩三尺見方的青條石一下子就裂開了。
鄰桌的客人聽到大漢竟然敢罵權勢熏天的魏忠賢,都嚇得放下了碗筷,匆匆走了出去。
酒館的小二也嚇得麵無人色,遠遠的站在那裏不敢作聲。
“你們為何不走?”
大漢看到楚流風和辛鐵丹坐在那裏沒有起身,瞪著眼珠子向這邊吼到。
“我們是在陪著你啊,人都走了,你一個人去罵沒有人聽到,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口舌。”
辛鐵丹端起了酒碗,向那大漢晃了晃。
大漢咧著嘴笑了一下,也是端起了酒碗,幹了下去。
大漢還是一邊喝著,一邊罵著。
楚流風又去看那大漢,臉上泛起了狐疑之色。
“你要殺魏忠賢,有本事先來和我鬥一鬥。”
酒館外麵傳來了聲音。
大漢臉色變了變,霍的扔下了酒碗和兩塊碎銀,抄起熟銅棍就衝了出去。
楚流風和辛鐵丹追了出來,很遠處隱約可見紅衣飄飄。
雪地上兩行足印,一行足印幾乎看不到,還是她?
一行有些深,顯然就是那大漢的足印。
那行很淺的足印,輕身功夫之高,絕不再燕無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