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行腳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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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三日。
    小王村的村民又為韓楨拉來了39戶逃戶,總計144人。
    令他欣喜的是,逃戶中的青壯年男性比例很高,達到了驚人的53。
    然而這背後的原因,卻很殘酷。
    由於山中條件太過艱苦,老弱婦孺大多熬不過一年便死了。
    能活下來的,自然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
    到了第五天,拉來的逃戶開始變少。
    這很正常,村民能拉來的逃戶,絕大多數都是曾經小王村的村民,互相之間本就認識,所以也更容易被說動。
    而且,隨著大山外圍的小王村逃戶被拉光。
    想要繼續找,就得深入山中,危險性徒增了數倍。
    直到有一個村民險些葬身虎口之後,小王村的村民們才從賺錢的狂熱中清醒過來,紛紛回歸先前的生活。
    畢竟再過幾天,田裏的麥子就要收割了。
    ……
    正午時分,烈陽彷佛要把大地烤幹。
    巡邏了一圈歸來的馬三狗幾人,回到大宅子裏。
    此刻,他們五人如同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汗水順著下巴不斷滴落。
    一進院子,幾個人立刻摘掉鬥笠,衝向井邊。
    一桶清涼的井水澆下,馬三狗頓時打了個哆嗦。
    將木桶遞給身旁的穀菘,他快步走進大廳,端起一碗鹵梅汁一飲而盡。
    馬三狗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問道:“韓二哥,咱們燒石灰的土窯都弄好了,那鳥知縣怎地還沒動靜?”
    “急什麽。”
    韓楨小口喝著鹵梅汁,神色淡然。
    常知縣的小心思,他很清楚。
    無非就是想通過這種手段,企圖拿到合作的主導權。
    可惜,常知縣沒搞明白一件事,他是可以被替換的。
    這青州並不是隻有臨淄縣,也並非隻有你常知縣一個官兒。
    就在兩人說話間,譚強的兒子小狗兒匆匆跑了進來,喘息道:“村長,上次那官差又來了。”
    聞言,韓楨微微一笑,吩咐道:“去將他領來。”
    這隻老狐狸終於忍不住了。
    “哎。”
    小狗兒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周田這次趕了一輛牛車,並且還多帶了一個人。
    此人身形佝僂,整張臉都被寬大的鬥笠遮住。
    待到兩人進了宅子後,韓楨看向周田,明知故問道:“周田,這位是?”
    不等周田回答,那位老者摘下鬥笠,主動介紹道:“嗬嗬,老朽是一位行腳商。路過貴村,前來討碗水喝,順帶看一看能否談成一兩筆小買賣,好賺些糊口錢。”
    韓楨似笑非笑道:“老丈怎麽稱呼?”
    “老朽名喚尚巾。”
    尚巾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眼韓楨。
    上次在縣衙匆匆一瞥,隻窺得一個背影。
    此刻一看之下,端的是容貌俊朗,虎背狼腰,心中不由讚歎一聲好漢子。
    韓楨邀請道:“真是巧了,我這裏恰有一筆小買賣,不如到書房詳談罷。”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兩人相視一笑。
    領著尚巾來到後院書房,招呼方三三端來一碗鹵梅汁,韓楨便讓她關上房門,在外麵守著。
    打量了一圈書房,尚巾端起鹵梅汁抿了一口,開口讚道:“小郎君真是好膽魄!”
    韓楨語氣淡然道:“官逼民反罷了。”
    一時間,書房氣氛陷入沉默。
    片刻後,尚巾率先打破沉默:“小郎君,這筆買賣是個甚麽章程?”
    韓楨沉吟道:“白糖二十貫一兩,精鹽一貫一斤,這是我給你的價。至於你賣到何處,賣出甚麽價,都是你自己的事兒。若是能把白糖賣出百貫的價格,那也是你的本事,與我無關。”
    思慮片刻,尚巾又問道:“不知小郎君有多少貨?”
    這是常知縣最關心的問題。
    若是隻有一點,那他自然也就沒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和一個匪寇做生意了。
    “第一批貨白糖八斤,精鹽一百二十斤。”
    韓楨說罷,又補充道:“白糖產量低,往後也都是這個數字。倒是精鹽,若有足夠粗鹽,想要多少有多少!”
    尚巾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首先這不是一錘子買賣,其次是打算讓自己幫著解決掉粗鹽的問題。
    大宋不缺粗鹽,缺的是鹽引。
    自政和二年,蔡京提出鹽引法之後,商人想要販鹽就必須花高價找朝廷購買鹽引。
    這個方法短期內為宋徽宗撈了不少錢,但問題也隨之出現。
    商人不是慈善家,高價買來的鹽引,自然得想辦法賺回來,因此導致市麵上鹽價高漲。
    從政和二年到如今,鹽價一路從三十文一斤,飆升到了八十文。
    百姓買不起官鹽,自然就會轉頭去買價格低廉的私鹽。
    於是,私鹽販子開始泛濫。
    韓楨若是真想買粗鹽,也能買到,就是比較麻煩。
    索性不如把原材料的問題交給常知縣處理。
    “小郎君放心,粗鹽俺自會處理。”
    尚巾沒怎麽思索,便點頭應下。
    這說明粗鹽對常知縣來說,壓根就不是事兒。
    聞言,韓楨輕笑道:“咱們第一次合作,為表誠意,第一批白糖我隻收十八貫一兩,精鹽五百文一斤。”
    尚巾麵帶笑意地拱了拱手:“那老朽就多謝小郎君了。”
    這一番削減確實誠意十足,足足為常知縣省下數百貫。
    然而下一刻,卻聽韓楨好整以暇道:“我的誠意老丈已經見到了,不知老丈的誠意呢?”
    尚巾先是一愣,隨即問道:“不知小郎君想要甚麽樣的誠意?”
    “我要十頭牛,二十頭驢,錢照付。”
    馬上要夏收了,有些這些牲畜,小王村就能解放出大量勞動力。
    到時候製鹽廠的招工問題,便可以解決,順帶著還能征兵。
    尚巾麵色為難道:“這……老朽做不了主,需得回去商議一番。”
    “那我便靜候佳音。”
    韓楨也沒指望今天一次就能談成。
    說白了,尚巾隻是一個傳話筒罷了,真正拍板做決定的是常知縣。
    出了書房,尚巾便和周田坐著牛車匆匆離去。
    目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馬三狗低聲問道:“韓二哥,這尚巾是甚麽來頭?”
    韓楨隨口答道:“不外乎是老仆或管家罷了。”
    這老頭還故弄玄虛,搞了個尚巾這麽個怪名字。
    猴子好奇道:“談成了麽?”
    韓楨自信道:“不出意外,應當是成了。”
    聞言,一旁的穀菘罵道:“果然是狗官,竟和匪寇做起了生意。”
    話音剛落,他的後腦便挨了一巴掌。
    穀菘捂著腦袋,委屈道:“三狗哥,你打俺幹甚?”
    “說甚麽渾話,俺們就是匪寇。若沒有這些貪官,俺們怎麽賺錢。”馬三狗一臉嫌棄道。
    “倒也是。”
    穀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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