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1【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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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楨與聶東神色古怪的看著他。
    咕隆!
    劉錡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們真是反賊啊?”
    “不能這麽說。”
    韓楨微微一笑,反駁道:“起事失敗的才叫反賊,若是成功了,那便是官家!你想想,如果當初趙匡胤失敗了,他是不是大周的反賊?”
    “這……”
    劉錡一愣。
    他想要反駁,可又覺得似乎有些道理。
    嘶!
    劉錡撓了撓頭,隻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
    見狀,韓楨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伱覺得聶東此人如何?”
    “是個好漢子!”
    劉錡不假思索的評價道。
    雖才相處一個月,但聶東的性格他頗為欣賞,豪爽仗義,私下裏也從不擺架子,開得起頑笑。
    韓楨又問:“那你覺得我如何?”
    “俺服你。”
    劉錡思索了片刻,神色鄭重道。
    別看他平裏日嘻嘻哈哈,跟誰都自來熟,實則是個心高氣傲之輩,能讓他發自內心佩服的人可沒幾個。
    拋開旁的不談,僅是青州軍,便讓他由衷的感到敬佩。
    身為將門之子,劉錡的眼界不是聶東這群苦哈哈能比的,自然清楚上行下效的道理。
    一支軍隊的作風,是由統帥來決定的。
    俗話說的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青州軍是他待過最舒心的地方,比之他父親統禦的瀘川軍都強上許多。
    紀律嚴明,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壓抑。
    有功必賞,有錯必罰。
    能者上,庸者下,但凡有能力,便不用擔心會被埋沒。
    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純粹。
    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將士們隻需專心做好兩件事,操練,殺敵!
    韓楨繼續問:“你覺得臨淄縣在我治下,如何?”
    仔細回憶了一番這段時日的見聞,劉錡答道:“胥吏清明,百姓安樂。”
    對比舅舅治下的千乘縣,可謂是天差地別。
    難道說舅舅是庸官?
    當然不是。
    整治胥吏,輕徭薄賦,興修水利,開墾荒田,這些他覺得憑舅舅謝鼎的才幹,也能做到。
    可問題在於,舅舅沒法做,而韓楨可以。
    念及此處,劉錡有些懂了。
    “你覺得當今官家如何?”
    此話一出,劉錡頓時麵色一變。
    見狀,韓楨笑道:“莫要顧及,今日這裏隻我等三人,不會有第四個人知曉。”
    “昏君!”
    劉錡猶豫了片刻,最終憋出這兩個字。
    若不是昏君,怎麽縱容童貫這閹狗在邊軍胡作非為,作威作福。
    韓楨收斂起笑意,負手而立,遙望林外軍營,正色道:“今日你二人都在,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本是臨淄縣一浪蕩子,因被縣中主簿陷害,不得已,殺官上了山。”
    “早些時候,我是存著招安的心思。多賺些錢,招安後撈個官兒當一當,自去過逍遙日子。”
    劉錡聽得起勁,忙問道:“那怎地後來又不想招安了?”
    他本就年少,正是愛幻想的時候。
    平日裏又喜歡看些話本,聽些民間流傳的故事。
    否則當日,也不會在城牆之上,喊出那句中二氣十足的話。
    韓楨的經曆,在他聽來十分有意思。
    “後來我問了常知縣,得知招安後,朝廷最多也隻會安排個廂軍中的閑散武官。”
    韓楨頓了頓,轉頭道:“武人地位本就低一等,廂軍是什麽德行,你們也都清楚。若是得罪了文官,說殺便殺,與牛馬牲畜何異?”
    “確實!”
    劉錡與聶東齊齊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他二人俱都是武人,對韓楨這番話可謂是感同身受。
    尤其是劉錡,自小便見過父親在文官麵前,受過許多窩囊氣。
    狄青是怎麽死的?
    驚懼而死!
    一個在戰陣之上,麵對千軍萬馬都麵不改色的一代名將,卻被文官們活活嚇死。
    可見宋朝的武人窩囊到了何等地步。
    “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本無甚麽大抱負,隻想體麵一些的活下去,順帶讓身邊的人也過得好一些。可這狗日的世道,這遍地的貪官汙吏,逼著我當反賊。”
    韓楨感慨一句,擲地有聲道:“席卷天下或未可知,但這京東路的百姓,已夠苦了,我想讓他們換個活法!”
    這番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奪天下不一定,但這山東王,我韓楨當定了!
    霸氣四溢的話,讓劉錡心中一震,忍不住熱血翻湧。
    可腦中忠君愛國的觀念,又讓他覺得不該如此。
    一時間,劉錡神色掙紮,心中糾結。
    一旁的聶東卻不管那麽多,隻覺熱血沸騰,恨不得即刻起兵。
    劉錡嘴唇動了動,勸道:“可……可造反是不對的,俺覺得憑縣長你的本事,若是投身行伍,封妻蔭子不再話下。便是封侯,也不是難事。”
    韓楨忽地笑了,反問道:“然後如你父親那般,被一個閹狗欺辱?”
    “……”
    劉錡頓時默然。
    “你父劉仲武鎮守邊關多年,多次抵禦西夏人,亦有收複吐蕃之功,我很是敬佩,可我卻不想活的如他那般窩囊。”
    韓楨傲然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劉錡這中二少年,哪裏能禁得住這種話,隻覺呼吸急促,熱血上湧。
    不過他到底還是存了些理智,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激動,他訥訥地說道:“俺……俺怕連累父親與舅舅。”
    “畏畏縮縮,難成大器。”
    韓楨冷哼一聲,麵色失望道:“本以為你深夜來投,定是少年英雄,想有一番大作為,不曾想竟還是個紈絝衙內。既如此,你且去收拾收拾,回千乘縣罷,莫要到時牽連了你等高官親屬。”
    劉錡被這番話臊的麵紅耳赤,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縣長,俺……俺走了。”
    朝著韓楨拱了拱手,劉錡落荒而逃。
    目視著他離去的背影,聶東不解道:“縣長,既看重他,怎地又放他走了?”
    “走?”
    韓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語氣自信道:“入了我青州軍,哪是那麽容易就能走的。你且看著罷,他會回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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