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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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讓他做上幾道菜肴吧。”方姬垂下眼簾,輕輕撫摸著腹部道。
雁翎眉稍間浮現一絲喜意,夫人這是有胃口了嗎?
她跪伏於地上連忙應道:“唯!”
方家憑借著韓王對方姬的寵愛,生意在新鄭城內越做越大,城內幾乎有四分之一的店鋪都是方家的。當初方姬想為方家人謀個一官半職,轉彎抹角地向韓王提及後,韓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姬家中從商便從商罷,此事不必再提了。”方姬也是聰明人,知道韓王此人是個極重規矩的,各人要各司其職,決不能越葅代庖。商人就應該繼續去從商,別妄想染指朝堂上之事。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韓王確實具有先見之明。
雖然方家人不能進入朝堂,但韓王為了討方姬的歡心,給了方家很多便利。方家才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賈變成新鄭城內舉足輕重的大商人。
三輛馬車從方家後門進入,來到一排屋前。方家不差錢,這奴仆下人住的地方也修整得整齊清潔。屋子不是隨便用茅草搭就,而是用黃泥夯牆,屋頂鋪的也是瓦片,隻不過下人的屋隻是簡單的陶片,而不是別處那樣蓋的是雕花的瓦當。
“山陽送來的庖人到了。”一名劍客跳下馬車,對在院子中負責登記的的奴仆說,“勞煩去通知一下宮管事。”劍客低聲說著,順手將一袋子錢塞到奴仆的手裏。
“先候著吧。”奴仆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這些日子送來的庖人太多,院子中還侯著其它地方送來的庖人,還沒登記,本來還沒輪到這位劍客。但奴仆捏了捏手中的錢,撇了撇嘴,還是算了,看這人那麽上道的份上,先給他通報一下吧。他雖然是奴仆,但好歹是方家宗家的奴仆,平日裏自我感覺都高人一等。
待奴仆離去後,劍客急步走到另一輛馬車躬身道:“辛管事。”
簾子一掀,露出辛管事瘦長而尖刻的臉,此時他的臉上是一片陰沉。
“事兒可辦妥了?”
“已去通報了。”劍客恭敬答道。
辛管事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揮了揮手:“把那賤民抬下來。”這一路真夠折騰的,幸好現在已到了,以後的事就不用他操心。這個賤民還真是不識好歹,這麽大好的機會竟然不珍惜。真是目光短淺!若非如此也不用他一直跟著來了,想到這一路上的奔波,辛管事就來氣。
隨行跟來的八位劍客中的兩人立刻進入其中一輛馬車中,將裏麵的人抬了下來。那人臉上有疤,僅有一臂,正是庖乙。
辛管事走到庖乙身旁,用力踢了踢:“咄,小子,起來了!”
庖乙皺了皺眉,若非被他們灌了藥,渾身無力,他定要狠狠給這家夥來一拳!
這方家根本就不是請人而是擄人!庖人地位不高,沒什麽背景,就算被殺被擄也不會有什麽人過問,最多給些錢幣封口算了。
最近的生活可能安逸了,竟然喪失了防範之心。庖乙心中後悔不已。在路上他嚐試過尋找機會逃脫,但有八個劍客嚴密看著,剛逃出去不久就被抓了回來。他們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就一路上給他灌了不少藥,使他全身無力,連下馬車都費力。
罷,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庖乙瞥了辛管事一眼,根本沒心情理會他。
“小子,識相老實點別耍什麽花樣!”辛管事一腳踩在庖乙的身上用力碾了碾,若不是這家夥竟敢拒絕家主,自己也不用領了押送他來新鄭這一件苦差事。辛管事再補踢了幾腳,才覺得稍稍出氣了。一低賤庖人而已,竟敢擺架子。
“宮管事,山陽方家的人送庖人來了。”奴仆畢恭畢敬地對著一個坐於案後,臉白無須,身穿緞衣的管事道。他身材肥碩,撐得衣裳緊緊繃在身上。
“山陽的?”宮管事眉頭皺了皺,“每次他們送來的庖人連府中的庖人都比不過,這次定然也如此了。”宮管事語帶輕蔑道,果然是小地方出來的庖人,沒什麽水平。想不明白山陽方家到底是怎樣選的,難道是想濫竽充數?
“庖人留下,其他的人就讓他們走。”宮管事拿毛筆在竹簡上添上了山陽方家,至於庖人的名字,他懶得問也懶得寫了。
“諾。”奴仆應聲後躬身退了出去。
“這個就是你們帶來的庖人?”奴仆重新回到辛管事處打量了被兩名劍客攙扶著的庖乙幾眼,嫌惡地皺了皺眉,此人不但容貌醜陋而且身有殘疾,看上去還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真的是一個好的庖人?這人做的東西恐怕沒人敢吃吧?山陽方家還真是沒人了。
“這人保證沒病,隻是路途勞累,有些累著了。”辛管事解釋道,他可不想再帶著這個賤民回去。沒完成任務,回去後他這地位肯定不保。因此他心裏雖然極度不爽,臉上還是笑得一團和氣。
“好了好了,你們把人扶到那間屋子裏吧。”奴仆指了指一間屋子。
“諾諾諾。”辛管事連聲應道,給那兩名架著庖乙的劍客使了一個眼色,“還不快去!”
那兩名劍客連忙架起庖乙,連拖帶拽把庖乙抬進屋內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兩位兄弟,回去後,可否到大樹村告知我的老母親一聲,我一切安好?”庖乙躺在地上的席子上,懇求道。
但兩名劍客頭也不回,匆匆離開了。
庖乙眼中的光亮慢慢暗淡下去,他突然消失,母親一定非常擔心。庖乙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如年少時突然消失,會不會再次對母親造成巨大的打擊。如今母親年紀大了,恐怕受不住。
這邊庖乙心急如焚,山陽這邊瞽媼自庖乙走後也是度日如年,每天倚門遠望,但偏偏眼瞎看不見,更是坐立不安。
門外響起腳步聲,瞽媼拄著竹杖,探出顫巍巍枯瘦的右手:“莫子,可有我兒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