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殘雲過後，盤子裏幾乎連一滴湯汁也不剩。聶山端起盤子倒了倒，心下懊悔，應該要多抓幾條魚的。

    白晉在烹煮鯽魚時多加豆腐就是為了預防菜不夠吃。除了豆腐，白晉還用蓮藕和豬骨煲了一鼎的湯，但依然不夠吃。白晉無奈地看著他們，這幫人，胃口怎麽突然間變大了？

    久旱遇甘露，被黑暗料理折磨了這麽些天，突然間有一頓好吃的，他們沒把盤子都吃下去已經是很克製了。

    聶山打了個飽嗝，滿足地笑道：“小兄弟，你下次做多點，我們都能吃下。”這麽好吃的東西，就算撐破肚皮也要吃完啊。

    “也好。”白晉點了點頭，他們一天在工房裏鍛鐵造物，吃的應該比平常都多。這次白晉已經多準備的了，但八人份的還不夠，那就做十人份的。

    韓王宮中，身著一身黑色深衣，頭戴皮弁的韓昭王端坐在幾案後，臉容半掩在陰影裏，在搖曳的燭火中明明滅滅。

    “婁叟，你去山陽為孤尋一人帶回宮中。”

    身材高瘦的老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中，躬身靜靜地聽著韓王的進一步指示。

    “此人喚醢稷，原乃宮中醢人，你將他帶回宮中。”

    “諾。”

    樹枝狀的青銅燈上燭火輕輕搖擺了一下，空曠的殿中除了韓王，再無他人。

    韓王站起來，緩緩踱出宮門，遙望方姬所在的宮殿。夜風微涼，吹得飛簷下的銅鈴叮叮作響。

    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這個孩子是否能留得住，還是聽天由命吧。

    自從白晉到來後，聶山覺得幹活特別有勁了，效率也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白晉平日裏除了給他們做飯，其他的時間幫園叟開墾新的地，種上番薯、土豆、玉米。醢稷那裏他留了一些，這裏全種完也不多了。

    刨地、點種、澆水、施肥……經過在鬼穀中的鍛煉，白晉現在做起來有板有眼。

    “這些隻要細心照料，秋末應該就有所收獲了。”白晉往一個小土坑中填上土道。他杵著鋤頭擦了擦汗，心裏盤算著暗中放些血兌到水裏澆灌，也好讓他們長得好些。來了戰國後除了攜帶一些日後才出現的農作物，也隻有這種能力讓他心下寬慰些。

    園叟好奇地瞧著地裏，這些東西真有小君子說的那般神奇？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了還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不過這個小君子做事一向穩妥，他說的話應該可信。

    白晉簡單給園叟說了說培養這些農作物的注意事項，園叟種了那麽多年地，經驗豐富，他就不多嘮叨了。

    正說著，忽然響起了聶山那把爽朗的聲音，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園中。

    “小兄弟，準備一下，今日我帶你出去轉轉。”聶山道。

    “去哪？”白晉問，在這幾天裏他已經把附近的地方都走了個遍，哪個地方有野菜他都門兒清。

    “去大澤裏獵野鴨。”聶山道，小兄弟來了這些天，都沒有好好帶他出去玩，今天特意抽了一天陪他到處玩玩。

    “好。”白晉點了點頭，四周走膩了去遠一點的地方遊玩一下也好，況且是獵野鴨。一想起鴨子，白晉就開始琢磨起鴨子的N種做法來。烤鴨、鹵鴨、臘鴨、鹽水鴨、冬瓜燜鴨、竹筍燒鴨……光是用鴨子便可做出一頓全鴨宴出來。這些日子白晉幾乎頓頓都給他們做些肉菜補身子，聶山幹起活來也不覺得累了。禽舍裏雖然也有鴨，但主要以雞為主，鴨子會飛走因此也不多，這些雞鴨主要是用來孵蛋，一般不舍得吃。

    “我們得先去拿弓箭。你隨我一道去吧。”聶山道。

    園叟驚訝地看了眼聶山，倉庫位於後院，一向是重地，聶山讓白晉一同去，看來是完全信任他了。

    白晉可沒想那麽多，轉頭招呼了蹲在禽舍不遠處的狩女一聲，同聶山一道離去。

    狩女瞥了眼躲在禽舍一角瑟瑟發抖用一雙雙烏溜溜的驚恐地瞪著她的一群雞鴨，撇了撇嘴，膽兒太小，沒意思，暫且放過它們。她站起來飛快地趕上了白晉。

    還是這人有意思，有肉吃。

    “小兄弟可要看緊一下小狩女了，這裏麵可不能亂走，你且跟在我身後前行。”聶山細細叮囑白晉道。後院布置了一些常人難以察覺的機關，他擔心白晉不小心誤觸了。

    這個白晉自然知道，墨家重地隨便走那可真是膽兒肥了。他握緊了狩女的小手，再次叮囑她不能亂走。狩女抬起貓瞳淡淡地瞥了白晉一下，轉瞬又繼續盯著前麵。有那麽一瞬間白晉似乎收到了以前家裏養的一隻胖橘的鄙視。

    鏟屎的智商真令朕捉急啊。

    白晉的嘴角抽了抽，這一定是錯覺。

    狩女雖然不愛說話，但對很多事情，憑著擁有野獸的直覺，她比誰都清楚。自從一踏入後院起，她就全身戒備著了，自覺地避開了那些可能有機關的地方，根本就不用他們提醒。

    所謂的倉庫，看起來就是三間很平常的屋子，上麵以瓦覆頂。從外麵看起來就像一間泥屋，但實際上，在覆蓋著泥巴的外牆下是堅固的條石，從外很難攻進去。若是從上麵的瓦頂強闖，等待著闖入者的又是重重機關。這些年，還沒有人成功闖入過，反倒是折了不少人進去。

    聶山拉開木門，後麵是一道銅門。他頂著門在其上搗鼓良久，銅門發出一聲沉悶的響，緩緩打開，一股帶著金屬味兒的寒風從中衝出，白晉皮膚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裏麵的光線不是很充足，隻有幾束光從上麵投了下來，不過白晉還是能看得到一排排木架子上放著的東西。

    刀槍劍戟，一看望去，目之所及皆是做好了的兵器，雖然隻是擱在木架上，但仍能感受到兵刃上幽幽的寒光，冷冷的寒意。

    “這些是我們這些年來做的比較好的兵器，小兄弟喜歡哪樣，盡管拿去。”聶山大手一揮，帶著小小自得道。這裏的兵器有一部分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老早就想在白晉麵前炫耀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