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藏難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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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蓋住死亡後的容貌,臉部已經被吸食幹淨再也看不到一絲痛苦的表情——也許生前遭受莫大的恐怖與痛苦,但這一切現在都結束了。
他畏懼的是兩人曾經是否有許下的諾言,在找到這方洞外天地時,滿心的歡喜因為一個小小的陷阱成為了覆滅的開端。
地麵幹掉的酒液留下糖漿般的物質,會粘鞋底,不小心踩進去然後抬起腳在重櫻的鞋下發出啪呲的黏合分離聲。
無言的少女站遠一些,不再想看死去屍體的麵容,對她而言那是一種恐怖。
韋瑟沉默地拿木板蓋回去已經難以辨別出原本的樣貌,並且身材不像是成年,更像學生。
“這兩個人踏入門口觸發的陷阱,受到了血肉感染引起意外。”他下著判斷道。
“怎麽處理?”
重櫻詢問是用酒桶把這具屍體裝起來密封掉,連帶那些血肉一起鏟幹淨?還是棄之不管。
“不管,先把遊蕩者找到。”他探索這個地方,除了聖徒,究竟還有誰會知道,原本這片莊園的主人嗎?
凡瓦西的災難帶來了永無止境的生存,卻又在人類間掀起了內亂,一並哀悼那些死去的生命。
無言藏入暗影,在躲藏中向前摸索,他和重櫻又看到了一排被掛在柵欄房間內的風幹肉。
地窖地下的規劃被這股遊蕩者完全更改掉了原先作用的組織結構。看起來這片莊園下曾經存在著被聖徒所拉來囚禁的人,現在已經改為放置物資的地方。
“我在想,如果自己一個人走在這裏,便是那麽孤獨而痛苦。”
通道寂靜無聲,唯有摸著粗糙的牆麵探索,那種從四周向自己內心潮水般流來的窒息,隻有一個人時才能夠體會。
“把手交給我好嗎?大小姐。”韋瑟懇求著,希冀她理解自己的心境,得到她同行時帶來的那一份溫暖。
與過去再也不一樣,陰冷的道路有了兩個人的體溫後,靈魂深處如有是照耀晴空那般熾熱。
“還可以再走慢一點,我……有些能夠體會到了。”
少女想起那些死去的孤魂,無言埋藏在災難下的人,生命終結於那一刻,便再也製造不了溫存的回憶。
但她仍在前行,與自己所愛、所喜之人一起,在這趟旅程中,走過並不知曉名稱的莊園,無法闡明取自何處的磚土。
唯有那緊牽自己的手,才是此時唯一永恒之真理。
呼吸同一份空氣;共飲同一縷水流。唯有剩餘的這一份感情,能夠在彼此的內心之中傳遞,賦予這趟旅行深層的意義。
往途漸返的主仆二人,向回路而去,她們無需理解在混亂中的秩序,餘下藏匿在亂世的生活,沒有打攪安然度過每一天。
正如在這片外表已經摧毀破敗的莊園裏,便有隱藏在其中的某種生命延續。
推開掩縫的木門,在點亮的光焰下,所見便是一位銀發靚麗的女子。
陰冷的地窖中,發熱的魔法石頭被扔到壁爐中,與少許的火炭一起點燃,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芒!
在她生命中常見的銀瓷金器,現在通通都變成了普通的鐵石,麵前的飾物與器件顯得塵俗又古樸。
唯一值得稱讚的便是那木桌木椅之上,插在墨水瓶裏帶上一尾羽藍的寫筆。
她似乎受到了遠離壁爐邊的影響,陰冷的地窖中,寒氣無端地侵襲身體,令執筆到一半的手突然僵硬一些,不得不哈一下氣再繼續往紙張上寫字。
門悄悄地開了一半,發出吱呀的響聲,但似乎已經被屋內的主人當作是司空見慣的景象,她甚至不會在意抬頭看一眼已經許久沒有修繕的地下。
而是在壁爐前旺盛的火焰中繼續寫下自己的日記與文字,描述這段離開了凡瓦西,受到隱秘保護中的日記。
桌子上的兩個殘羹餐盤,帶來另一則訊息,鼓動翻轉的被窩床裏還有另一個正在休息的人。
那標誌性熟悉而富有感染力的話語,正如同曾經在凡瓦西學院訴說推進計劃時的慷慨昂揚。隻是現在多了點消沉的疲憊,還有被這片災難所影響的沉著思考。
“繆爾斯,再寫多一點,我可能就搬不動你那些日記了。停手吧,你每天寫下的文字光是讓我在你麵前強迫朗讀都要半小時了。”
被窩裏的人,聽到桌麵上翻頁的紙張聲,想起了這段時間的恐懼,他每天飯後、睡前的工作便是將少女寫下關於各種各樣的記憶片段進行朗讀——還必須具有感情,在高昂處富有激情地、痛苦而用力地表達情感。
聽眾隻有她一個人,但不理解為什麽她會開心,愉悅地聽著,成為一名鼓掌的觀眾。
新易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繆爾斯養成新的奇怪癖好,盡管她總能用一些無法抗拒的誘惑,來引誘自己去做原本不喜歡的事情。
那雙曾經不能行走的雙腿,偶爾穿著纖細長襪軟軟地踩在他身上。
以此作為獎勵,但她明明又是能夠正常行走的,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她是那個曾經腿腳不便需要推著輪椅的少女。
但新易覺得比在凡瓦西學校時痛苦萬倍,這根本不是想要的演講目的!他被歪曲了演講的意義,從此每月每時每分每秒都隻會讓他把自己的演講與繆爾斯的獎勵聯係在一起。
她是以此來馴服自己嗎?!
“唔?!昨天那一段高頌《凡瓦西撤退》的字詞不是很恰當嗎!”創作的少女眯眯眼往後抬起兩根椅腿,抿成平縫的唇扭頭向新易那個位置細聲溫柔道:“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
畢竟他昨天後麵的情緒好像非常激動,她交起雙腿、互搓並攏,恍然般~啊~啊兩聲:“還是說你其實根本就不想演講,隻是貪圖繆爾斯給你的好處呢~誠實一點也可以的哦……新易會長~”
聽著兩人對話逐漸往不可控製的方向走出,重櫻死命將韋瑟拉住。
直到事態幾乎要在這不可挽回的方向上一衝到底時……
他才從大小姐按捺中臨時脫離,敲了敲外麵的門,把壁爐燃至最旺的火焰壓回下去。
“誰?”
半跪在床沿邊,一隻腳已經甩掉鞋子的繆爾斯,回頭望著開了一半的門。
黑影與淡霧有規律的往房間內沁入,散去後出現了強裝鎮定的韋瑟和半捂嘴角但把笑容表現在臉上的重櫻!
“唔哇!!!”
繆爾斯快速就像是看到了見不得人的事,羞恥度一瞬間讓血液充滿她臉上後,蓋住臉躲了進去。
“我都說了繆爾斯小姐,風素琳聖徒長時不時就會來這邊看一下情況,你被她抓到肯定又少不了一頓批評!”
“不……不是啦,是她們!”鬱悶的被窩裏聲音響起,就像是獨自在擁有快樂時被家長抓到的小孩……甚至比那還過分——因為是擁有著羞恥心地被陌生人撞見!
“誰?!”
新易將臉麵轉到朝向外側,一眼就看到了站著的兩人,他也跟著一起叫了起來:“哇哇!你們是從哪來的!也太嚇人了吧。”
“等等!等等!先讓我們換個衣服……”
“好。”韋瑟答應兩人的請求。
出門時看到提著腰間細劍匆忙趕來的風素琳,她再也沒有穿著聖徒所服飾,換成一身皮製軍裝,墨綠的色彩在這位眼神淩厲的聖徒身上,帶來一絲破開山河的銳氣。
“風聖徒,別來無恙。”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她手放執在腰間的細劍上,稍有多日疲倦而看著眼前。但似乎舊識重聚又給她的心中帶來一絲激動,很快回憶起不悅的她,看到金發女性的身影時,便鬆開了執劍的手。
自己不可能打得過這兩個人,不做有危險出劍的舉動來掙紮還好一點……
“哎,別來無恙,許久未見。一起坐一坐聊一會嗎?”她內心幾秒放下掙紮,以一種誠懇的態度出聲,渴求信息的互換。
溫熱的壁爐旁重新又架上另一條火腿,切片在桌上平放著的溫水裏緩慢熱著,讓肌纖如同紅寶石般慢慢滲出引人味蕾的豐厚油脂。
重櫻拿出在收納袋裏的水果,在凡瓦西災難發生後,一頓少有的奢侈茶會,用自然的果實與醃製的鹹肉來組成,也許再加上溫熱的茶水便能夠驅散地窖下的深冷。
“嗯……唔!”繆爾斯握著手中的叉子,戳走一塊又一塊切好的蜜瓜——上麵澆上了一點甘甜的蜂蜜,她很久沒有吃到甜絲絲的新鮮水果了。
獨自而沒有儀態地將半個蜜瓜吃掉,終於在咽下一口紅茶後的她稍作休息,願意將目光放到桌間的其他人麵容上。
韋瑟才發覺,這些餐具隻是外觀看起來古樸……卻隻是被人為地做了些手腳,掩蓋了原本在其上的光澤。因為他握住使用了一會後,無論怎麽在記憶中搜索與之相關的材料,都無法找到與之相稱重量的但是鑄造成這個體積的勺子。
他手指用了點技巧,搓去勺柄中間的看起來渾然天成的質層,看到鑲嵌在中間的綠寶石……
“還真是花樣百出,沒有眼力恐怕都隻會覺得這些是凡人使用的俗物。”
本想著一如新易和繆爾斯這般的少年少女,遠離家族會境遇會有所變化,現在看來無論在哪似乎都能夠維持住體麵。
“什麽花樣百出?”風素琳問道。
然後看到對桌上拇指蓋住移走後顯出寶石的勺柄顯露在她的眼中。
新易哈哈道:“這些沒有用,在這裏換不成任何我們需要的東西,我和繆爾斯拿出去也隻會招來殺人奪寶的下場。”
重櫻看到韋瑟手中的現出原形的餐叉與勺子,同樣也好奇自己手中拿著的這把相當普通的木柄餐具。
將其慢慢扭開之後,中間發現一條柱狀的空洞,倒出來了一排緊密挨著的細小鑽石。
“真會藏啊……風素琳是相當對這兩人搖頭歎息。
“聖徒姐姐,這和我們沒關係,是聖徒所委托我們父親找人參與建造時留下的。那張桌子就不要試著去擦角了,搬不動抬不起的……是純金板和硬石築這裏噠!”
“合著這些看起來像是沾了泥的物品,或多或少都藏著財富是吧?”把玩著中間的綠寶石,韋瑟對它們並沒有要占有的意思,原本就放置在這裏的物品,保持原貌應當是某種程度的尊重。
“要拿幾個也沒人管的。”新易口頭說著,也清楚自己肯定阻止不了要想強行拿走這些東西的人,認識到自己在幾個人裏麵最弱的那一刻,他更加祈求的是換來安全,希望聖徒仁慈大度與上岸者對財富的輕視。
“都是些身外之物,還不如繆爾斯小姐的吸引力大哦~”重櫻把散在餐盤的寶石一顆顆放回去,取笑著又去拿一塊蜜瓜的嘟嘴女孩。
重新將棕褐木柄餐叉扭把恢複原狀,手指趁機一挑繆爾斯的發絲,銀白的光澤看起來她並沒有怠惰於梳理自己的衛生狀況。
“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然後再允許我禮貌地拒絕你的請求嗎。”有些害怕旁邊這位金發美麗女孩的她,略顯不安地擺著腳往外側坐出一點點,害怕側過來的身體像是要把自己抱進懷裏狠狠揉一頓的姿態!
“啊~真的是可惜,可愛的繆爾斯小姐居然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笑著用食指點自己的鎖骨:“重櫻,嗯~對麵那位叫韋瑟。這下能夠記住了嗎?”
繆爾斯又是躲閃過旁邊的一抓,她知道重櫻也根本沒有上心,隻是玩鬧而已:“謝謝,請讓我拒絕掉重櫻小姐的喜歡。”
“嘖……”風素琳也發覺自己現在才知道兩個上岸者的身份,但她隻剩餘感慨兩人的隱秘主義,就連聖徒也難以追查了解完全是未知問號的人。
她下意識離遠一點,上次揍在自身上的幻痛現在又隱隱發作,令人不堪回想。
背脊滲出了不存在的冷汗,讓風素琳有點擔心旁邊的人會不會突然對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