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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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徒所已經撤退到北方山脈臨近的城市區域,為什麽風素琳聖徒長你沒有隨著一起呢?”
韋瑟仍然是對三人居然遊蕩在外感到好奇,無論是其中的哪一個人都是極有價值的目標。盡管在深海的侵襲裏都會被當作需要處理的人類。但在目前混亂的秩序裏,是極有價值的籌碼,推上桌麵帶來的追隨與交換必然不會少。
“是我自己選擇離開聖徒所。那裏,會有人比我做得更好。”她無法表述,在那之後隱隱有被針對的感覺,王國裏古老的家族並非隻有一個,其中複雜而錯亂的關係,在聖徒所發生變化之後被顛覆起來。
混亂中撤退的人死在也許並非是邪惡深海信徒的手裏,而是在同為聖徒所隱藏的黑暗中。
家族裏的人也同樣在短短的幾小時內多數失散,無法得知有效信息的她前往幾個逃亡路上的聯絡點通訊留下信息之後邊在附近躲藏起來。
“離開聖徒所,或許對我而言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我認識到自己能力並不足以主導目前的秩序。樞機活著的時候也甚少管控其中蔓生根係,何逞現在。”
無論是誰在暗中的規劃,突然而至的錯亂都會加速變化的產生。
“新易和繆爾斯,在商會和學會的庇護下跟隨著自己的父母一起遠離理應是更好的選擇……”韋瑟繼續提問。
“商會現在可是支離破碎啊先生,托你們所賜……我這麽說不會被你們怪罪吧?不過本來我對於家中的事務也沒有父親的掌控下那般地有話語權,也許躲離避開才是更好的方案。哈!畢竟誰也不知道在混亂中自己會不會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呢……”他顯然對於在混亂的凡瓦西撤退中留下深刻恐怖的印象。
混亂的街道上冒著風雨自己從一樓的後門裏走掉,外麵敲門聲與嘶吼真是有夠恐怖的……
他心慌到甚至連鑰匙都握不住,掉在動力車的座椅下摸索了半天才找回出來。
父親那段時間在另一處地方辦公,因為停課的緣故他沒有去凡瓦西學校。
撞飛兩隻在路麵上奔跑類似鬣狗般的怪物,得益於優先危險的直覺駕車快速地逃離了凡瓦西,前往外郊的繆爾斯家中。
暴雨在那天新易身上殘留下水滴的印記,他至今想起來那些惡麵凶牙的血肉之物時,手指拿著的餐叉都仍不住地在顫抖。
“在我找到繆爾斯後,剩下的事情就由她向兩位轉述吧。”
用餐將肚子填飽後的銀發少女,不雅地單手撐在桌麵上,卻無人責怪她的不禮貌,隻會更多再欣賞那般仍未被世俗沾染的純潔姿態。
“新易來的時候,父親正好在和我說一些最近凡瓦西的變化。他似乎很擔心我因為學會最近聲勢與發言的變化遭到意外。”
她噗嗤地笑著說:“突然這家夥就在門外舉著黑色的傘先一步我家裏的管家跑了進來。簡直都攔不住,說什麽凡瓦西發生大事還有一堆像是深海而來的怪物。”
她眼中似乎完全沒有對於糟糕環境變化的恐懼與憂慮,反而像是解脫出來自己的天性一般:“父親聽完後讓我跟他就走了,說了在哪個區域有幾處緊急避難的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信任他呢……真是奇怪!”
“學會的繆氏家族情況不容樂觀,聽說因與商會在之前的協議裏作為主導者,被迫在接受現在聖徒所的管治後,要求提供優質的押品作為忠誠的擔保。”
韋瑟視線看向重櫻,後者接過話頭:“其中也有你在,繆爾斯小姐。”
“商會的混亂更加不必說,他們直接有火銃與器械的售賣許可,武裝起來的規模不比有空艇部隊的聖徒所差到哪裏去。軟弱的商人在缺少秩序後暴力而起,遠比訓練有素的聖徒隊伍殘暴且更加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針對混亂中的打擊目標,失蹤不在的新易先生和繆爾斯小姐,你們兩人看起來是極具性價比的處理人選。”
“完成學會與商會的主導變化,如果你們被確認出事,那麽很多依附的人就敢肆無忌憚地出手了。”
畢竟沒有後繼者的主導者,平衡關係比想象地要更加脆弱。更換後的聖徒所不一定是再以風之王國的存續為第一目標,也許消滅那些叛亂的武裝商會隊伍與暴力學會分子是一件更加急切要做到的事情。
外患內憂,針對外患已經在長久的時間下被證明難以達到滿意的效果,平息掉尚未成長起來的內憂會是更加優秀的選擇。
“但隻要我們活著,那些人就會仍然懼怕我們的父親,尊重那些聚集在我們父母身邊的人。”新易的話語不無道理,他與繆爾斯的聯姻本身就帶有另一層延續權威恒存的含義。
沒有什麽事情會是簡單而毫無意義的,商會與學會曾經的主導者,所走下的每一步都有深遠的意味在其中。
而新易卻發現:自己的父親似乎也算到今日的可能性,將他與繆爾斯綁到一起。
倒是繆爾斯有些興致缺缺地道:“可我又不是因為家族聯姻才喜歡上你的……不妨把我想得再純粹一點點,就當作是一個女孩的喜愛可以嗎?很單純地對你感到興趣,覺得你是一個在演講中很有趣的人。”
她所喜愛的不僅是那種推動演講,在學園走動中的形象——象征著她曾經如同籠中鳥外的自由,一副不被拘束限製的身體。
這段沒有被灌輸那些自己必須怎麽樣做什麽的時間,即便有如逃難一般的日子也璀璨如絢花。
缺少的約束才能夠讓繆爾斯體會到自己這份不被家族式強迫的喜愛,僅是出於自己的心情和對本身的感情流淌。
難以言喻更加美好。
“沒關係的,就算不是,我也一樣會喜歡……”
風素琳嘀咕著:“真是受夠這種情侶瘴Я耍 ?
重櫻作為聽眾,以手指往茶杯耳扣住,帶著不曾改變而略顯好奇又不失拒絕的淡笑,不時以杯麵遮蓋掉嘴角的笑容,淡雅得宛若傾聽人世凡俗的神明。
韋瑟偶爾在那些情到深處的話語流淌而出時,把手輕握成拳,放在嘴角邊擋住然後淺淺地擦搓——他不會輕易嘲笑兩人的決意,深知這一刻和自己對視的大小姐之間,那宛若山海高大深邃的愛。
那遠比要羨慕來得更為扭曲的愛,用窒息都恐怕難以說清,吞食彼此的全部才得以證明的恐怖之愛。
也許隻是需要歪頭靠在她肩上,閉上眼憑依著呼吸去辨別少女身上的氣味便足以有感受。
“啊……也許是真的吃飽了。”他自顧自地腹誹自己一句,讓話題轉向另一個方向:“那麽,我們是不是要轉至見到真正的奇跡,前往對於風之王國來說是新世界的陸塊了?!”
“那就讓惡魔與精靈先到這裏吧~”重櫻笑著與他對視一眼。
在其餘三人皆是不明的且帶有一點僵硬的疑惑之中,隨著響指打起。
突兀內房屋的光亮如同被吞噬掉一半,引人轉頭四望,雙手不自覺地按在桌上想要起身查看發生什麽事情。
咀嚼吞噬的聲音撕裂了此處的空間,某個帶有坐標位置的物件悄然碎裂,墨綠流淌的如同墳地鬼火。
火焰眾人眼裏的鼓動,如同脫離壁爐燃燒正旺的溫暖,化為陰冷死寂飄零而來。
中間的深邃在邊緣的扭曲流淌之中變得不完整而模糊,如同陰影投映在了牆壁麵上後的純黑,光暈確在眾人眼裏實際存在,沒有任何的消失與誕生。
壁爐的光芒被吸引過去,散盡在點點爆裂作響的焰圈之中。
房間地窖下像墳墓一般陰冷深邃,給予死亡喪葬之感。
風素琳心中陡然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那是聖徒多年對邪惡之物的天然直覺。
惡魔與淵海,本質同為不被地麵生靈所容,相似的黑暗憎恨與死,濃烈地從打開的虛幻之門內沽湧而起。
“不必擔心,我們的……相識之人。”
滴著淬起焰火的墨綠鐮刀,腐朽鐵鏈與破敗感在伸出門外的手上滿布著令人警惕的恐怖信號。
腐朽到近乎掉落鏽斑與看似厚重抹油修補後的全身血鎧邁出站在嶄新的一角土地上。
裹挾出煞氣的盔甲身姿出現在陰冷的房間後,帶著比韋瑟所見過純化深海生物血液後更加鮮豔濃彩的血色。
實質一般纏繞擁有者的鎧盔邊沿,流淌四方威懾一切生物。
“實在是過於渺小!”惡魔的威嚴與語言,如同他占據了地窖房間絕對的高度,將壁爐剩餘的光芒盡數掩蓋,餘光在他身後被擠壓往前照耀蔓延,錯意他才是那位拯救世間者。
韋瑟靜聲站默,陰影在這片倒騰翻轉的昏暗房間裏,四處遊走,保護起重櫻和其餘幾個人。
釋放的殺氣侵入心脾,容易引發身體的不適。
“你是誰?!”風素琳問道,警惕成為她職業的習慣。
“耶摩。”盔甲下的聲音厚重,如同歲月長河,當聲音集中在聖徒的耳邊,她聽出了另一種恒久——如同樞機走完一生後的感悟。
“雅漾呢?”
“還在準備,與人類長久接觸後,精靈被改變了!”他的聲音隨著盔甲的消散逐漸變得年輕而不再沉悶,到最後一雙殷紅如有火焰焚燒的眼眸,深深地掃視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坐。”
“謝謝,你們也……坐。”坐下後的惡魔,身軀依舊擋下了半邊爐火,但重新回到地窖中的光芒,令剩餘的三人無比安心,借著光亮再看存在的生靈,才發覺與人類完全不同——他擁有長角在頭,扭轉旋曲。
“他是一位惡魔,來自深淵。”
“惡魔?”“惡魔嗎?!”“居然是傳說裏的生物……”
依次打過招呼之後,耶摩身上的殺氣,似乎被餐桌上剩餘的食物壓製住:“我嚐一下這邊人類的食物。”
韋瑟聽在耳裏,這句話倒是說得極為順暢,想必在平時也沒有少和人類打交道。
新易邀請道:“請隨意嚐試,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稱不上十分值得招待你的食物。”
“叉子真新奇。”他拿著連續在盤中戳了好幾下,直至叉柄幾乎壓不下再多切出來的肉後才拿離了餐盤,疊滿一口塞入。
“嗯!”忽然皺了眉頭,閉上眼睛令在場所有人內心都突然慌張起來,想必是剛出來試探安全與否時攜帶的殺氣給未見過耶摩的人帶來印象上的影響!
隻見他把叉子壓在桌麵上,單手揪住自己的頭發感動地嗚咽著:“太好了……實在是太棒了!嗚嗚,我終於稍微暫時擺脫了雅漾每天不含多少動物皮肉的日子,吃到了和你們分開後迄今為止第一次隻有肉沒有奇怪的蔬菜、花卉、水果混在裏麵的食物了。”
感謝惡魔祖先的庇佑!
他說著說著,一邊控訴著直到現在還沒有從空洞裏出來的精靈對自己做的不道德之事,一邊把盤子端到自己的麵前猛猛吃掉剩下的食物。
背身流淌綠色火光的空洞,訴說著那些精靈做出來的奇怪的食物,簡直在折磨深淵惡魔的腸胃。
當被問到那裏的蟲蛋與墨藻時,耶摩快要將麵前的桌子頂開一角地嚷道:“趁她不在,我簡直想說那玩意可能比每天一叉子拌下去隻有蜂蜜與蔬菜的所謂精靈‘佳肴’……還要好上一些。”
重櫻注意到那抹不加掩飾的尖耳藍發,在慢慢探出空洞時,已經竊聽著耶摩說著的話,她笑著用眼睛提醒了對麵的韋瑟,自然刺客也回應她。
收到,讓耶摩說出更多能激怒半精靈的話就對了……
心領神會的韋瑟聽完餐桌上的惡魔最後一句話:“你完全無法想象那種日子,她明明是半個人類,卻以精靈的攝入食物方式來折磨我和她自己,居然能把菜蟲都放過……我簡直想不到該如何與她繼續過下去了!噢,真爽,好久沒這麽多人類聽我講話了……韋瑟先生,重櫻小姐,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新易有些同情他,感覺與自己在繆爾斯的被迫下,逃亡的日子裏每天朗讀以前的激昂演講有著相似之處,卻也有一點不解:“菜蟲不吃,也很正常的。”
“不正常!一點都不正常……”
精靈空靈婉轉的聲音回應:“嗬~不正常嗎?!”
“完全不正……太正常了,對對對!”咕嘟閉上言語的嘴巴,他緊張的樣子如同犯錯的犬類,憋著氣握緊了手中的叉子直接噤聲。
“各位久等了,我叫雅漾……如你們所見,是半人類半精靈~”順柔的藍發襯得她像是從迷境中走出的蝴蝶化身,綠葉與鮮花的飾物在她身上絲毫不違和。
學會了人類打扮的她追隨著另一種無法被人類所模仿的潮流,而非用書籍上所經常看見的灰敗獸皮來包裹自己的身體,蠶絲與蛛線的結合物被染上花卉天然的顏色後,成為了她身上溫暖舒適的厚衣。
繽紛匯雜的多元色彩,在紅紫黃藍之中帶來一種節日般的喜慶氛圍。
橡膠板木所製的鞋履,帶上蔓藤與枝梢來固定她的雙足,光是設計與更換枯萎腐壞的蔓藤,想必也要花上不少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無人能夠刻印出來的精靈樣貌,有著與人類區別最大的色彩在其中——便是那雙標誌的尖耳朵。
“許久未見,兩位朋友,還有新認識的朋友。”
“歡迎你的到來,雅漾小姐。”
她手尖輕撥,兩顆種子便在地麵上纏繞而起,編織交錯在麵前成為一張可以坐的長椅子:“有興趣體驗一下精靈術的造物嗎?”
盡管是隨手一捏的造物,但在風素琳的眼中無論是惡魔還是半精靈,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新事物。
聖徒內心不知怎麽地,突然覺得那新世界的話語,是觸手可及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