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青蕊對比死者四肢關節與軟組織，推斷出死者至少已經24小時沒有活動過。
    也就是說，死者待在天花板裏至少二十四小時，或許是因為天花板承重不夠，才導致斷裂，死者從高空墜下被人發現。
    想到此處，又是一陣惡寒。
    死者究竟得罪什麽人？對方為何對他這般恨之入骨？
    這絕不是簡單的口角之分能引發的仇殺。
    ＊
    時針指向二的時候，局裏麵仍然有不少人在忙碌著，大家大多用濃茶和咖啡來吊著精神去處理手頭案件，隻有徐恕一個人什麽都沒喝，單坐在法醫室外，拿著手中的檔案翻看。
    又半個小時過去，法醫室的門終於打開。
    徐恕聽見門開的聲音順勢抬眼，正好與滿眼疲憊的薑青蕊對上眼神。
    她還以為徐恕已經走了。
    還在這裏也好，自己正好把屍檢報告交給他，不用等到明天。
    “死者死於機械性窒息，在此前至少二十四小時內都被困在天花板裏。”薑青蕊強忍著打哈欠的衝動，將報告遞到徐恕麵前，“確實和你想的一樣，死者體內有大量的違禁品，目前看來是因為違禁品過量，導致的窒息死亡。”
    這和薑青蕊在死亡共享裏感受到的能夠對應起來，當時那些人給死者注射的就是違禁品。
    出現幻覺，感受不到太多痛苦，呼吸越來越慢直至窒息死亡，這些都是吸食違禁品過量的原因。
    原本已經抬手準備接過文件的徐恕突然頓住，捏住文件的手指一僵。
    薑青蕊強撐著精神做完解剖，又忍著困意做完毒性分析和屍檢報告，此刻已然困得迷迷糊糊，自然沒有多餘的精神去關注徐恕的異常。
    “……什麽違禁品？”
    薑青蕊未聽出徐恕的聲音中壓抑著不知名情緒，他問什麽就乖乖地回答：“羥基丁酸。”
    回答完後沒聽到徐恕的回音，也不見徐恕把文件接過去，薑青蕊終於察覺不對，揉揉發酸的眼睛看向徐恕。
    下一秒，徐恕猛然站起。
    “怎麽可能！”
    薑青蕊保持著揉眼睛的動作僵在原地，瞪大雙眼擰眉看著突然大聲喊出這話的徐恕。
    他聽見這個名字，就控製不住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天，自己扒在書房門邊，第一次聽到“羥基丁酸”這四個字的時候。
    那時不知道這四個字代表什麽的孩子，也不會知道這四個字將會給他的家庭帶來什麽樣的變化。
    “羥基丁酸不可能出現在海市！”徐恕咬牙切齒，眉頭緊鎖，眸底翻湧著厭惡與莫名的情緒，好像在透過眼前的人看向某個他厭惡至極的東西。
    徐恕的突然反應讓薑青蕊始料未及，她被嚇得脖子一縮，嘴唇下意識輕顫著回答徐恕的問題。
    “可是死者體內的就是羥基丁酸……”
    薑青蕊的話沒說完，手臂就被猛地抓住。
    “你弄錯了，肯定是你弄錯了！海市不可能有羥基丁酸！”
    薑青蕊解釋的話哽在喉嚨，看著眼前像是失控一樣的徐恕，隻覺寒意自脊骨一直溜到頭頂。
    徐恕一怔，眼前的不再是那日黃昏，而是充滿錯愕驚懼的深褐眼眸。
    薑青蕊使出吃奶的勁才掙開徐恕的手，抱著文件連退好幾步遠離眼前這個“瘋批”。
    徐恕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薄唇微啟想說些什麽，往日從未有過變化的冷臉頭回帶上歉意。
    “抱歉……”
    薑青蕊剛剛差點被徐恕嚇死，如今聽到他的道歉，心中十分不爽，但又瞧見他低眉的樣子，隻能蹙眉擺擺手。
    “算了，你以後正常點。”
    放在往日，如果聽到薑青蕊這樣說，徐恕肯定會反過來說上幾句，可是今日他並沒有說別的，似乎還沉浸在什麽回憶中。
    “師父，薑……”
    江武查到最新的消息就趕緊朝兩人這邊走，停下腳步時卻發現這裏的氣氛有點古怪。
    薑薑擰著眉，師父低著頭。
    這是什麽場麵？
    師父居然會低著頭？！
    沒等江武分析出現場情況，那個低著頭的徐恕便消失不見，再次恢複平日裏那副冷著臉的模樣。
    “查到什麽了？”
    江武回神，趕忙跟他匯報著自己查到的東西。
    “我們查了孫可平時的聯係網，發現孫可是海市的小混混，沒有正經工作，但也查過戒毒名單，裏麵沒有孫可的名字。”江武把大家查到的信息全部整合好，“孫可經常出入花月容ktv，似乎是那裏的常客，平日裏無所事事，喜歡到處挑事，結下不少仇家。”
    “而這些人裏麵最可能報複孫可的人，叫李強。”
    徐恕正要說話，江武接著說下去。
    “已經傳喚李強，還有平時和孫可聯絡最多的林如已經被蹲點，隨時可以傳喚。”
    徐恕點頭，轉身往審訊室走去。
    走出去沒兩步，徐恕好像想起什麽，回頭看向法醫室門口時，已經不見薑青蕊的身影。
    “警察同誌，你們這麽晚叫我來，是……是要做什麽？”
    徐恕走進審訊室的時候，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正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這男人瞧起來像是有四五十歲，臉上滿是細紋，皮膚黝黑，看向徐恕和旁邊江武的眼神充滿茫然與不安。
    徐恕翻看男人檔案，才發現這個叫李強的人隻有三十歲。
    “李強，男，三十歲，就業於氣發修理廠，負責汽車維修與零件維護，是吧？”
    江武正經起來，麵色嚴肅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李強本來頗為拘謹，聽到麵前的警察同誌這樣嚴肅地說出自己的信息更是緊張，表情像要哭一樣點頭。
    “前天淩晨兩點到昨天晚上七點你都在哪裏？在做什麽？”
    “前，前天？”李強一下子被問懵，又生怕自己被懷疑，絞盡腦汁回想著自己這兩天做的事，想來想去隻有一句話。
    “我，我這兩天一直都待在廠裏啊……”
    這樣的回答可不算清晰。
    江武低頭看著檔案，繼續相問：
    “汽修廠裏有監控嗎？有人能夠證明你這兩天一直待在廠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