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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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青蕊看到這笑容,莫名想到某個人,手不由輕顫。
    徐瑛本沒注意,後來準備接過資料的時候意外碰到薑青蕊的手,才發現她指尖發抖,立刻抬手握住,麵上故作無事地拿過資料。
    徐瑛沉聲詢問著董新宇問題,心中卻是萬分驚訝。
    薑薑怎麽會被嚇到?
    她一直覺得薑青蕊是刑警隊裏心態最好抗壓能力很強的人,之前不是沒有審訊過惡性嫌疑人,薑青蕊一次都沒怕過。
    徐瑛當初剛進入刑警隊的時候就被工作和血腥的現場險些壓垮,後麵才慢慢堅持下來,而薑青蕊比她瘦弱,心理卻足夠頑強,不僅出色完成解剖工作,還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出現場,見到那些血腥的場麵也不會出現什麽惡心反胃的樣子,讓徐瑛一直都很佩服。
    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徐瑛想著,握著薑青蕊的手收得更緊,希望以此做安撫。
    薑青蕊看著那張溫和笑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嚇得連連後退。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不過,你總得留下點東西吧?”
    那人眼中的天真突然變為猙獰,猛然抬起手中的東西。
    “薑薑?”
    薑青蕊驟然回神,隻覺口幹舌燥,嗓子發疼。
    肩上的舊傷,似乎在隱隱作痛。
    徐瑛看見薑青蕊終於回神,懸著的心放下,把一份東西放過來。
    薑青蕊低頭看去,發現上麵什麽都沒有。
    “你看這裏記錄的。”
    徐瑛有模有樣的地劃過紙上的某處,好像這空白的紙上真地能夠被她看出字來。
    薑青蕊立馬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
    想必是為了不讓剛剛叫自己的舉動太過奇怪,畢竟眼前這個小鬼,可不是普通的小孩。
    薑青蕊明明才第一次知道董新宇的事情,也是頭回接觸董新宇,可她莫名將他看得很透徹。
    這小孩並不覺得自己犯了錯,更不覺得在警察麵前自己是弱勢的一方。
    他時刻以一種獵人的姿態看著所有人,似乎在尋找下一個目標,一旦發現獵物的弱點,必定猛戳其痛處。
    “董新宇,你父親已經做了人證,確定這些事情係你所為。”徐瑛擰著眉頭,把手裏的資料放到最後一頁。
    薑青蕊在旁邊看得清楚,那上麵是一份口供。
    “你若是拒絕配合,必定從重處理。”
    董新宇聽到自己父親作證,似乎並不驚訝,隻是停下了晃蕩著的腿,身子稍向前傾,像是要伸手觸碰她們兩個人一樣。
    “坐好!”
    徐瑛冷聲嗬斥。
    董新宇聽到嗬斥,手一抖,但臉上還是那般笑容,甚至身子更向前傾一些。
    “坐回去!”
    旁邊的預備警員立刻上前,擋在了董新宇和兩人中間。
    董新宇坐的椅子前麵有擋板,就算預備警員不過來,他也沒有辦法真的觸碰到她們兩個人,隻能不斷前傾而已。
    看到預備警員過來,董新宇安安穩穩坐好,嘴角揚起,眨巴眨巴那雙亮亮的眼睛。
    “姐姐們,我就是想看看,我爸爸說了什麽。”
    相關資料怎麽可能給他看?
    董新宇眉頭撇成八字,低垂著腦袋,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我好久沒見爸爸了,我就想看看爸爸說的話。”
    “你是想看看你在你爸爸心裏,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吧。”
    薑青蕊整理思緒,冷然啟唇,淡漠的目光掃過眼前那個明顯被自己的話震到的孩子。
    “這份資料不是你能看的,你隻需配合,告訴我們你做過什麽就夠了。”
    徐瑛接上話,冷冷說著。
    “我就是,想看看……”
    董新宇說著,頭又垂了下去,看起來頗受打擊。
    薑青蕊瞧他這副模樣,轉而看向徐瑛,卻見徐瑛輕輕搖頭。
    董父很久之前就做了人證,並且協助警方抓住董新宇,隻是沒有辦法提供具體物證。
    但每次警方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董新宇總是這樣一副模樣,似乎很是失落。
    而當警方跟董父說起這件事情時,董父隻是歎氣。
    直到後來,董父再次前來錄新的口供,補充些許細節,也就是這次徐瑛提起的那份資料。
    “董新宇。”
    薑青蕊喊他一聲,董新宇立即抬頭,臉上帶著笑,倏地半彎著腿站起來,表情變得十分猙獰。
    如果不是有擋板,董新宇怕是早就撲過來了。
    薑青蕊眼看著他從最初的天真笑容驟然轉變為猙獰,眼前的臉一下子與自己腦海中最深處的那個影子重疊。
    直到現在她都看不清那個影子的臉,卻能夠清楚記得當時的表情。
    一股恐懼自薑青蕊心底油然而生,徹骨的寒冷直衝頭皮。
    薑青蕊瞪大雙眸看著眼前的人,眼中逐漸氤氳水意。
    薑青蕊能抵擋住很多恐懼,唯有這一種她至今都沒有辦法。
    明明之前已經吃過一次虧,為什麽還差點被他這樣乖巧的表麵騙到?
    薑青蕊越發慌神,坐在椅子上不自覺向後靠,心髒跳得越發強烈。
    後麵徐瑛沉著臉和董新宇又說了些什麽,薑青蕊全都沒有聽到。那個身影和那些記憶不斷在她腦中重塑又崩塌,薑青蕊隻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發脹,手不斷顫抖,肩膀也越來越痛。
    “薑薑。”
    薑青蕊看到他起身,也跟著起來。
    她忘記自己是怎麽走出審訊室的,隻記得自己回神時坐在審訊室外的長椅上,一個人就站在自己麵前,不斷輕聲喚著自己的名字。
    是誰……
    薑青蕊緩緩抬臉看向對方。
    又是熟悉的場景。
    為什麽每次燈光都在他身後,為什麽每次光暈都能照在他身旁?
    為什麽他看起來像是能拯救一切,卻唯獨沒有辦法拉自己一把?
    為什麽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為什麽說出口就會被當成得了病?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將她掩埋,她費力地呼吸著,卻怎麽也夠不到光明。
    明明光明就在眼前的。
    他的影子籠罩著薑青蕊,將坐在床椅上的她襯托得更加無助。
    影子越來越近,眼前這人身後的光也一點點被遮擋。
    直到最後,清冽的氣息撲麵而來,縈繞在薑青蕊鼻尖久久不散。
    她撞進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長臂輕輕環住自己,似乎還有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輕拍著自己的背,像是兒時母親哄自己睡覺時做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