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感受到懷中的人輕輕顫抖，抽泣聲不斷傳到他的耳畔，徐恕竟不知自己該不該放開手。
    他看到薑青蕊沒在位子上，才聽說她跟著徐瑛來審那個姓董的小孩。
    徐恕沒打算過來的，隻是隨便走走，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邊。
    審訊早已結束，警員都已離開。
    徐恕看到她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身旁一個人都沒有，周邊的環境寂靜無比，好像時間來到這裏時都會暫停。
    “薑青蕊？”
    來到薑青蕊麵前後，徐恕輕喊她一聲，卻見她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低垂著頭。
    見薑青蕊這樣，徐恕心中莫名出現一種不好的預感。
    終於，在徐恕再三呼喚下，眼前的人慢慢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笑容，而是發紅的眼尾，抿緊的唇角。薑青蕊那雙好像墜進點點星辰的眼睛再無光亮，積蓄著無盡的絕望。
    啪嗒。
    眼眶托不住沉重的水霧，將其化作圓珠從臉頰滑下。
    可薑青蕊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依舊那樣定定地看著徐恕，眼裏的絕望和無助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徐恕的呼吸瞬間停滯，心髒莫名發痛。
    他從未見過薑青蕊這樣。
    就算之前她表現出異常的時候，表情和眼神也絕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麻木。
    徐恕都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替他做出決定。
    他將人輕輕攬入自己的懷中，像是在對待一個輕易就會支離破碎的瓷娃娃。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便聽到薑青蕊的抽泣聲越來越重。
    薑青蕊眼前一片朦朧，隻覺得控製不了自己的眼淚。
    她也不想哭，不想表現得這麽軟弱。
    可沒辦法。
    薑青蕊遇上的不是別人的記憶，而是屬於自己的記憶。被她小心地用一堆名為快樂的記憶碎片掩蓋，不願再想起的記憶。
    薑青蕊哭到累了，雙眼通紅，依賴般將臉頰靠在徐恕肩上，手輕輕拽住他腰兩側的衣服，像是生怕眼前這個可以暫時替自己分擔情緒的人離去。
    她第一次如此真實地表露自己的情緒，那些在深夜裏獨自想起的恐懼被搬到明麵上，每一次死亡共享後的孤獨感也集在此刻爆發。
    不過眼前的溫度可以幫她抵擋住部分失落，薑青蕊頭一次感覺好像是有人能夠幫自己一起承擔這些的。
    死亡共享也好，死裏逃生也好，那些記憶似乎都隨著薑青蕊的溫度和淚水傳給眼前的這個人。
    聽到不遠處傳來動靜，薑青蕊稍稍回神，目光向那邊望去。
    一道身影出現在拐角處。
    那人心情似乎不錯，還在哼著歌，腳步輕快地往這邊走著。
    看清過來的那個身影的瞬間，薑青蕊心頭一緊，猛然將眼前的人推開。
    突然被推開的徐恕滿心疑惑，正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兩人身旁。
    “徐隊。”
    江武看到徐恕也在這裏，趕緊停住哼歌的行為，整個人站得板板正正的跟他打招呼，接著轉向坐在長椅上的薑青蕊。
    “瑛姐都回去好久了，你怎麽還待在這兒啊？”
    江武說著，看薑青蕊沒反應，剛準備再說上一句，卻發現薑青蕊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對。
    盡管薑青蕊已經盡力地把頭低下，不想讓他看見，但還是被江武敏銳地捕捉到了。江武發現薑青蕊的眼睛又紅又腫，頓時愣在原地。
    她這是咋了呀？怎麽哭成這樣？
    江武突然想起什麽，默默轉頭，謹慎地看向身旁的徐隊。
    該不會是徐隊給薑薑罵哭了吧？
    江武知道徐恕的毒舌本領，自然覺得當前的推測是最合理的。
    薑薑太倒黴了吧，這是幹了什麽事兒讓徐隊逮了個正著，居然給罵成這樣……
    江武默默咽了下口水。
    但是看到薑青蕊哭得這樣慘，江武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不禁抬頭看向徐恕，卻見後者此時臉色微紅，目光也從薑青蕊的身上挪開，像是故意避著不與她對視一樣。
    完了，情況嚴重了。
    江武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僵。
    徐隊氣得臉都紅了，還扭頭不看薑薑……薑薑到底幹了什麽，讓徐隊生氣生成這樣？
    江武再次空咽一下，僵硬地扯起笑臉。
    “我說，薑薑呀，你看你把徐隊給氣的。”江武說著還衝薑青蕊擠眉弄眼，接著又滿臉堆笑地看向徐恕，“徐隊，薑薑已經知道錯了，您就消消氣，別跟她置氣了。”
    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情況的江武從中調和，卻見徐隊的表情沒有好轉多少，依舊不看薑薑。
    到底啥事啊整成這樣？
    “回去幫徐瑛把今天的筆錄整理出來。”
    聽到這話，江武一愣。他想說筆錄一個人整理綽綽有餘卻正對上徐隊遞來的目光，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字眼被重新咽下。
    “我這就去。”
    江武說完，有些擔心地看了薑青蕊一眼，最後實在忍不住，再次湊到徐恕身旁。
    “徐隊，薑薑一個女孩子，如果犯了什麽錯您輕著點罵，您看您給她罵成……”
    江武說著說著，瞧見徐隊眼神微變，立刻點頭轉身離開。
    見江武隻是誤會，並沒有瞧見其他的，薑青蕊才長舒一口氣。
    “謝謝徐隊。”她深呼吸後抬頭，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我心情好多了。”
    薑青蕊調整情緒準備起身時卻忍不住腿軟，差點重新跌回到位置上。
    旁邊的徐恕立刻向前伸手，本打算扶她卻沒來得及。
    薑青蕊撐著長椅重新站起來，跺了跺腳後獨自離開。
    徐恕看著她的背影，心中莫名想起薑青蕊剛剛的樣子，眉頭越皺越深。
    薑青蕊平時表現得樂觀積極，除了剛來時偶爾冷臉，之後就一直掛著笑。
    她這樣的狀態，徐恕之前見過兩次，一次在醫院，一次在車裏。
    難道這一次，也和之前兩次有什麽關聯嗎？
    徐恕眸光微深，依舊站立在原處。
    薑青蕊身上究竟藏著什麽秘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表現？
    絕望和無助，又是因為什麽？
    薑青蕊整個人疲憊至極，並沒有留意到落在自己身後的目光。
    她走回工位前，發現江武和徐瑛正抬眼偷偷看自己，沒說什麽話，坐回到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