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那老子就陪你們好好鬥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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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富江開出如此豐厚的條件,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相邀,令韶宏偉不禁一陣心動。
    確切的說,他的心是被錢砸得顫動的。
    在美色和金錢的誘惑麵前,如果有誰能做到毫不心動,那一定是聖人。
    但韶宏偉顯然不是聖人級別的。
    在某些情況下,他不僅不聖人,甚至還挺野獸。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孫富江開出的條件誘人,但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仕途之外的路。
    受父親藝術細胞熏陶未果後,少年時代的韶宏偉喜歡讀書,業餘時間幾乎是在徜徉群書中度過。
    尤其對於古典文學,更是由衷的喜愛。
    受書裏的影響,在韶宏偉的骨子裏,對商賈行為,一直打心眼裏看不起。
    學而優則仕,出將入相,是古代讀書人的職業理想。
    這些,不可避免地蕩滌著他幼小的心靈,滋潤著他的理想之花。
    以至於長大後,即使在拜金主義盛行的當下,韶宏偉的身上,依舊有很多古代士子的影子。
    比如:做事認真,待人真誠,嫉惡如仇,正直善良等等。
    最典型的莫過於癡迷於仕途,在他心裏,一直做著他的‘八抬大轎’美夢。
    在大學期間,身邊很多人都琢磨著將來怎麽找工作,怎麽賺錢。但韶宏偉卻熱衷於參加社會活動,競選學生會幹部。
    在他的認識裏,這是對自己未來當官能力的一種極好訓練。
    掙錢,還不在他的選項內。
    至於工作,那還用找嗎?
    隻要有實力,好工作會自動找上門來好不好?
    至於文憑,對於工作當然重要,但那也僅僅是敲門磚。
    進了門,還不得憑個人的能力和本事。
    否則,你整天舉著一塊磚頭,到處炫耀嗎?
    那樣,別人還不以為你是個精神病。
    所以,幾經努力,成為學生會副主、席後,他的熱情始終不減,以至於好多老師一致認為他天生是當官的料。
    其實,韶宏偉明白,這一切無他,唯熱心與盡力耳。
    而當時,雖然與孫富江很要好,但他的內心裏其實對他們家族掙錢的方式,還是很不以為然的。
    說得通俗點,韶宏偉的骨子裏有些瞧不起商人。
    受傳統文化影響,他認為無商不奸。為了錢不擇手段,是最令他所不齒的。
    商賈重利,士子重義。後者更符合他的性格。
    自己將來要麽搞學問,像季羨林大師那樣,活在精神的世界裏。
    要麽就去當官,當到足夠大的官。最起碼坐到八抬大轎的那種。
    當然,這些想法都深深埋在他的心裏,很少與外人道。
    但步入社會,尤其是如願考公進入到體質內後,他才發現,仕途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比如,很多古代的能臣,在舉子時,憑著一篇策論,引起上峰的注意,從此一步青雲。
    現在,卻根本行不通。
    官場上,到處是關係,遍地是裙帶,如果是一個草根白丁,就會成為無根的浮萍,別說升遷了,如願活下去都不容易。
    說白了,現在的官場靠科舉已經行不通,更多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舉孝廉”。
    及時的站隊,攀附在一顆參天的樹藤上,才是仕途升遷的正確之路。
    雖然說古今官場的秩序大同小異,升遷的路徑也基本相同,但現代官場的複雜性和凶險性,比那些書上描寫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曾經有兩次,執著的韶宏偉也打過退堂鼓。
    一次是韓書記去世後,在縣委辦從雲端到山穀的那次墜落。
    一次就是這次被處分,在後山坡對著那棵老槐樹發泄的時候。
    但退到哪裏,怎麽退?又成了一個很現實,很渺茫的問題。
    現在,眼前的孫富江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韶宏偉突然發現,自己的前方似乎霍然出現了第三條路。
    這條路,看起來很寬廣,上麵香車美人,駿馬珠寶,熠熠閃爍,令人著迷。
    韶宏偉猶豫了。
    他心中的八抬大轎,已經開始搖搖晃晃,變得逐漸模糊起來。
    三個人一起看著他,等著答複。
    正在這時,韶宏偉的手機響了。
    關鍵時刻,總有救命般的電話。
    韶宏偉一看,是王興泉打來的,就開了免提。
    “喂,韶鎮,跟您報告一下範社長的情況,可能要麻煩。”
    “稍等。”韶宏偉見是範東平社長的事,就想起安排王興泉的任務。
    這件事,不方麵當著眾人的麵說,就趕緊把手機調成話筒模式,對孫富江道:
    “富江,我這有點事,我先走了。”
    “至於你說的那件事,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咱們電話聯係。”
    畢竟關係到韶宏偉未來的選擇,不可能就在這一刻,匆忙決定。
    孫富江點頭:“嗯,老鐵,這是件大事,你好好琢磨琢磨,到時咱們通電話。”
    韶宏偉衝孫富江深深地點頭,眼中滿是感激的意味。
    又和劉、宋二人打過招呼,起身邊往外走,邊對著手機裏說:
    “你說,到底什麽情況?”
    孫富江看著韶宏偉的背景,消失在門外,才轉過頭來,招呼兩人繼續吸煙、喝茶。
    劉、宋兩人搖了搖頭,一時無言。
    孫富江對韶宏偉真可謂是夠哥們意思,這多少讓兩個人有點吃醋。
    但,兩人又說不出什麽。
    畢竟韶宏偉平時的做派和為人,在座的沒有人不服。
    孫富江做出這樣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孫富江打破了沉默,來了一句:
    “不管宏偉最後做什麽決定,咱們現在該幫還得幫他。”
    宋愛學也緩過勁來,連連點頭:
    “富江說的對。宏偉是個幹事的人,這樣的人咱們不幫,誰幫?”
    劉義明掐滅了手裏的煙頭,語氣堅定:
    “幫,必須得幫。我們都得學習宏偉這種幹事的勁頭,隻要認真幹,就沒有幹不成的事兒。”
    茶桌上的氣氛,陡然熱絡起來,三人舉起手裏的茶杯,仿佛幹杯一樣,碰了一下,齊齊叫道:
    “幫!!!”
    ……
    韶宏偉出了孫富江的辦公室,邊往電梯走,邊和王興泉通著話。
    電話裏,王興泉告訴他,範東平社長在派出所已經被留置超過4小時,可能要拘留。
    他按照韶宏偉的吩咐,已經給範東平的家人準備好了複議申請書,下午一上班已經遞到了縣公安局。要求行政複議並以範社長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好為由,提出暫緩執行拘留的申請。
    縣局已經受理,但受理窗口的人說,縣局這兩天有重要工作,抽不出人下來調查,隻好委托溪嶺鎮派出所自行調查,讓家屬回來等通知。
    “這不是扯淡嗎?簡直是混賬。”
    韶宏偉破口怒罵。
    王興泉道:“可不是,我覺得縣局窗口的人,肯定收到了秦江濤通知,所以,就把案子又打回到派出所了。”
    “範社長家裏人說,縣局和派出所的人官官相護,遭罪的是咱們老百姓。”
    “還說,如果實在不行,就勸範社長服個軟,認了算了。”
    韶宏偉心裏一緊,“他們這樣說的?”
    王興泉“嗯”了一聲,又道:“這也難怪他們,除了範社長,家裏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哪裏見過這個陣勢。”
    “還說,胳膊擰不過大腿,人家官家要想整治你,老百姓能有什麽辦法。再說,範社長確實把人給打了啊?”
    “韶鎮,你說,接下來該怎麽辦?看來,咱是鬥不過他們了。”
    聽到王興泉的最後一句話,韶宏偉的腦子裏“嗡”地一聲。
    他猛地一怔。
    “鬥不過他們”這幾個字,在他腦際炸響。
    昨天還和王興泉說什麽‘與人鬥,其樂無窮’。
    現在,樂子沒得到,反倒更被動了。
    秦江濤明顯受到了黃曉坡的指使,一邊逼迫範東平違背事實的口供,栽贓韶宏偉說了那句“給我往死裏打”的話,一邊通過派出所和縣公安局的人打招呼,阻擋家屬的上訴。
    看來,自己把他們想象的太簡單了。
    因為自己在東店村蔬菜基地上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借著範東平打人事件,明顯是要做足文章,致自己於死地。
    讓自己停職在家反省,其實就是把自己限製在家裏,使自己遠離鎮上,不能施加自己的影響,隱蔽他們的動作,直到他們穩操勝券了,再突然出手。
    這是要往死裏整自己啊!
    韶宏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不屈的念頭猛地在心中凸起。
    韶宏偉好鬥,是他骨子裏的東西。
    一旦激發,就像野獸。
    如果說,剛才孫富江的高薪誘惑,對他仕途之心起了動搖,現在,鬥爭這個詞,又再次使他堅定。
    好,既然要鬥,那老子就陪你們鬥鬥!!!
    孫富江的公司先放一放。
    哪怕將來即使去富江公司,也要等我鬥敗了他們再說。
    在韶宏偉眼裏,容不得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更不能讓黃曉坡、範旭彪、秦江濤之流為所欲為,橫行霸道。
    想到這兒,韶宏偉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
    目標一旦明確,剩下的就是辦法了。
    而麵對問題,迅速想出辦法,幾乎是韶宏偉與生俱來的能力。
    這麽說不缺切,應該是他讀了很多書後,習慣性對自己進行訓練的結果。
    別人看書,隻圖看個熱鬧。
    韶宏偉喜歡把自己代入到書中的人物裏麵,經常設身處地從人物的角度,與他們一起麵臨困境,一起想辦法。
    經過若幹次不明所以後,漸漸地,韶宏偉可以和書中的人物並駕齊驅,一起解決所麵臨的問題。
    到後來,韶宏偉漸漸養成了一種習慣。
    不論任何問題,他都會從不同角度,綜合各種條件,迅速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也是他自信自己能做好任何事情的一個條件。
    所以,在王興泉說出困難的一瞬間,韶宏偉的腦中就形成了一係列的應對方案。
    等到聽到‘鬥’這個詞,韶宏偉身上的野性被徹底激發出來。
    他對王興泉道:
    “興泉,接下來我問你答,然後我告訴你怎麽去做。”
    王興泉一聽韶宏偉的口氣,就知道他有辦法了。
    他心目中,任何困難都壓不垮的那個韶副鎮長又回來了。
    他連忙說道:“好的,韶鎮,我聽著呢。”
    韶宏偉問:“鎮醫院那裏,你表姐那邊怎麽說?”
    王興泉:“噢,對了,我差點忘了。我表姐說,被打的那個人沒啥事,就是輕微腦震蕩,肩胛骨有點錯位,複位一下就沒事了。”
    韶宏偉問:“那就是說,沒有骨折,也構不成任何級別的傷害?”
    王興泉:“是的,我表姐直接問的主治大夫,肯定錯不了。隻是,她實在不方便讓那個大夫把病曆拿給她,要不然我就讓她複印一份了。”
    韶宏偉果斷地道:“這就足夠了。興泉,你現在這樣做。”
    “你和範社長的家人,分頭從鎮上出發,沿著縣道、鄉道,往下麵的村子裏麵去找。”
    “找什麽?”
    “一輛車。”
    “什麽車,在哪裏?全鎮十六個村子呢。”
    王興泉一時沒明白韶宏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