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神秘的雲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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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可麗開著車,載著滿腹心事的韶宏偉,左拐右繞,來到了位於市中心附近的一條小街巷。
    進了槐花胡同不遠,過了一個自動升降欄杆,車子在一處掛著“雲來茶館”的門前停下。
    停車場不大,由半條槐花胡同封閉而成,大約可以停放十來輛車子,看起來是為這個茶樓專設。
    胡同的深處,是一處小院,有籃球場大小。小院中矗立著一座三層小樓,掩映在周邊的景色之中。
    院子入口,古樸的門樓,有些江南水鄉的韻味。
    門前一排低矮的木柵欄內,遍種花草。雖然到了仲秋季節,植被依然茂盛。顯然是茶樓主人精於侍弄的結果。
    院子四周高樓林立,這在地皮昂貴的上陽,是非常難得的一處鬧中取靜之處。
    韶宏偉不知道在上陽市中心,竟然有這樣一處幽靜之地。
    從經濟價值上看,在這裏開茶館,簡直是暴殄天物。
    也不知道這裏的一壺茶,要收多少錢。即使天天爆滿翻台,恐怕連房子租金的零頭都收不回來。
    韶宏偉摸了摸自己的手機。那裏有小穎退回來的三千多塊,心裏多少有了底。
    第一次請孟可麗喝茶,他準備出點血了。
    以他對孟可麗的了解,不是那種狠宰他一刀的虛榮女孩。
    韶宏偉放心地跟著孟可麗,推開古色古香的院落大門,進到裏麵。
    庭院裏,是一派江南園林布局。
    小橋流水人家,翠竹修林環繞。乍一看,以為是到了蘇浙水鄉。
    沿著鵝卵石鋪就的石階小路,穿過修竹掩映的門廊,孟可麗帶他進了門廳。
    裏麵很靜,根本沒有想象中翻台滿座之類的。
    裝修一如蘇州園林的風格,亭台樓榭,黛瓦白牆,紅木雕刻的家具,水墨丹青字畫,恰到好處地點綴,彰顯出茶樓主人的藝術品味。
    與這裝飾相稱的,是屋子裏縈繞的淡淡的香。
    既有茶的清香,又有說不出來的馨香。
    靠近前窗,是個暖閣。四周紗幔輕垂,一個長發飄飄,一襲古裝的曼妙女子,正在裏麵撥動古箏。悠揚的琴聲,在屋子裏輕輕回蕩。
    “二位這邊請。”
    迎麵是個身著藍色碎花蘇繡小衫,下身同色闊腿褲,典型江南淑女妝扮,亭亭玉立的一個妙齡茶仆。
    她對著兩人深深鞠了一躬,也不問是否有預定,起身引著二人上樓。
    茶仆二十多歲的年紀,一米六左右的個頭,身材苗條勻稱,臉上略施淺黛,皮膚雪白,看樣子不是北方的女子。
    在裝飾典雅的環境裏,走起路來,風姿綽約,本身就是一道風景。
    韶宏偉和孟可麗跟在茶仆的身後,上了二樓,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掛著“清雅”門牌的包間前,才停住腳步。
    茶仆小姐伸手推開門,回頭對著兩人嫣然一笑:“裏麵請。”
    屋子是個裏外的套間。
    外間屋不大,十五六平米的樣子,布置的極為古樸典雅。
    當中圍著紅木茶台,擺了兩對紅木椅。椅子上鋪著坐墊,上麵是團紋蘇繡圖案。
    靠窗兩個花架上,各有一盆精致的盆景花卉。
    右邊靠牆是個紅木書架,上麵擺滿了線裝古籍。
    茶幾上,正慢慢升起一縷香,嫋嫋地散向空中。
    韶宏偉聞了聞,不濃不淡,似花似茶,很是怡人。斷定那是價格不菲的沉香。
    左手邊,一個滿麵牆的博古架上,擺著各色精致的瓷器茶具,將裏外屋子隔開。後麵是磨砂玻璃,上麵懸垂著朦朧的淡青色紗幔。
    另一間屋子被紗幔遮住,看不清裏麵的情況。韶宏偉猜測是另一處飲茶的所在。
    孟可麗對著茶仆小姐笑了笑道:“你去忙吧,我們這裏自便。”
    那茶仆小姐報以深深地一笑,目不斜視,沒去打量韶宏偉,就恭敬地關上門,去了。
    孟可麗坐到主位的椅子上,問韶宏偉道:
    “宏偉哥,喝什麽茶?”
    韶宏偉看了茶台一眼。見上麵陳列著龍井、鐵觀音、正山小種、大紅袍、普洱、菊花等,幾乎是應有盡有。
    卻沒看見價格牌,不知茶價。
    他想了一下,覺得中午吃的有些油膩,就道:
    “普洱和大紅袍都行,你喜歡喝什麽?”
    孟可麗拿起一盒大紅袍道:“茶諺說:春飲花,夏飲綠,秋飲青,冬飲紅。秋天喝青茶最養生。我們就喝大紅袍好了。”
    韶宏偉見孟可麗來這裏輕車熟路,茶仆對她也很是相熟,甚至多有恭敬,就道:
    “可麗,看來你很懂茶啊!經常來這裏?”
    孟可麗見問,俏皮地一歪腦袋,兩顆酒窩在韶宏偉的眼前一晃,說道:
    “我不告訴你。”
    韶宏偉微微一笑,他已經習慣了孟可麗的調皮。
    而且,她那張帶著兩顆酒窩的臉,調皮起來,越發可愛。
    有時,他真想把她攬在懷裏,使勁揉她那張俏臉。
    趁著孟可麗淨手、燒水、洗杯、泡茶的工夫,韶宏偉環顧了一圈四周的陳設,最後踱步到書架前停下。
    上麵的線裝書吸引了他的目光。
    《箋譜雅集》、《剪燈新話&nbp;》、《容齋隨筆》等等。
    韶宏偉信手從《容齋隨筆》中抽出一冊,翻看。
    看到內頁,韶宏偉吃了一驚。
    原本以為這些古籍都是裝飾環境用,頂多也是印刷品,卻不想都是真品。
    看那些泛黃的書頁,以及略顯粗糙的宣紙,翻到末尾看了一眼,發現是上世紀民國時的出版物。
    韶宏偉平素喜歡讀書,猶愛古文。
    對於古籍,他並不陌生。
    韶宏偉翻看著,一時沉浸其中。
    孟可麗泡好了茶,見他還站在那專注地看著書,就問道:
    “喜歡線裝書?”
    韶宏偉抬起頭,不舍地合上書道:“別忘了我是中文係的。”
    孟可麗嘴一撇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中文係是萬金油,做什麽都做不成。”
    韶宏偉笑了笑:“中國人如果連中國話都說不好,老祖宗兩千多年留下的財富不能很好的繼承,那還叫什麽學子呢?”
    孟可麗低頭分茶,沒繼續和他拌嘴。
    韶宏偉見她沏好了茶,就拿著那本《容齋隨筆》走到茶台前,準備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孟可麗早就起身,一把拉著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懷裏,拽著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主位的椅子比較寬大,有點像古代的榻,足以容得下兩人。
    雖如此,還是有些擁擠。
    其實,孟可麗那邊還有空間,可她就是緊抱著那條胳膊,與韶宏偉幾乎是粘在一起。
    他的胳膊被溫熱的胸脯緊緊包圍著,再次陷入了溫柔之中。
    他沒做回抽的嚐試,知道那樣是徒勞的。可另一手還拿著書,有些不知所措。
    孟可麗覺得那本書好不知趣,抑或是韶宏偉用它來遮掩,伸手奪過來,就要往一邊扔。
    “哎哎,別扔,這書很金貴的。萬一弄壞了,人家老板得讓咱賠的。”
    說著,韶宏偉從她手裏拿回書來,小心地放在一邊的紅木椅子上。
    孟可麗嘴一撇道:“哼,賠,讓誰賠也不敢讓我賠。”
    韶宏偉問道:“就因為你是記者,有豁免權嗎?”
    “別說這幾本書了,就是這個茶樓……”孟可麗脫口說了一半,猛然止住了。
    韶宏偉覺得不對勁,就問:“嗯,這裏的書和茶樓和你有什麽關係?”
    孟可麗俏臉一僵,抿了一下嘴唇,改口道:
    “這裏的老板是我朋友,他不會讓我賠的。你要是看好了哪些書,盡管拿走。事後我和老板打聲招呼就行了。”
    韶宏偉驚訝道:“可麗,你知道這一套民國版的線裝書得多少錢麽?少說也得上萬塊。如果是孤本,幾十萬上百萬都買不到。”
    “人家老板陳列在這裏,允許來這兒的客人看,已經是很闊氣的舉動了。你打個招呼就拿走,這也太那個了吧?”
    孟可麗仰起頭,蕩起兩個酒窩,微笑地看著韶宏偉道:“怎麽啦,不相信我有這個實力?”
    韶宏偉一指椅子上那本書道:“你知道嗎?這民國版的《容齋隨筆》,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套書可不簡單呐!”
    孟可麗放開他的胳膊,給他斟了一杯茶,舉起來遞到他的手上,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什麽不簡單的?”
    韶宏偉淺飲了一口,品了品道:“好茶,極品大紅袍。”
    孟可麗內行的道:“這是武夷山老樹上精選的,曾經的貢品,每年產量很少。”
    韶宏偉:“怪不得味道這麽醇正。”
    又將注意力轉回到書上道:
    “這部《容齋隨筆》是南宋洪邁所著,與《夢溪筆談》、《困學紀聞》並稱宋代三大筆記。”
    “而且,它是老人家一生中比較喜歡讀的書之一。當年,無論是出京巡視,還是送好朋友,都有這部《容齋隨筆》。直到老人家去世的前一天,還讓別人給他讀了三十多分鍾。是老人家一生中讀的最後一部書。”
    韶宏偉如數家珍般的說著。
    孟可麗歪著腦袋,手托著雙腮,癡迷地看著他的眉眼。
    等他講完,她伸手又把他的胳膊抱在懷裏,用緊了緊,不無崇拜地道:“宏偉,我特別喜歡聽你說話,你說話的聲音真好聽。”
    “而你講起書來,更是條條是道。同樣是念大學,我好像就著飯吃了。你懂得的怎麽這麽多啊?”
    女人喜歡男人,往往從崇拜開始。
    孟可麗顯然是喜歡韶宏偉之後,又開始崇拜的。
    這更讓她心裏充滿了甜蜜。
    韶宏偉不免有些驕傲地道:“我從小就愛看書,幾乎能找到的書,我都要把它看完。”
    “我另一個理想是做學者,將來如果我當不上大官了,就去做學問。”
    說著,他把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放下茶盞。
    孟可麗若有所思,放開他的胳膊,給他斟茶,自己也斟了一盞。
    她舉起韶宏偉的那盞遞到他手裏,自己也舉起茶盞,湊近道:
    “來,咱倆先共飲一杯。”
    韶宏偉接過茶盞就要往嘴邊送。
    “嗯,不是這樣的。”
    孟可麗晃動著她帶著微波浪的秀發,一手攔住了韶宏偉舉盞的手。
    “那是怎樣?”
    韶宏偉看向近在咫尺的俏臉,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