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口氣,朕替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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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窈等到快入夜,李殣才回到慈寧宮。
    今日不知怎麽回事,晚膳一直未送過來,傅窈卻沒什麽胃口了,獨自坐在裏屋,張嬤嬤問她需求也不言語。
    等屏風外傳出李殣的聲音,她才起身,踉蹌兩步往外走:“回,回了?”
    李殣正在聽張嬤嬤匯報白日侍衛的事,聞聲抬頭,麵上竟少見地掛了喜意:“嗯,回來了。”
    傅窈莞爾,跑過去拉住他:“太傅,事。”
    李殣沒想到她竟然會先關心這個。
    他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摸了摸傅窈微亂的發髻:“今日所有證據都已敲定,不算齊州這次,章太傅已經貪汙了上百萬兩銀錢,”
    “狀紙已下,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妥當,”李殣素來威嚴陰冷的眸子,此刻透著些難言的笑意,“朕安排了幾日的好戲,馬上便能上場了。”
    傅窈深居後宮,不太明白前堂之事,但看李殣麵色,想來是極好的結果。
    “那,人呢?”傅窈想了想,又補充道,“齊州,齊州,人。”
    “齊州的百姓?”
    李殣沒想到傅窈心智不全,竟也如此關心百姓,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
    但下一瞬,他忽自嘲似地笑了。
    傅窈從小便善良熱心,否則怎麽可能會跳進隆冬的冰湖裏,救一個滿心死意的他?
    ……到底是他害了她。
    若不是那次溺水瀕死,傅窈也不會傷了心智,更不會受十多年的嘲諷和冷眼。
    李殣心中漸痛,他緊抿著唇,看了傅窈半晌才反應過來還沒回答她的問題。
    傅窈見他這般神情,心裏慌張起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正欲言又止時,李殣忽然抱住她。
    “皇後放心,”李殣聲音低沉,“朕已派得力之人前往齊州賑災,那邊很快便能安然無恙。”
    傅窈被他勒得有些緊,沒法點頭回應,便小小地“哦”了一聲。
    麵前人卻沒有撒手的意思,反而抱得越發緊了,傅窈搞不清這家夥為什麽忽然高興又忽然悲傷,隻能由著他抱。
    李殣忽然道:“謝謝。”
    “嗯?”傅窈真的懵了。
    謝什麽?
    章太傅的事嗎?
    傅窈眨巴眨巴眼睛,嘻嘻笑起來。
    她做了一件好事呢。
    李殣抱了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放開這個小雪兔,目光一瞥,發現她的裙擺破了。
    張嬤嬤知道傅窈不好解釋,便忙道:“娘娘今日拖著刀往外扔,便割破了。那些侍衛驚到了娘娘,娘娘也不讓換,獨自坐在裏屋,聽見皇上您回來才出來的。”
    “無妨,朕備的新衣正好可用,”李殣道,“海公公,你去取一下。”
    海不諱應聲而去,不過一刻鍾便帶了兩套衣物返回。
    傅窈第一眼便喜歡上了。
    衣裙整體用的棗紅,上有雲錦暗紋,金絲繡鳳,端莊而又大氣,和李殣那一套配色一致。
    但這樣正式的華服,一般都是極其重大的場麵或者宮宴穿著,今日這是要做什麽?
    李殣及時解惑:“太後身體恢複得不錯,朕今夜設宴衝喜,皇後與朕一塊去。”
    傅窈吃驚:“好……好了?”
    “嗯,好了,”李殣極輕地冷笑一聲,“今日太後還親自去到養心殿,想與朕談論國事,可惜來晚了。不過讓朕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能分身顧上慈寧宮這邊,寶刀不老啊。”
    “不過你放心,”李殣看著她,“這口氣,朕替你出。”
    傅窈縮了縮脖子。
    這會的李殣……怎麽感覺很凶呢?
    傅窈不太會跟宮人表達自己餓了或者想吃什麽,李殣知道這點,幾乎每次來都會叫隨身宮人端上點心。
    這次梳妝十分細致,時間也長,傅窈有點心墊肚子,倒也耐心的配合。
    她很喜歡這身裝扮,紅色喜慶,還和李殣是一套。
    這站在一起得多好看啊!
    等帝後準備妥當坐上步輦時,天黑已久。
    傅窈發髻高挽,釵了兩隻簡單卻又精致的金雕發簪,簡單而又不失華美。
    到底是正式場合,傅窈便沒任性地要求共乘步輦。
    但萬萬沒想到李殣會比她任性,梳妝時就叫宮人別太心急,路上還走得極慢。
    兩人到未央宮時,前來赴宴的大臣已經坐滿席位。傅窈環視一圈,看到了高堂側位上笑容僵硬的太後本尊。
    她和李殣這是遲了個大到。
    太後捂得很嚴實,似乎這樣才符合大病初愈之人的身份,但她此刻其實非常燥熱,心裏還壓著一口不上不下的火氣。
    她知道李殣要對章太傅下手,白日到養心殿準備攔下,卻不料路上被告知敬妃中毒險些丟命,不得不耽誤了會。
    再趕過去時,大臣都已經散完了,李殣正改完最後一本奏折,抬頭衝她微笑:“太後到此,是來散步的嗎?”
    太後:“……”
    假意落水淹不死她。
    但能被李殣氣死。
    這豎子,怎麽從前就沒看出他不是個省油的燈?!
    現在騎虎難下,簡直叫人無法安心。
    眼下帝後的遲來,對太後來說簡直就是對白天一事的嘲諷,但她偏偏沒有借口發作,隻能先隱忍著。
    李殣牽著傅窈的手,一步步上到高堂,四下行禮叩拜。
    傅窈其實有些緊張,她因為心智問題,在李殣還沒怎麽掌權的時,很少出席這種場麵。
    而近來朝中換血,很多新任的大臣都未曾見過這位遭人詬病的皇後,今日一見,全都被傅窈的容貌驚住。
    傅窈落座於李殣身邊,李殣環視一圈,問:“敬妃為何還未到?”
    傅窈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他不是知道敬妃中毒了嗎?
    一眾大臣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後宮諸位嬪妃更是一頭霧水,小聲問周圍人情況,安貴人坐在後排角落,似笑非笑地吃著葡萄。
    她這位置及妙,不容易被注意到,便和貼身宮女同坐,一起欣賞這一出好戲。
    見沒人說話,李殣臉色微沉幾分:“敬妃與太後素來親近,這種場合不該不來,可是身體抱恙?”
    說著,目光移向太後。
    太後隻得道:“皇上難道不知?敬妃她今日食了一盤酥點,如今還在床上不起,如何來赴宴?”
    “酥點?”李殣無甚情緒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叫人覺出幾分壓迫感來,“到底是何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