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古代的造反者們，想要奪取政權，需要做的最緊要的準備是什麽嗎？”
    夕陽西下，烏江邊上，張子羽問靈詩劍。
    這烏江不是項羽自刎的那個烏江，隻是長江在江州的一個支流，是很小的河。像這樣的叫烏江的河，在國內，大約有好幾百條。
    張子羽當然還是沒有辭職，靈詩劍給他一個荒誕的理由，要他扳倒呂家，他也順坡下驢、因此留下了。
    大約這世間的感情，都是令人上癮的毒藥。越危險，越迷人；越知道危險，越令人上癮。
    他明知道喜歡她會很危險，但他竟然僥幸，沒有及時離去。
    他不過是在等，等那一次“大夏崩塌”。
    什麽二郎神抓走三聖母、什麽王母娘娘劃下銀河……
    如履薄冰、臨淵而行，主打的就是一個刺激。
    於是他這才知道，自己的性格中也有這樣冒險的、喜歡刺激的一麵。
    河邊有塊大石頭，經常有人來坐，石麵很幹淨。
    靈詩劍穿著長裙、坐在上麵，並著腿、斯斯文文的，詩經中“在水一方”的淑女一樣。
    她看著夕陽下的河水，答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最當緊的是高築牆，也就是保證自身安全。就那個詞，叫什麽？韜光養晦？”
    “對，但說得籠統了。”張子羽點點頭。
    他穿著短袖短褲，站在石邊，向河對岸看去，那邊有個釣魚佬，正在向河裏拋鉤。
    他繼續說道“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時，一聲令下，皇城裏蜂擁而至三千死士；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他是攻城者，生生打下了皇城；至於李隆基、趙匡胤之類，不必贅述。
    “最重要的，偉人也說過，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韜光養晦是手段，不是目的。”
    夕陽臨山，橙紅的光斜斜地照過來，照在河麵上，河水變成橙紅色，又發著粼粼波光，煞是好看。
    橙紅色的光照在靈詩劍臉上，她嘴角有一抹淺淺笑意。
    她沒有想到，張子羽居然真的在考慮怎麽扳倒呂家。
    “武裝力量？我們的武裝力量是什麽呢？我們要怎樣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呢？”她問道。
    “武裝力量，就是我們自己的勢力。其實在公司內部，很多中層幹部不滿管理部久矣。隻是零零散散的，沒有什麽用。但如果將他們聚合起來，擰成一股，就會是很強大的力量。”張子羽回道。
    “這個我知道……”靈詩劍笑道，“就是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嘛！”
    “嗯……”張子羽應一聲，繼續說道，“再有一個，我今天碰到人事部的婷姐，她說他們今天開會時，已經提到了秋招，據說大學那邊在問秋招事宜、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秋招，趁機招一批本科生來培養，作為我們自己的勢力。”
    “從零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靈詩劍不解，“會不會太遲了？”
    “不遲，栽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張子羽道，“要扳倒呂家，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情。要慢慢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好像真的在商量對策，怎麽扳倒呂家。
    張子羽認真分析“但是秋招其實還遠。當下，拉攏中層幹部更重要。其中，熔鑄車間的陳工……”
    他正說著，邊上忽然有奇怪的動靜，他不由停下，循著聲音看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是一叢叢灌木。而最鄰近他們的那叢灌木，一陣搖晃後，從中跳出來一隻瘦弱的狸花貓。
    她大約有些大橘基因，是黑色的紋，間雜黃色的毛。五官清秀，大眼珠子，黑溜溜的跟寶石一樣。
    這一張貓貓臉，讓張子羽想用漂亮、清秀來形容她。
    她跳出灌木叢後，站在那裏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徑直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她也不怕生，大搖大擺的，一直走到靈詩劍那邊，在河邊蹲下，低頭看向河麵。
    靈詩劍在中間，張子羽和貓在兩邊。
    張子羽偏頭，往旁邊看去，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麵
    山那邊照來橘紅的夕陽光，在河邊，身著長裙的少女坐在石頭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石頭邊上，有隻狸花貓坐在她旁邊，也看著河麵。
    少女與貓，這一幕格外唯美。
    他隻恨自己不是畫家，也不懂什麽攝影技術，無法把這一幕留存下來。
    張子羽看了一會，才移開視線，繼續跟靈詩劍講他們的篡權大業
    “但是在拉攏陳工之前，我需要將鋼箔車間建起來。等把鋼箔車間的設備組裝好了，需要調試設備，那時候我會經常去熔鑄車間，會常跟陳工打交道。到時我再跟他……”
    “噗！”
    他正說著，那隻狸花貓忽然向前一撲，嘴巴張開，咬在河水中，驚起聲響，打斷了他的話。
    他看過去，貓將腦袋從河裏退出來，嘴裏正叼著一隻十餘厘米長的小魚。
    她叼起來魚，轉身就往灌木叢走，行雲流水、幹淨利落，大搖大擺的、龍行虎步，叫張子羽看出了她的得意。
    “好厲害！”他讚道，“不愧是狸花貓。”
    說著，他感知到一股視線，循著向河對岸看去。河對岸那個釣魚佬，隔得老遠，他都能感受他幽怨的眼神。
    貓抓魚的畫麵，被那個慣常空軍的釣魚佬全程看了。
    大約人不如貓。
    “哈哈哈……”張子羽大笑起來。
    “她應該是個貓媽媽……”靈詩劍說著，回身去看貓。
    那貓鑽進灌木叢裏去，樹影搖晃，消失不見。
    “你怎麽知道？”張子羽好奇道。
    靈詩劍眼眸含笑，回道“你看她抓魚這麽厲害，跑來河邊蹲了幾分鍾就抓了一條大魚，捕獵技術極好。但她卻那麽瘦。為什麽？肯定是有了孩子。”
    “哦……”張子羽恍然。
    “明天來的時候，給她帶點吃的。”靈詩劍道。
    “明天還來這邊？”張子羽瞪大眼睛，伸出自己的胳膊給靈詩劍看。
    在他手臂上，赫然有三個紅紅的大包。
    “還沒過年呢！就有人給你發紅包了？”靈詩劍驚道。
    “都說了，河邊就是喂蚊子……”
    太陽下山，蚊子更多起來。
    靈詩劍起身，兩人沿著河岸慢慢地走。
    暮色中，他們一邊走，一邊閑聊。
    說的是謀權篡位的事，但，這些事從來不是什麽重點。
    對靈詩劍來說，扳倒呂家什麽的，或許還沒有明天來喂野貓更重要。
    對張子羽來說，這是一場戲，或許需要演得真一點，騙過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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