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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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表現得十分謙卑,皇上對此頗為讚賞,又順勢誇了她幾句。
    客套話說完,宇文闕思忖片刻:“臣早先隨仙師四處雲遊的時候,確實曾經聽聞過海罕森吉這麽一種奇花,但也隻是聽聞而已,並不曾親眼見過。
    有傳聞說那花紅豔似火,又喜歡生長在陡峭險峻的地方,凡是看到過的人,都會被刺瞎雙目,之後又因為目不能視,導致墜崖身亡。
    因此不要說是采摘,便是活著見過那東西的人,我們都不曾見過。
    沒想到竟然有人利用這種邪物來害人,更沒想到杜司馬年紀輕輕,竟然能夠參破這其中的奧秘,實在是後生可畏。”
    他朝杜若看了一眼,又對皇上說道:“不過陛下並不需要為此事過於憂心,既然是罕見之物,並非尋常人可得之,想必那幕後黑手也是一樣。
    所以必然也掀不起太大風浪,尤其是這會兒被葉都尉和杜司馬挫傷了銳氣,應該更不足憂心了。
    呆會兒不知可否請杜司馬到我府上走一遭,這毒花藥性刁鑽,那些被煨成了藥人的女子並非幾味排毒的草藥便能救得回來,還需從長計議。”
    皇上並沒有立刻做決定,而是看向杜若:“杜愛卿覺得如何?”
    杜若立刻點點頭,衝宇文闕拱手:“多謝國師不吝賜教!”
    宇文闕隻是淡淡頷首,依舊是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其餘的時間裏,他便站在一旁聽皇上與葉、杜二人寒暄,並不開口,甚至連眼睛都是閉著的,仿佛已經靈魂出竅,雲遊去了,隻留了一副軀殼在此。
    好在皇上也沒有再與他們說上許多,四個人走出禦書房之後,宇文闕從頭到尾並未理會楊刺史,而是率先一個人走在前頭,葉遠舟緊隨其後。
    楊刺史畢竟是自己的上官,方才在禦書房裏又替自己美言了許多,杜若這會兒便陪著他一同走。
    “方才多謝楊大人美言,下官並未做什麽了不得的事,楊大人的讚譽,杜若愧不敢當。”她一邊走,一邊同楊刺史寒暄。
    楊刺史撫了撫自己那稀稀拉拉的小胡子,歎了一口氣:“杜司馬不必自謙!此番若不是你到鬆州赴任,遇到這許多,不畏艱難查下去,隻怕到這會兒,鬆州百姓還依舊水深火熱,不知多少無辜女子要被禍害。
    前頭來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曾幾何時,我也同你和葉都尉一樣,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滿心都是天下蒼生,想要建功立業,想要造福一方。
    然歲月流轉,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一身的鋒芒和大誌就都被磨圓了棱角,從造福一方,不知道怎麽著,就變成了偏安一隅了……”
    楊刺史重重歎了一口氣,有些唏噓地搖了搖頭,看了看杜若,表情有些慚愧:“當初我乍見你時,不解聖意,對於女子入仕這件事也並不是十分接納。
    想著聖上許你個司馬的位子,不過是找個閑職打發安頓一番而已,態度難免輕慢,如今想來,倍感慚愧。”
    “楊大人言重了!”杜若搖搖頭,“大人您從來沒有阻撓過我,這無異於暗中的支持,讓我和葉都尉能夠有辦法施展,這才能有眾女子被解救的結果。”
    楊刺史知道杜若這是給自己麵子才這麽說,他當初的確是沒有阻撓過她和葉遠舟,那是因為他壓根兒都不知道在自己管轄的地界裏出了這麽嚴重的事。
    早先的“白無常”娶妻雖說他也是有所耳聞的,但畢竟隻有那麽一起,當時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他當時唯一做了的處置,便是把這件事壓下去,不要鬧得人心惶惶,再惹出其他亂子來。
    沒想到自己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這個舉動,立刻就被下麵的縣令們學了去,都有樣學樣的壓製這一類事情,不許提不許說,恍若沒有發生過一樣。
    最終給了那一夥人擄劫無辜女子煉製藥人的空間和土壤。
    思及此,楊刺史又忍不住一陣心驚,後怕到身上冒出了一層汗。
    幸虧杜若和葉遠舟將此事查了個徹底,如今就算沒能把幕後黑手徹底揪出來,至少也算是止住了勢頭,在皇上麵前有了一個交代。
    否則真等到了鬧大那一天,自己何止是沒法子順利致仕、榮歸故裏,搞不好還得鋃鐺入獄,人頭落地!
    他方才在禦書房裏對杜若多加褒獎,一方麵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不輸男兒的胸懷和手段,依稀回憶起了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另一方麵也是感激杜若和葉遠舟的一番追查,保住了自己那搖搖欲墜的晚節。
    出了宮門,楊刺史便與杜若、葉遠舟別過,準備啟程返回鬆州。
    從禦書房出來之前,皇上就已經吩咐過了,葉遠舟和杜若暫留京中,後續還另有委任,楊刺史即日返程,鬆州剛剛解決了一樁大事,不能無人做主。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他日再到鬆州,若是不嫌棄,還請到我府上喝茶敘話!”楊刺史同杜若和葉遠舟話別,言辭倒是前所未有的懇切。
    平心而論,在鬆州短短的這一些時日裏,楊刺史對自己不算好,但是也絕對不算壞,杜若對他並沒有什麽惡感,於是也恭恭敬敬話別。
    葉遠舟在鬆州時日更長,他聽了楊刺史的話,隻是笑了笑:“楊刺史這話怕是說早了,杜司馬之後會得什麽委任這個我說不好,再過些時日,我估計便也就回去鬆州繼續做我的上輕車都尉。
    到時候還望楊大人不要後悔今日的話,把家中的好茶拿出來招呼我才好!”
    楊刺史捋著胡子開懷大笑,又和葉遠舟客氣幾句,便上了一輛馬車離開了。
    宇文闕比他們早一步出宮來,在兩個人同楊刺史寒暄的時候,他已經上了馬車,隻等那邊寒暄完一同到國師府去。
    宇文闕的馬車很大,拉車的都是通體雪白不見一絲雜毛的白馬,周圍都是青色紗幔層層垂下,人坐在裏麵影影綽綽,風一吹,紗幔浮動,隱隱還夾雜著一股子檀香的味道,仿佛不是這東西不屬於凡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