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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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請求並不過分,書生連忙滿口答應下來,跑去拿了紙筆,寫了一封給舅舅的書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杜仲在旁邊的緣故,這書生似乎很想要在他麵前證明一下自己,於是一封書信寫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措辭也是經過了斟酌,硬是把一封家書寫得引經據典,佶屈聱牙。
    杜仲隻瞥了一眼,連話都懶得說。
    杜若看過之後,沒好意思表示什麽,隻在心裏暗暗期盼著這位書生的舅舅也是一個能夠識文斷句的讀書人,否則到時候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離開書院,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容易橫生變數,杜若和葉遠舟便即刻啟程,說好了解決完凶宅的這個樁怪案,回京複命之前再回家小住個那麽一兩日。
    為了向老爹保證自己一定會說到做到,杜若把杜曲也給留了下來,盡管小丫頭有些不太情願,也想跟著一同到銅河縣去,但她也很清楚以自己的本事並不能幫上什麽忙,於是也隻能是眼巴巴地看著杜直跟著杜若他們一同出發。
    那書生的舅舅家就住在兩縣交界的地方,他們此番動身,第一個落腳地就是那裏。
    行了大約一個多時辰,葉遠舟終於找了一個他們停下來喝水和短暫休息的時候,開口向杜若詢問起自己方才憋了一路的疑惑。
    “昨日見到伯父的時候,覺得他的性子似乎帶著那麽點老頑童的意思,不過今日隨他到書院去,又覺得他像是一個清高孤傲的人,態度疏離,話也很少。”
    葉遠舟沒好意思說杜仲在女兒麵前多少有那麽一點碎嘴子的勁兒,怕杜若不高興,所以特意表達得含蓄了一些:“所以我忍不住有些好奇,究竟哪一個才是伯父真正的性子?”
    “都是。”杜若對於葉遠舟的好奇倒是一點沒覺得意外,“我爹那個人,人前人後兩副麵孔。
    對外人他的架子可是一點都不小,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能一句話就說清楚的事,他就就多多一個字都不講,不說是惜字如金,也多少帶點那個意思。
    不過回到家裏頭,他完全沒有什麽正形,過去在我娘麵前就是個話簍子,後來我娘去得早,他就把那些憋不住的話都說給我聽了!”
    說完之後,杜若頓了一下,忽然問:“昨夜你和我爹下棋的時候,他同你說的話多麽?”
    “多。”葉遠舟點了點頭。
    杜若摸了摸鼻子,一邊清嗓子一邊拂了拂身上的袍子從歇腳的大石頭上站起身來,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瞧這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盡快趕路吧!”
    杜直在一旁,聽到自家小姐這話,表情有點疑惑:“小姐,您什麽時候看日頭看得這麽準了?”
    杜若清了清嗓子,假裝自己沒有聽見杜直的話,腳步偷偷加快了一點,朝拴馬的樹跟前走過去。
    葉遠舟微微低下頭,把已經到了嘴角的笑意壓下去,等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正色,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上杜若,幫她把拴在樹上的韁繩解開。
    一行人繼續趕路,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來到了那個書生舅舅家所在的莊子上。
    書生的舅舅姓童,原本因為經商搬到了銅河縣的縣城裏頭,結果因為被凶宅嚇壞了,生意也做不下去,幹脆就搬回了位於兩縣交界處的祖宅裏麵,靠著收地租來過活。
    一聽說是自己外甥介紹來的,童老板格外熱情,連杜若和葉遠舟是個什麽身份都沒有問問清楚,就熱情的把人給往家裏麵招呼。
    不過這位童老板也的確是沒有怎麽正兒八經念過書的人,端著外甥的那一封手書,&nbp;皺著眉頭端詳了半天,覺得上麵的每一個字,自己幾乎都稱得上認識,可就是合在一起,沒有一句話的意思能讓他看明白的。
    不過童老板覺得自己這外甥是個讀聖賢書、讀大學問的人,能夠讓他特意寫了書信捎過來的友人必然也不是尋常白丁。
    尤其是看看杜若和葉遠舟兩個人,儀表不凡,氣質也是卓然於眾人,他便也無所謂信的內容能不能看得懂,立馬將兩個人奉為上賓,熱情地迎進門去。
    杜若有些哭笑不得,雖然說這位童老板對他們極其信任,她也還是要做一番介紹,雖然不能說是奉了皇命到這裏來暗訪,另外一重身份總還是可以說的。
    她隻說自己是杜仲的女兒,與童老板的外甥算是同窗之誼,因為一向喜歡收集各種誌怪傳說,聽聞了銅河縣的凶宅,又湊巧得知童老板過去與那凶宅毗鄰而居,便請同窗為自己寫了書信,想要過來詢問一二。
    童老板一聽是杜仲的女兒,頓時喜上眉梢,玉州這一帶誰不知道端山杜家是一門奇人,其他人是一門名醫,到了杜仲這裏分明是有大儒的才能,要不是性子過於閑雲野鶴,入仕必定平步青雲。
    杜若自己高中殿試探花一事也早已經遠近聞名。
    有這樣的貴客登門,簡直可以讓他在這鄉裏也增添幾分榮光。
    可是一聽貴客竟然是專程跑來打聽銅河縣裏那一座鬼宅的,童老板頓時便垮下了臉。
    “二位貴客,這天下之大,大好河山哪哪兒都有,您二位怎麽就偏偏想要打聽那麽不吉利的東西呢!”童老板打了個哆嗦,“那宅子不光凶,簡直是晦氣得很!
    我好好的一個院子,愣是因為與那凶宅鄰近,我住又住不得,賣又賣不掉,便是想要低價賃出去,就當是增加幾分陽氣,那都是無人問津呐!”
    “那宅子以前住的是一戶什麽人家?左鄰右舍什麽事都沒有,按說應該跟風水也沒有什麽關係,怎麽偏偏那一戶就成了凶宅了?”杜若問。
    童老板重重歎了一口氣:“可說呢!這事兒啊,實在是太蹊蹺!我們原本住在那附近的人也私下裏偷偷議論過,都覺著他們家是不是衝撞了什麽,才鬧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