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當牛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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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令大人走了?”看到葉遠舟走進來,“女鬼”杜若剛攏好了頭發,正摸出一個濕帕子,開始擦拭臉上用朱砂做出來的那些“血跡”。
    “嗯,我這就叫人打水過來,你好好擦洗擦洗,收拾好了咱們便去衙門聽審。”葉遠舟掏出自己的帕子遞過去,杜若手裏的帕子這會兒都已經被擦得通紅,再擦臉也擦不幹淨,“我覺得此事還是我們在跟前會比較穩妥。
    好不容易到了這個地步,自然是要追求一個最好的結果,這樣也算是給宗家老老少少那麽多口人一個交代了。”
    說完,他扭頭對身後的宗幼林說:“一會兒你便隨我們一起去,這件事你是最需要在場親眼見證的。”
    宗幼林這會兒早已經是淚流滿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二位的大恩大德,幼林就是當牛做馬都無以為報!”他痛哭流涕,連連磕頭,被葉遠舟拉住之後,更是哭得泣不成聲,“我本隻是想著,便是拚上我這半條殘命,我也要替家人報仇,根本沒有敢想過,能夠讓那賊人受到律法的製裁,能夠光明正大的報仇雪恨!
    二位大人是我們宗家滿門的恩人!隻要我宗幼林還活著一天,我便每日為兩位大人焚香禱告,祈福!”
    “人在做,天在看,我們也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杜若看宗幼林這個樣子,知道好好勸他,他也不一定聽得進去,索性開口與他調侃幾句,“我和葉兄都不是什麽菩薩神佛,你燒香禱告,我們也吃不到你的香火。
    倒不如你好生過活,哪日我們途徑此地,到你家中來拜訪,你好酒好肉招待我們,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的調侃把葉遠舟逗笑了,點頭附和道:“杜司馬所言極是,這也正是我的想法。”
    葉遠舟這麽一附和,把哭哭啼啼的宗幼林也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轉念一想,杜若雖然調侃著好酒好肉的招待,實際上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是在叮囑自己好好活著,連忙點點頭:“杜大人說得對極了!
    從此以後我宗幼林的這條命便是二位大人幫我續上的,我若是不好好珍惜,那便是辜負了兩位大人的一片心意。”
    說完,他看了看一臉花的杜若,連忙放下方才的一番客套:“杜大人您稍等,我這就去幫你打了清水過來洗臉!”
    “那就有勞了!”杜若這會兒也沒打算跟他客氣。
    她這一臉擦也擦不幹淨,的確是挺難受的。
    主要是待會兒還要去衙門看縣令審那個“賊表哥”,總不能這一臉紅,就好像被關二爺附體了一樣。
    那可真是一不小心就能把縣令嚇個好歹。
    宗幼林跑去打水,杜若這才騰出空來對葉遠舟說:“我倒是真沒有想到,你會動用驃騎大將軍府的麵子,用你父親的名號來扯虎皮,大半夜裏調了縣令過來看那‘李鬼’自己現出原形。”
    “我若是不借助父親的勢力,那縣令未必會拿我這個駐軍鬆州的都尉當回事。
    他可能不在意駐軍鬆州的上輕車都尉,但驃騎大將軍次子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我搬出父親來,他便一定會乖乖按照我的叮囑,悄悄潛入宗家大宅來,隨我暗中蹲守。
    隻有這樣,才能讓那惡徒自己說出實情,露出馬腳,這件事情才能算是解決的圓滿。”葉遠舟正色道,“一來宗幼林往後餘生可以恢複其身份,大大方麵,光明正大的過活,不能讓一個無辜的好人後半輩子真的就那麽不人不鬼的。
    二來,這件事最終由官府依照律法加以懲處,不管是對於銅河縣、玉州府,還是對於聖上那邊,咱們都比較好交代。”
    “還是葉兄考慮得周全!”杜若連連點頭,這的確是他們目前能夠促成的最圓滿的一種結果。
    若是真的讓那宗幼林私下裏報了仇,結果雖然都是讓那個當初借助著人皮麵具謀財害命的假宗幼林付出了代價,但是不論是宗幼林自己的後半生,還是他們之後要如何去京城裏麵向聖上複命,都不可能這麽令人滿意。
    雖然說為什麽聖上會派一個這樣的差事給他們,這件事到現在杜若也沒有想明白,但是不管聖上是出於一種什麽樣的考量,他們這邊卻必須要拿出個交代來。
    至少得是讓聖上覺得能覺得圓滿的交代。
    “不過幸虧那廝膽子並沒有之前裝出來的那麽大,”杜若指了指地上那一條紅紅、長長的東西,“他若是再多跟我這裏耽擱一會兒,我都怕那條山楂糕不夠結實,沒等他走就斷掉了,從我嘴巴裏麵掉出去,那可就都露餡兒了!”
    這會兒從方才“宗幼林”住的那個房間裏,又出來兩個人,一個身材瘦小,一個十分高大,都是一身黑衣,就連臉都用鍋底灰塗成了漆黑的顏色。
    “小姐,您就別抱怨了!好歹那山楂糕酸酸甜甜的,還挺好吃。”瘦小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杜若的小廝杜直,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呲著一口被黑臉襯得更顯潔白的牙齒,“我現在才叫難受呢,恨不得趕緊弄點水來漱漱口!
    我這可真的是為了嚇唬那廝,下了血本兒了!這又是臭豆腐水,又是冰片,對著他的臉一頓吹氣,是把他給嚇得夠嗆。
    可是我自己現在這嘴裏麵又冰又臭,難怪得他吃不消!這味兒我自己現在都快要吃不消了!”
    “得了吧!”跟在他身後的葉虎一巴掌拍在杜直的後腦勺上,“這會兒想起來抱怨嘴裏味兒不好了?剛才在屋子裏的時候,不是‘飛’得挺開心的麽!
    那假冒的宗幼林都已經嚇得跑出去了,是誰求著我,還想要再拉你起來‘飛’一回的?!”
    杜直縮了縮脖子,咧嘴笑了起來:“那我這小身板兒,也沒體會過什麽叫飛簷走壁,這回不是仰仗著二師父身強體壯力氣大,把我用繩索拉到房梁上頭,就跟舉石鎖那麽輕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