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遠舟在一旁看著，也覺得十分驚異：“他的肚子怎麽是這個樣子？看著好像輕輕劃上一刀就要炸開了似的。”
    杜若小心翼翼地把手掌貼在佰長緊繃鼓脹的肚皮上，那繃緊的程度讓她都忍不住覺得有些害怕。
    “我過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狀況，即便是生了鼓脹病的人，也不是這般模樣。”她搖搖頭，既然弄不清楚這腹脹的緣故，索性繼續檢查其他地方。
    她站起身來，拆開了佰長本就已經淩亂的發髻，將他的頭發披散開，然後仔仔細細又小心翼翼地撥弄著他的頭發，在他的頭頂上尋找著什麽。
    摸索了一番之後，她的指尖忽然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突出，連忙示意葉遠舟過來看。
    杜若把佰長的頭發向兩邊撥開，盡量露出那一塊頭皮來，好讓葉遠舟能夠看得仔細。
    葉遠舟湊近了仔細一瞧，發現在佰長的頭皮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銀色小點。
    “誰去給我找根細針來？”杜若扭頭問一旁的兵士。
    有了前麵葉遠舟的命令，這一回對於她的要求，那些兵士可不敢再有怠慢，一個機靈的撒腿就跑，沒一會兒就捏著一根繡花針過來，把針交到杜若的手中，幾個人乖乖站在一旁，好奇地繼續張望。
    佰長忽然之間變得如此古怪，讓他們又驚又怕，搞不清楚狀況。
    現在葉都尉來了，又帶來了這麽一個看起來好像很有些能耐的女官，這些兵士的心裏頭也算是略微踏實下來一點。
    杜若用繡花針小心翼翼地想要將那銀色的小點撥出來，但是幾次都不小心紮到了佰長的頭皮上麵，而佰長就好像完全沒有任何知覺似的，對此毫無反應。
    終於，在撥弄了幾次之後，那個銀色的小點漸漸被她給撥了出來，露出了一小截細細的，足以讓杜若捏住的長度。
    杜若把繡花針暫且放在一旁，深吸一口氣，捏住剛要往外拔，這時候原本毫無反應的佰長忽然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如果不是他的幾個主要穴道都已經被葉遠舟封了起來，估計這會兒早就已經掙紮得十分猛烈了。
    杜若被嚇了一跳，看佰長的臉色眼見著就變成了絳紫色，趕忙鬆開手，不敢再去拔出來那個東西。
    她不去碰那東西，佰長也就恢複了平靜，不再掙紮。
    “那是什麽？”葉遠舟也沒想到那東西杜若剛一碰，就會引來這麽大的反應。
    “應該是一枚銀針，很細但是很長，整個紮了進去。”杜若放棄拔針，又很小心地在佰長頭上繼續檢查。
    “這佰長的頭上，恐怕紮了不止一兩根這樣的銀針。”檢查過之後，杜若告訴葉遠舟，“剛才剛剛看到他腹脹如鼓的時候，我覺得甚是驚異，但又似乎在哪裏看到過，確認了頭上有銀針之後，反倒確認了一些事情。
    我祖父留下的手劄裏麵有記載過一個他當年在外雲遊的時候聽聞過的異術。
    那便是將銀針從人的神庭、通天、百會和腦戶等穴位插進去，將這些穴位統統封住，然後喂給這人吃一種用奇花異草飼養出來的蠱蟲。
    這樣一來，這個人雖然還沒有死，但是卻變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傀儡，可以被縱蠱之人操控左右，堪稱邪術。
    現在查看過佰長的情況，他頭頂那幾處穴位的確有銀針封穴的做法，也腹脹如鼓，再加上之前他的娘子所說，短時間之內性情大變，眼睛盯著人卻又好像視而不見。
    這些種種都很像是中了那個邪異的控蟲之術。
    但是這種東西別說是我，就連我祖父當年雲遊四方的時候，也隻是有所耳聞，聽了之後驚異莫名，覺得又詭異又新奇，所以就記錄下來。
    而我更是隻看過祖父的記錄而已，因此並不能斷定是不是這麽回事。
    祖父的手劄裏也未曾記下這種邪術的破解之法，方才我剛剛要動他百會處的那根銀針，他就表現得那麽嚇人……我怕輕舉妄動會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葉遠舟方才也是看得清楚，明白杜若的顧慮是個實實在在的問題。
    杜若好歹還從她那個見聞廣博的祖父留下的手劄當中能粗略的知道這樣一種邪術，他就是完完全全沒有聽說過分毫，這會兒更加不敢拿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來冒險。
    更何況這佰長上有老下有小，他也要對這一家子負責。
    “那你可知道，若是這蠱不解，又會如何？就一直這般行屍走肉麽？”他看著麵前的佰長，若有所思。
    “若是一直這般行屍走肉倒也罷了，就怕那蠱蟲在身體裏麵，會不停的啃食宿主，這樣一來到了最後，那就不是一個半死不活的傀儡，而是一具徹頭徹尾的行屍走肉了！”杜若有些擔憂，“若是國師在就好了。
    他對那些異族的奇花異草都頗有見地，對於這種蠱蟲說不定也有了解，知道該怎麽樣去破解！”
    葉遠舟點點頭，他方才也正在想這件事：“我們的確應該先盡快把宇文闕給救出來，不能讓他這麽不明不白的被扣押在聶校尉那邊。
    如果佰長變成這樣是你猜測的蠱蟲作祟，那他前日到被聶校尉叫了去，回來之後才變成這般模樣，別人又都說聶校尉近來也是性情大變，保不齊聶校尉就也得是和他一一樣的狀況。
    再拖下去，隻怕對宇文闕，對聶校尉還有這個佰長，都不是什麽好事。”
    “那你打算怎麽做？”葉遠舟根本沒有帶兵馬過來，就是不想早早驚擾到反常的聶校尉，杜若明白他肯定沒打算直接亮明身份去上門要人。
    “人要救出來，但是我也很想知道聶文全到底是把宇文闕壓在自己府中想要幹什麽。”葉遠舟偏了偏頭，垂下眼眸，湊到杜若耳邊，小聲把自己的打算說給杜若聽。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杜若出現在了聶校尉的家門前。
    她抬眼看了看麵前的大門，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抬起手，拍響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