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五十章 嶽父大人,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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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成想了想,阮有為的話不無道理。
坡壘關依山而建,地勢險要,想要破城關沒其他辦法,隻能夾在山道之中一點點攻堅,不管大明是來十萬兵還是百萬兵,到了這裏,他們一次能投入的隻是幾百兵。
居高防守,還是堅固城池,占盡優勢,大明不付出慘重的代價根本走不過去。
而坡壘關隻是許多城關中的一個,後麵還有隘留關、雞翎關、芹站,一路之上,全都是山高深險,林木陰翁,且多溪澗,地勢險要,而且隘留、雞翎二關駐紮有大軍,各有兩萬之眾。
靠著這些人,憑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勢,足夠擋住大明數十萬大軍二三十年。
軟有為很是得意,也很是期待。
這是胡季犛的一場大局。
雖然新立了小皇帝,可太上皇總歸是胡季犛掌權的一個巨大障礙,而太上皇因為一些大臣的緣故,總不願意將所有兵權都交給胡季犛。
要想掌握全部的兵權,或者說是絕大部分兵權,那就需要外部壓力。
占城雖然生猛,也不好對付,可這個壓力總歸不夠大,畢竟製蓬峨再怎麽猛,也不能組織出十萬大軍來,大明就不一樣了,人口多,兵也多,隻要戳戳它,它完全有可能弄出來十萬甚至二十萬兵。
到那時候,為了避免安南淪陷,太上皇必然將全國的兵馬都交給胡季犛,而胡季犛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手全部的軍務,清理掉軍隊中不聽從自己的人,徹底地控製整個安南。
沒錯,大明水師是很厲害,可那也隻是大明水師而已,他們再厲害也不能下船,想要逆流而上也不太可能,為了防備占城、大明船隻進犯,上遊可是準備了眾多滾木。
隻要他們敢來,這些木頭便會被投入河道之中,阻其前行。
而陸地之上,則有這崇山峻嶺,重重關卡,沒什麽顧慮可言。
大不了耗幾個月,等到大明軍士不服水土,為瘴氣、濕氣所傷,戰力銳減時,他們自然而然會撤走。
廣西,桂林。
都指揮使徐成匆匆走出了都指揮使司,軍士拉開馬車的簾子。
布政使司經曆?黃規睜開倦累的眼,看清了徐成,喊道:“徐都指揮使,安南欺大明太甚,我奉旨出使,他們竟大膽到射殺於我,若不是我命好,這一箭沒命中要害,我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啊。”
悲傷的眼淚說流就流了出來,四十幾的男人委屈得不成樣子。
徐成一張臉憤怒到扭曲,抓著簾子厲聲喊道:“小小安南,也敢射傷大明使臣,若是不給他們施以雷霆之威,日後怕是能跑到這桂林來,朝著我的腦袋來上一箭!”
“來人,給朝廷送八百裏加急!就說安南射殺大明使臣,隨行中人損失慘重,另外,安南陳兵邊鎮,有吞吃廣西、雲南之勢!”
指揮同知李茂領命。
黃規嘴角哆嗦了下,很想給徐成說,自己還沒被射殺,活著呢。
不過隨行人員確實損失不小,娘的,跑起來丟了不少東西,還有兩個崴了腳,被拉著拖了一裏路,若不是見安南沒追過來,興許這些人就丟山穀裏了……
徐成放下簾子:“將黃經曆送去布政使司,將我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孫布政使!”
軍士領命,趕著馬車離開。
千戶陸臻匆匆進入都指揮使司,對徐成道:“徐都指揮使,靖江王與王太後的車架已到城外十裏。”
徐成麵帶悲傷之色,默然歎息,吩咐人備馬。
出城三裏。
徐成還沒等待靖江王的車隊,布政使孫用、按察使黃信也帶官員來了。
孫用、黃信走向徐成,行禮之後,齊聲說了句:“節哀。”
徐成皺了皺眉頭,回道:“多謝。”
節哀這種話,適合家裏死了的人。
徐成早就沒了爹娘,老婆也還健在,沒啥好哀悼的,但徐成死了個女婿,而這個女婿,徐成曾引以為傲。
這個女婿,叫朱守謙。
朱守謙病薨,其兩三歲的兒子朱讚儀襲了靖江王位,被安置到了廣西桂林。
朱讚儀的母親,朱守謙的王妃,便是徐成的長女。
徐成這段時間確實很悲傷,一邊是女婿沒了,一邊是廣西有點亂,安南總想折騰出點事。
王太後的車隊到了。
徐成、孫用、黃信帶官員迎接。
靖江王太後徐氏抱著還不怎麽會說話的兒子下了車架,看到徐成時,眼淚幾乎掉了下來,強忍著,對眾官員道:“因太上王病薨,靖江王年幼,遵陛下旨意,靖江王府內外事宜,暫交我與王府內官員共理。”
“為避免擾亂地方,徒增百姓困苦。自入王府之後,不接受官員請帖拜會,靖江王十歲之前,不出王府一步。諸位,廣西之事,一切以朝廷為尊,不必知會靖江王府。”
“就這樣,諸位請回吧。”
徐氏說完,便轉身上了馬車。
徐成、孫用等人見狀,隻好讓開道路。
車架行進,後麵還跟著一口棺木,棺木裏隱約散發著一些臭味。
孫用、黃信看向徐成。
徐成抱了抱拳,上馬跟上了車隊。
王府是不見官員,但自己去王府的身份不是官員,而是家人,王太後父親,年幼靖江王外公的身份。
靖江王府事實上也沒徹底完工,按照規劃,在王府宮殿周圍還需要修一串建築群,還需要在獨秀峰上建造廟、祠、閣,但這些都因為朝廷削減開支砍掉了,好在王府內部基本修好了。
車架進入王府,長史趙塤留在門口,將徐成接了進去,至於徐成的隨從、護衛,一概不得進入。
徐成看著車架一直到了後院,趙塤安排其他人收拾。
王太後徐氏抱著朱讚儀看著徐成,徐成趴在棺材之上,悲從心起,嚎啕道:“我的賢婿啊,你年紀輕輕,怎麽就薨了啊,丟下這孤兒寡母,讓他們怎麽過日子……”
徐氏上前,輕輕咬了咬嘴唇:“父親,不要哭了。”
徐成悲痛:“我這賢婿聰慧,做事小心,平日裏身體也甚好,為何就突然走了啊。賢婿啊,嶽父沒能送你最後一程,實在是——”
“嶽父大人,別哭了吧,瘮得慌。”
一道聲音傳出,徐成如同觸電一般猛地從棺材旁跳開,指著棺材,哆嗦地喊道:“有,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