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九十六章 宴別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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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鎮撫司。
沈勉走至監房外,聽著裏麵傳出的笑聲,暗暗搖頭。
這三個王爺,還真是心大啊。
命人將牢門打開,沈勉走了進去,麵色凝重地說:“群臣以辭官脅迫,陛下已經給了旨意,燕王貶為庶民,發配北平戍邊三年。”
朱棣愣了下,起身道:“你是不是聽錯了,北平還是交趾?”
沈勉鬱悶,強調道:“重點是貶為庶民!”
朱棣嗬了一聲,擺了擺手,一身輕鬆自然:“庶民不庶民的不重要,當庶民我朱棣也是四皇子,隻是,我想去的是交趾,北平無戰事,我去那幹嘛。”
朱棡、朱橚拍了拍衣襟。
朱橚也不理解:“是啊,送四哥去交趾還能幫幫先生,去北平做不了多少事。”
北征不可能這麽快進行,去北平沒事幹,那不是悶得慌。
朱棡朝著外門走去:“咱們去找父皇說說,反正將四哥送出去,也沒人認真去查。”
朱棣思索了下,對朱棡道:“還是不要為好,咱們亂來,胡鬧,可以說是缺乏管教,可父皇金口玉言,已經發了話,我們還要胡來,那就是目無尊長,肆意放縱了。”
“北平挺好的,燕王的燕,不就是北平一帶嘛。雖說現在不是燕王了,可畢竟頂著燕王的名頭好多年,總該去那裏走一遭看看。”
朱橚認可朱棣的想法,抬手抓了下冷風:“四哥,年後走吧。”
朱棣看了看天空,輕聲道:“還是早點走吧,讓父皇少為難些。”
沈勉側身:“皇後要見你們。”
朱棣臉色微變,朱棡、朱橚也很是不舍地看著朱棣。
坤寧宮。
馬皇後看著淚光閃爍的朱棣,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這樣做不是為了自己,可官員畢竟是官員,你是皇子,莫要對你父皇心生埋怨。此番去北平,曆練幾年,找個機會,你父皇還會將你調回來。”
朱棣沒看到朱元璋,但見馬皇後暼了一眼裏麵屏風,也知道那背後有人,認真地回道:“母後,兒臣做過的事自然認,父皇需要給文官一個交代,兒臣也清楚,沒什麽怨言。”
“隻是——”
“兒臣還是要說一句,先生為朝廷、為父皇做了許多事,分了許多憂,更是立下無數功勞。先生若是有私心私念,廣結朋黨——那不用等那些官員發現,不用他們去散播謠言,造勢逼人!”
“整個金陵裏麵,皇室子弟,勳貴子弟,可以不經通報直接進出的,隻有一個鎮國公府,甚至還可以住到鎮國公府,那裏沒什麽陰謀,隻有一片丹心,赤城的如同日月紅旗!”
這番話,擲地有聲。
朱棡、朱橚連連點頭。
朱橚言道:“母後,我們跟在先生身邊多年,他是什麽人我們最清楚不過。”
朱棡有些餓了,目光移向桌上的菜:“格物學院堂長的位置,非先生不可。大不了,今日四弟今日去北平,明日兒臣去大同。老五,你打算去哪裏?”
“好了,都坐下吧。”
馬皇後推搡著幾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拿起筷子給朱棣夾菜:“顧正臣是什麽樣的人,你們清楚,我也清楚,你們的父皇能不清楚?隻是朝廷離不開官員,官員發了話,總需要在一些地方讓一讓。”
“你們也別覺得憋屈,堂長給文官當當也沒什麽,換一個人試試,辦得好,可以讓顧正臣輕鬆一些,可若是辦不好——那日後誰還染指?”
“一個個聰明的樣子,怎麽一遇到顧正臣的事就糊塗了,衝動了?”
“好了,隻要知道你們父皇他不是個蠢貨就夠了。”
吱呀——
屏風動了動,發出了聲響。
馬皇後暼了一眼,繼續說道:“以後凡事等一等,看一看,別總是學顧正臣胡來,他胡來是有底氣的,東山再起的本事多。可你們有什麽?到頭來,還不是讓你們父皇為難,讓母後心憂?”
朱棣明白了朱元璋的安排與考慮,低聲道:“如此說來,我還打錯了?”
馬皇後催促嚐嚐菜,見朱棣吃得滿意,才放下筷子道:“打人總歸是不對,你的拳頭與武力,都應該用在敵人身上。”
朱棣順勢回道:“母後,是用在敵人身上了,內部敵人也是敵人,這是先生的教導。”
馬皇後眼神變得嚴厲起來:“是不是內部敵人,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他顧正臣說了算,是你父皇說了算。不能因為官員說了幾句話,對顧正臣不利了,就劃歸到敵人那一列。”
朱棣多少有些不讚同。
先生在大同提出過內部敵人論,這奏折在朝堂內外引起過軒然大波,隻不過當時自己忙著訓練京軍,先生又忙著移民事,一直沒拿出來說。
可這些官員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毀掉先生。
毀掉先生,等同於毀掉大明許多未來可能,會導致格物學院許多研究陷入困境,最終有損大明利益。
內部敵人論裏講得很清楚,凡是損害大明根本利益的行為,都可以歸為敵人。
在朱棣看來,顧正臣與大明利益綁在了一起,他若是沒了,大明利益損失極大。
按照這個標準去審視那些官員的所作所為,典型的內部敵人。
馬皇後知道皇子年紀大了,一個個都有了主見,也不再說教,隻是慈和地說:“這次去北平三年,總不能夫妻總是分離,還有高熾那孫兒,太醫沒辦法,醫學院也沒辦法。”
“相信也有人問過顧正臣,他沒出手,顯然是沒辦法。高熾雖然有些疾症,可人敦厚聰善,可莫要忘記了你是他的父親,該有的關懷不能少……”
提起兒子,朱棣低下了頭。
一場疾病讓朱高熾的左腳落下了殘疾,不敢用力著地,走路都不穩,醫學院對此束手無策,好在人沒事。
朱棣抬手擦了擦眼角,起身退後兩步:“母後放心,當父親的哪有不關愛自己孩子的。我會將他們安頓好,隻是這三年,恐怕沒辦法給父皇、母後請安了。不如在今日,便將這三年的安——都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