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百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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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捕頭,您沒事吧?”
“陳捕頭您醒了,那兄弟們就不用擔心了。”
陳寧兄弟二人一路走來,但凡是進出的捕快,無論年紀如何,都尊稱陳寧一聲“陳捕頭”,臉上露出由衷的恭敬之色。
原因有二。
其一,因為陳寧的武力,是這衙門裏當之無愧的老二!
捕快是衙門的刀,更是衙門的門麵,一個強大的武夫,無論去哪個衙門,都會被視若珍寶。
武夫第一個境界,叫做“百鍛”。
千錘百鍛,方可成鋒。
“百鍛”二字,足以解釋武夫之路的艱辛,又根據武夫們身軀強度,力量強弱,區分為一到百的區別。
譬如,陳寧如今的實力,就是百鍛中的一道分水嶺,四十九鍛。
四十九鍛的武夫,已經力可抗鼎,身軀靈活,皮肉堅硬,就算赤手空拳,尋常流氓地痞,十個八個也有一搏之力。
一般來說,尋常人的武夫之路,就會停止在四十九鍛。
因為,這幾乎是人體的極限了,硬要再往上鍛煉,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危險大,進展緩慢,得不償失。
況且尋常武夫的身軀強度會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下滑,人到老年,實力可能十不存一,如果年輕時過於追求境界,反噬可能更大。
想要破開尋常武夫的極限,通常是要輔以運氣法門,或是藥補。
在清溪縣衙門,除了陳寧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練到四十九鍛,還沒有第二個靠蠻力訓練達到這個境界的。
大多數捕快隻是有十鍛的實力,就能任職了,像馬長思這種擁有三十鍛的武夫,已經很少見。
清溪縣衙門的捕快,實力在三十鍛以上的,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
而能勝過陳寧的,隻有總捕頭王虎。
王虎比陳寧年長太多,幾乎跟他爹一個年紀,有這麽多年的積累,加之項悲歌有意用藥扶持,才能打破四十九鍛的極限。
王虎正值壯年,武力巔峰,穩壓陳寧一頭,理所應當。
但也隻有他,能比陳寧強。
除去陳寧武力非凡,是當之無愧的大老二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會醫術。
陳寧跟項悲歌學了不少東西,醫術算是其中比較實用的一門,他學得也用心,醫術尚可,縣中老醫館的坐館都豎著大拇指稱讚。
平日裏,捕快們有些跌打傷,小病症,隻要找到陳寧,陳寧肯定會幫忙解決。
這才造就了整座衙門的人,都對陳寧十分熱情。
在衙門呆著的兩年,陳寧可不是無所作為,最起碼人際關係打理得一絕,盡顯穿越者的聰敏。
等兄弟二人走到衙門議事堂時候,陳寧最少點了十次頭,以示回應。
“寧哥,他們就在裏麵了。”
馬長思挺著胸脯指了指,想要抬腿邁進去,但又有些慫,默默退到了陳寧身後。
陳寧扶著刀大步踏進議事堂。
議事堂內,本就沉默,聽到有人來,眾人齊齊轉目向陳寧看來。
廳堂中放著一條長桌,可容十幾人坐下,上座的位置空著,左手坐著一個身著彩繡官袍,留著羊角胡的中年讀書人。
知縣何璋,清溪縣的父母官。
何璋身旁跟著一位瘦弱中年,微微彎著腰,是何璋的伴讀,如今當了師爺,都喊他李師爺。
何璋小口呷茶,李師爺提著茶壺在旁邊候著。
“李師爺,再給我倒一杯!”
而在何璋對麵的位置,是王虎,他大馬金刀坐在那裏,一根腿踩在椅子上,豪邁喝茶。
王虎旁邊,靠近門的位置,坐著老和尚釋海,小和尚玄心,師徒二人閉著眼睛,默念經文,陳寧進來的時候,隻有玄心睜開眼睛看了過來,釋海老和尚依舊在念經。
玄心雙手合十,金色雙瞳微微動容,“我佛保佑,陳寧施主您終於醒了。”
“陳寧,你怎麽來了?”
王虎看到他微微皺眉,開口詢問。
何璋和李師爺隻是靜靜看著陳寧二人,並不開口。
“見過何大人,王捕頭……”
陳寧行過禮,跟小和尚打過招呼,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什麽?你們兩個毛頭小子,一點辦案經驗都沒有,還想查這等大案?”
王虎哈哈大笑,絲毫不掩飾言語中的戲謔,“陳寧,你還是帶著小馬去巡街吧,實在不行,休息幾日也可以。
我已經帶人接管了陳家巷,順帶幫你們巡巡街,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件案子,你就不用管了,況且,項大人一再叮囑,不能讓你接觸這種玄案……”
說著,他轉頭看向何璋,笑嗬嗬問道:“何大人,你說呢?”
何璋臉色灰暗一瞬,笑道:“事關玄案,不在本官管轄範疇內,還是不逾矩,等項大人定奪。”
王虎似乎早就有所預料,笑容中多了幾分嘲諷,並未再多說。
“既然大家都在等項大人,那就等項大人到了再定奪。”
陳寧摘下橫刀,放在桌子上,坐到了那師徒二人對麵。
馬長思低頭站在陳寧身後,他咬著後槽牙,努力不去看何知縣和王捕頭,以免視線碰撞。
不得不說,項悲歌義子的身份,在很多時候都能給陳寧提供便利。
他搬出項悲歌的名頭,王虎果真不再找他的麻煩,隻是一口悶了茶水。
廳堂中陷入沉默,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項悲歌才姍姍來遲。
這半個時辰,最難熬的就是馬長思了,他不知道是熱還是緊張,不停擦額頭上的汗珠。
“項大人終於來了!”
當項悲歌走進來的時候,也屬馬長思最為高興,差點就笑出聲。
眾人都起身迎接項悲歌。
項悲歌臉色有些蒼白,目光穿過人群,落在陳寧身上,皺眉問道:“陳寧,你醒了?你昨夜遭賊人襲擊昏迷,本就虛弱,不回家休息,在這裏做什麽?”
陳寧皺眉打量著他,不答反問:“項大人,你受傷了?”
項悲歌擺擺手,“無妨,先說說,為什麽不去休息?”
“來找項大人要個公道。”
陳寧淡淡回應。
“公道?”
項悲歌捂著嘴輕咳幾聲,還沒等再問,王虎已經開口解釋:“項大人,陳捕頭這是不服氣,說孫小蓮是他陳家巷的人,這血案必須讓他辦!這案子可是我從頭跟到底,他說拿走就拿走,您說,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項悲歌咳嗽的更厲害,好半響才抬起頭,冷聲道:“陳寧,孫小蓮的案子一並與血案齊辦,不用你跟,你昨夜擒賊有功,又受了傷,給你半月修養,去吧!”
若是往常,陳寧肯定就默默走人了。
但今日不同,他扶著刀,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盯著項悲歌的眼睛說道:“項大人,我很確信我沒有受傷,身體沒任何問題。
這案子我一定要跟,孫小蓮是我管轄內的人,我一定要救!”
項悲歌眉頭緊鎖,冷冷盯著陳寧,又開始輕聲咳嗽。
陳寧目光依舊直視項悲歌,扶著刀一動不動。
父子二人都陷入沉默,雖然沒再言語一句,但氣勢上已經是劍張弩拔。
“項道友,讓這位陳施主留下聽聽也好,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環。”
釋海老和尚緩緩睜開雙眼,笑眯眯看著陳寧,“陳施主身上有些東西跟這案子有些淵源,也許陳施主能成為破開因果的一環呢?”
“釋海大師說的有道理,那就讓他聽聽。”
項悲歌收回目光,大步向上位走去。
陳寧也暗自鬆了一口氣,放下刀,靜靜聆聽。
“卷宗可謄寫好了?”
項悲歌躺坐在木椅上,還是不停地輕咳。
“我一早接到您的信兒,火急火燎親自帶人謄寫,這不恰好趕上了,您過過目?”
何璋扯著笑臉,從師爺手中接過一摞紙張,遞給項悲歌。
項悲歌一直在輕咳,沒說話,隻是搖搖頭,揮手示意他分發下去。
“明白,大人。”
何璋笑眯眯起身,悄悄擋住了想要幫手的李師爺,親自給眾人分發了案卷。
陳寧也分到一份卷宗,打開細細觀看,馬長思彎著腰,大胖腦袋貼著他的臉,也滿是好奇。
卷宗很詳細,記錄了從第一起無頭凶殺案,到昨夜孫小蓮遇襲案。
裏麵說的很清楚,這些案件就是同一幕後黑手操縱,因為被殺者的凶殺現場,都找到了刻有某種聯係的古神言物件。
陳寧看到畫的那幾個古神言符號,心中一驚,波瀾驟起。
“一,二,三,四?那個行凶者是在標號?”
但陳寧也隻能在心中暗自猜測,不敢亂說。
釋海老和尚看過後,問道:“項道友可知道,這古神言是什麽意思?”
項悲歌略微思量,回應道:“我差人去總司詢問過,是某種標記,類似於一二三的意思。”
王虎震驚,低聲呢喃:“貓阿四那隻小妖,還真說對了?”
“這就沒錯了。”
釋海老和尚釋然,說道:“項道友是不是不太清楚,這些刻有古神言器物的作用?”
“釋海大師,您看出了端倪?”
項悲歌兩個時辰前就跟釋海見過麵,曾淺談一二,隻是那時他傷勢嚴重,又擔憂陳寧的安危,並沒有細問。
如今,他傷勢稍微穩定些,大家坐下來好好盤算案情,終於有了機會詢問。
“貧僧還真知道點。”
釋海輕輕點頭,“若是貧僧沒看錯,此物是攝靈牌,也叫做養鬼令,是專門飼養鬼物,攝取人精魂的邪物,那古神言對於此物應該有加持作用,而且是一套,共有九枚。”
項悲歌眼睛微眯,臉上終於露出喜色。
這老和尚沒見過實物,就能說出有九個物件,果然是認識的。
“釋海大師,這是證物,請您過目。”
項悲歌直接將那些物件拿出來,親自交到釋海手中。
“有勞項道友,待貧僧觀摩片刻。”
釋海拿起幾個物件,細細觀瞧半響,皺眉搖頭,“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