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肉太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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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師指點,願聞其詳。”
陳寧頷首示意,仔細聆聽。
玄心小和尚也是興致勃勃,念了聲佛號,便不再作聲,都聽老和尚開始講述。
“阿彌陀佛,陳施主胸口內的東西,叫做肉太歲。”
釋海老和尚雙手合十,緩緩解釋道:“傳聞我佛慈悲,見一惡鷹襲人吃肉,不忍眾生受苦,便割下自己的心頭肉,喂給惡鷹,不讓其傷害眾生。
那惡鷹吃了我佛的心頭肉,幡然悔悟,吃下的人和肉都吐出,但佛祖的那塊心頭肉已經被惡鷹的怨力侵蝕,化作了沒有鼻眼,但有生命的活物。
此物乃是我佛的血脈,所以擁有強大的佛家之力,不死不滅,食之可益壽延年,甚至是長生……”
故事聽到這裏,陳寧心中滿是疑惑。
肉太歲?
佛祖的心頭肉?
既然是佛家的東西,為何是那副古怪的樣子,甚至會影響自己的心智?
陳寧對於佛教的了解並不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但是從那些零星的佛教傳聞中,他也能大致清楚,佛教以“普度眾生”為本,根本不可能和“肉太歲”這種怎麽看都是邪物的東西牽扯上關係。
“陳施主肯定心有疑惑,為何肉太歲是我佛的血肉,卻有邪氣在身?”
釋海老和尚的眼神犀利,輕易就看穿陳寧的心思,笑眯眯繼續解釋:“那是因為,那塊肉太歲沾染了世人的業力,才會如此,沒經過我佛的普度。”
這什麽意思?
世人皆濁,我獨清?
陳寧聽後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淡淡道:“這故事果真是充滿了佛家真理,受教了。但是,大師,您這故事講得太深邃,我也聽不明白這肉太歲究竟是什麽,您不妨明說,我該如何處置,才能讓這東西從我身體內去除。”
狗屁的佛祖心頭肉,陳寧可不管它究竟是誰的肉,想要寄生在自己的身軀內,就是不行!
“阿彌陀佛,可惜可惜,陳施主與我佛還差一點佛緣……”
釋海老和尚輕歎一聲,話鋒一轉,“陳施主,其實你體內這肉太歲的來源,還要怪貧僧,你可還記得,昨日看到貧僧製伏妖邪時,有一道紅光灌入你的天靈處?”
陳寧恍然記起,昨天在亂巷子,看到老和尚化身惡麵擒龍羅漢,將那黑袍怪人打得血肉四濺。
當時,有一道紅光直衝自己的麵門而來,隨後自己就感覺不對,直接昏迷過去。
“大師是說,是那道紅光搞的鬼?”
陳寧皺眉說道。
釋海老和尚點頭,“正是。那紅光是邪物的神念本體,是貧僧力不能及,才使其逃竄,連累了陳施主。
那邪物當時體內藏了半顆生丹,它為了逃命,有邪力將那半顆生丹催發,打入了陳施主的體內,妄圖用生丹的力量阻擋貧僧追擊……”
“等等!”
陳寧眉頭緊鎖,緊緊盯著釋海老和尚,“所以說,昨晚你就知道,我中招了,但是一直沒有告訴我?”
這什麽事兒?
媽的,老子這是無緣無故成了替死鬼,但是你說都不說一聲?
如果不是今日練拳發現了異樣,再發現得晚了些,等老和尚離開清溪縣,恐怕是找人說理都沒有地方說。
頓時,陳寧對於老和尚積攢的那點好感全部消失,如置身於寒冬臘月,身心冰涼。
“阿彌陀佛,是貧僧疏忽了。”
釋海老和尚眼簾低垂,慚愧道:“昨夜貧僧已經用佛家咒力封印了這生丹的力量,按照常理來說,陳施主隻是尋常人,不會再激發這半顆生丹的力量……
但貧僧沒有料到,陳施主今日已經踏上了上山的路。”
陳寧也算是聽明白了,這老和尚是看他不知道,以後也大概不會知道,所以就打算不聲不響,蒙混過關?
嗬嗬!
陳寧內心冷笑,對於老和尚最後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
“大師隻需要告訴我,我需要如何把這東西從體內剔除。”
陳寧言語不冷不熱,看老和尚的眼神如同看陌生人。
釋海老和尚歎息,“陳施主請放心,生丹煉製過程雖然邪惡,但本質是提升使用者的實力,雖然這半顆生丹在你體內發生異變,有了萬中無一的肉太歲形態,但它本質並不是要害死你,而是共存。
肉太歲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可將在幫助陳施主在修煉一途事半功倍,隻是它體內還有些邪氣尚存,有時可能會影響陳施主的情緒,讓你有嗜殺之念。
屆時如果有征兆,陳施主盡管默念寧心咒,即可壓製肉太歲散發的邪念。
至於讓肉太歲消失的方式有二,其一,待到肉太歲的邪念慢慢散去,它便可能會化作菁純生力,助你修行。亦或是待到陳施主修為強大後,可以嚐試著將其煉化……”
陳寧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所以,當下沒有任何辦法,我隻能等,或者祈禱命好,它能老實,等我強大了再找辦法剔除?”
“阿彌陀佛,是……”
釋海老和尚低下頭,念了聲佛號,“陳施主切不可想邪法,如今肉太歲已經和你成為一體共生的形態,若是強行剔除……你可能會有危險。”
他媽的,這不是搞了一顆定時炸彈在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陳寧心底升起熊熊怒火,真想一巴掌把這老和尚扇倒在地,將其狠狠揍一頓!
但他忍住了,隻是豁然起身,冷冷道:“謝過大師解惑,陳寧告辭了。”
“陳寧施主請留步。”
釋海歎息,“那半顆生丹是由孫小蓮施主的生機煉化而成,你已經沾染了孫施主的因果,若是陳施主有餘力,不妨想辦法去救治孫施主。
孫施主是失去了生機,尚有一絲生機在身,若是能找到恢複生機的靈藥,興許,能將其救治好。”
生丹是來自於孫小蓮?
陳寧心中沉甸甸的,感覺又壓上了一塊大石,冷聲問道:“昨夜我見到的邪物,是大師將其趕到我清溪縣的吧?”
“阿彌陀佛,千錯萬錯,都是貧僧的過錯。”
釋海雙手合十,低聲懺悔,“貧僧也會想辦法尋找救治孫施主的辦法,彌補貧僧的過失。”
陳寧心中冷笑。
什麽意思?
老子問一嘴,你答一次,若是不問,又蒙混過去了?
狗屁出家人,看似和善的模樣,心卻是黑的!
“不必了。”
陳寧聲音更冷,“還請釋海大師趕緊解決了邪祟,離開清溪縣。我清溪縣,向來不歡迎外人。”
他扶著刀,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阿彌陀佛,陳施主慢走。”
釋海老和尚起身,向著陳寧的背影頷首,深沉的歎息聲中仿若有說不出的無奈。
“阿彌陀佛。”
玄心小和尚也趕忙起身恭送,他金色的眼眸中光芒閃爍,低頭問道:“師父,我們是不是做錯了,給清溪縣的眾生和陳施主帶來了麻煩,使其沾染業力?”
釋海老和尚沉默半響,才沉聲道:“阿彌陀佛,玄心,你著相了。永遠不要隻去看眾生的對錯,隻看對錯,業力沾染菩提心。”
他頓了頓,話雖如此,但他的眼神也有幾分迷茫,抬頭看向夜空。
此時,夜幕已然悄悄降臨。
夜涼如水,明月高懸。
那月光清澈,照亮世間,清澈月光仿若在質問釋海的內心。
“貧僧一心向佛,隻為誅滅邪祟,普度眾生,應是無錯……”
好半響,釋海老和尚聲音極小,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喃:“就算有錯,也讓貧僧一力擔之,佛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就讓貧僧一力擔之……”
……
陳寧出了側院,在後院的夥房找到了還在做飯的劉伯。
“劉伯,我還有公事在身,就不留下吃飯了,麻煩您等項大人醒了,告知他老人家一聲,我有事尋他,請他給我傳個信兒。”
本來,他是想要留下,跟釋海師徒吃一頓簡單齋飯。
但剛才的對話,讓他沒有了半分想要吃飯的心思。
“啊?我這都要做好了!”
還在燒火的劉伯抬起頭,疑惑道:“小寧,吃一口再走吧,公事再繁忙也得吃飯啊!”
一股暖流從陳寧心頭流過,每當與劉伯閑聊,他總能感覺到久違的安寧,和家的感覺。
“不了劉伯,血案未破,我吃不下,還麻煩劉伯記得轉告項大人。”
陳寧歉意一笑,擺擺手,轉身往外走去。
“這孩子,整日來去匆匆的,比項大人還要忙。”
劉伯擦擦手,趕忙起身去送陳寧。
……
……
陳寧出了鎮玄司,直奔衙門。
等他到了衙門的時候,這裏還是像白天一樣冷清,王虎等捕快忙的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回衙門。
“寧哥,你來了!”
馬長思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坐在衙門堂口的台階上啃西瓜。
他看到陳寧沒心沒肺地笑著起身,拿起身側半塊西瓜遞過來,“這鬼天氣,熱死人了!這是在我家井中涼過的西瓜,吃一口清涼解暑,來!寧哥,吃一塊!”
無論什麽時候,這家夥總能吃的下去。
陳寧揉揉額頭,順手推開西瓜,“不吃了,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醒沒一會兒,本來去你家找你,看你沒在,就直接來衙門找你了……”
馬長思啃著西瓜,漫不經心問道:“對了,寧哥,你方才這是去哪了?怎麽才來?”
“有點私事找項大人,去了一趟鎮玄司。”
陳寧淡淡道:“你來得早,可聽到案子有什麽進展?”
“案子不知道……王虎捕頭他們上午出去,還一直沒回來呢!”
馬長思啃完了那塊西瓜,撅起嘴,不停吐著西瓜子,“突突”個不停。
等他吐完西瓜子,才說道:“不過,我方才看到了李師爺,聽他說,孫小蓮好像醒了。”
“小蓮醒了?走,過去看看。”
陳寧臉色終於好看了些,扶著刀向後院走去,“西瓜你就別吃了,給小蓮留一塊。”
“也對,照顧病人。”
馬長思嘿嘿一笑,抱起那半塊西瓜,快步跟上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