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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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門被打開,秦娥提著裙擺奔了進來,跪在秦勝寒身邊,伸手扶住他關切問道:“父親!沒事吧!”
    秦勝寒一頭霧水地看向她,再望了望夾廊裏列成一排的侍衛,仿佛懂了點什麽,捂著發痛的脖子,衝著秦娥擺手道:“為父無妨。嫋嫋,你快去幫齊大人吧。”
    秦娥不放心,撫了撫他劇烈起伏的背,低聲道:“女兒在這裏陪父親吧?”
    秦勝寒將她往外推了推道:“去吧。為父沒那麽脆弱。”
    這話說罷,秦娥定了定心思不再逗留,起身便朝牢外行去。
    此刻,那名要在牢中將秦勝寒滅口的刺客,一路抵抗相搏,竟獨自一人衝破了刑部兵卒的布陣,來到了官邸南端的二門上。
    齊玥持劍趕到,一身利落玄墨袍陣前輕飄,口中高喊:“束手就擒吧!今日你逃不出去!”
    被團團包圍的刺客,以黑巾敷麵,隻留一雙森冷寒眸在外,盯著眾人身前的郎君看,刻意壓著嗓音、毀去原來的聲調,嘲諷道:“是生是死!不是你說了算!”
    他剛將話落下,便旋身一轉,從暗袖中扔出無數把飛鏢,擊得兵卒們節節後退。
    說時遲那時快,齊玥湧步上前揮劍刺去,與那人混打在一處糾纏不休。秦娥追步前來,看見眼前凶險之景,便下令調來衙中守衛的弓弩手,對準刺客齊發百箭。
    齊玥餘光瞥見,配合著秦娥的號令,恰在時宜的讓開步伐,令刺客困於箭陣。
    無數把鋒利長箭射向那人,便是千鈞一發的險境,但刺客冷寒陰騭的眸裏卻無半點畏懼,他身法鬼魅若似無影,叫人看不清招數。
    齊玥見狀,知曉箭陣困不住他,便再次躍身襲去,不願給此人留半分餘地。
    秦娥亦順勢命人止了箭,但那刺客之武術可謂登峰造極,齊玥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府衙兵卒同跨上前,意圖強行將此人扣下。誰知這刺客縮身一躲,趁著眾人慌亂之際,朝二門的牆頭飛跳而去,轉眼間便在黑夜裏消失了蹤影。
    他逃了。在刑部數十人的合力抓捕下,逃了。
    其武之戾,令秦娥瞠目結舌、無法言喻。齊玥落地站穩,長劍回鞘負手而立,望著刺客逃走的方向,凝起深眸:“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秦娥小跑過去,看見他滿臉是血,急切問道:“你沒受傷吧?”
    齊玥搖搖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沒事,這血是那刺客的,他肩頭中了兩箭。”
    一旁的衙吏躬身上前:“大人我們不追了麽?”
    齊玥皺眉道:“不追了。此人武功實在高強,輕功也有極深的造詣,即便我們追上去,也未必有結果。派人通知禁軍和巡防營,封鎖京城,挨家挨戶地搜查。”
    秦娥臉色慘白、神情失落:“布謀幾日,竟敗在了武力上。若不能搜出此人真是白費了公主的一番策略。”
    齊玥扭頭望向她,溫聲細語道:“這幕後主使本就狡猾。如今看來,能擁有如此高手在旁聽從調遣,勢力定然不小,也算給我們劃了個範圍。”
    夜深凝凍露。
    蕭月懷在廂房裏等得焦灼不堪,聽著官衙裏打鬥的聲音,忍不住推開門去看情況。她偷偷溜至圍捕現場,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看見了那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
    此人身影令她熟悉至極,在刺客回眸望來的一瞬間,她的天靈蓋猛地一麻,心口突突跳了起來:是陸平笙!竟是他親自來的?!
    一股窒息的壓迫感向她逼來,蕭月懷狼狽不堪地從草叢裏逃回了廂房。
    那雙眸,那抹身影,即便化成灰她都不可能忘記。此時的她,一如前世瘋狂想從陸平笙的控製下逃脫時那樣,心裏再次漫出了恐懼與絕望。
    她設想過無數次,今生與他見麵的場景,鼓勵自己勇敢起來,絕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可真當看見他時,卻隻有無盡的痛苦與哀傷。
    陸平笙在的每一刻,於她而言都是噩夢。
    少頃,官邸裏的動靜息了下來,秦娥悻悻而歸。
    蕭月懷於門口望見她,略顯癲狂地衝過去問道:“如何?有沒有抓住他?”
    秦娥滿臉沮喪地搖了搖頭:“讓他跑了。”
    蕭月懷一驚:“怎麽會!!”
    秦娥如實說道:“那刺客身懷絕頂武功,官邸內沒一個是他的對手。”
    蕭月懷頓覺眼前發黑,惱意上湧,憤恨至極道:“準備了這麽久!原以為萬無一失!竟還是讓他逃了。”
    秦娥不知她為何突然如此激動,隻能忍著心中的不甘,勉強安慰道:“阿懷。他受了傷,齊玥已經派人通知禁軍和巡防營全城搜捕了,我們還沒有走到絕路。”
    蕭月懷氣急攻心,咚的一下摔坐在地上,雙目皆失去了神采。
    秦娥望著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她的反應怎麽比自己還要厲害。
    蕭月懷坐在冰冷的磚地上緩了良久,才逐漸恢複了理智——
    她知道以秦勝寒為餌,定能引來陸家的殺手。
    陸氏父子欲害秦氏滿門,眼下既不能以貪汙之罪陷害秦氏,便必然會拿竊銀案做切入口。坊間流傳出匪徒招供的消息,便是陸氏咬死此案的最好機會。
    為了死無對證,他們定會將秦勝寒滅口,偽造一個畏罪自殺的假象。
    可她沒想到這一次來的人,居然是陸平笙!
    蕭月懷覺得奇怪,陸平笙最為小心謹慎,絕不會魯莽衝動,殺人這種勾當他更不會親自做。他向來周全緊密,這次為何會大亂陣腳?
    蕭月懷想不明白,心情也愈發糟糕。
    秦娥見她一直發愣不說話,不由擔憂道:“阿懷?你沒事吧?”
    蕭月懷回過神,向她深深望去一眼,逐漸撫平眼底的厭憎,平和著語氣道:“沒事。嫋嫋,你去陪著齊玥吧,今夜全城搜查,又是一場勞心勞神的戰役。”
    秦娥默然,總覺得眼前的女娘有些怪誕,卻說不出哪裏有問題。
    蕭月懷沒理會她的審視,鑽在自己的思緒裏不肯出來:她要親自去會會陸平笙。此計作廢,總要另尋辦法洗清秦勝寒的嫌疑,還秦家太平。
    餘剩殘夜,淒風拂牆而過。孤雲遮月,城郭間瀟瀟寂寥。
    一抹黑影穿過長街,繞著坊間小路,跌跌撞撞地朝著坐落於臨水巷的陸宅奔去。他自後門而入,翻過一麵矮牆,摔倒在一處花圃上,沾了滿身泥濘。
    他硬撐著身軀向不遠處立在湖麵上的矮亭行去。
    水橋盡頭,有一名婢女守著入口,正捂嘴打著哈欠。安靜的夜裏,突然聽到幾聲輕微的叫喚:“錦衣、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