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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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遭賊人突襲後的兩天,大理寺突然傳來一則消息。
關在監牢裏的康榮旗與閔無端竟自認是竊銀案主謀,將設計引發泥石流攔住戶部押銀隊伍以及如何調虎離山趁機轉移賑銀的作案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案狀上簽字畫押,分辨得清清楚楚,讓人找不到一絲奇怪之處。
結案書上達天聽,秦氏滿門罪名被赦,子弟們官複原職,終得昭雪。
如此大好的局麵,秦娥卻坐在刑部的暗堂裏鬱悶不已,康榮旗、閔無端雖然伏了法,但在背後操縱這兩樁案件的主謀卻悄然脫身,沒留下半點痕跡,令她惴惴不安。
若此人再起賊心,針對秦氏,她又該如何應對?
齊玥悄無聲息地走進來,見女娘仍然滿麵愁容,便柔聲承諾道:“你放心。就算這樁案子結了,我也不會放棄追查幕後之人的。定會為秦氏討回公道。”
秦娥默默盯向他,彎了彎唇角,擠出一個有些難看的表情:“多謝你了。但這是我們秦家的事,如今陛下欽旨已下,你若再查不免被朝臣議論。就不牽連你了。”
齊玥立時道:“你這是什麽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須分得這樣清?”
秦娥卻淡淡一笑,神情不似前幾日那樣和緩,對他重新恢複了以往的態度:“齊大人。我奉旨來刑部與你一同查案時事先說過,隻要案結,你我仍然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
齊玥怔住,眸中落下一絲寂寥,苦澀道:“你非要算得這麽盡?”
秦娥不說話,屋子裏沉靜下來,能清晰地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僵持的場麵持續了一會兒,直到門外響起急報,一名官吏疾步匆匆地闖入,打破了原有的氣氛:“齊大人!不好了!巡防營方才遣人來通稟。說懷成公主今日駕車出城,路上被一群盜匪劫走了。”
“什麽!”
秦娥拍案而起,慌張道:“京畿要地,誰敢如此放肆?敢劫大周公主?”
隻聽那官吏說道:“聽巡防營說,是竊銀案幫助康榮旗運銀的水匪,與前幾天夜裏被大理寺抓獲的那群狂徒是一夥人,怕是聽聞京中消息,欲挾私報複。”
齊玥亦怒:“膽大包天!去!召集人手,配合巡防營追擊這群亂賊!另外,馬上著人通知大將軍府和嶽府。”
官吏又道:“蘇大將軍已隻身追出去了!與賊匪們在城外山道上失了蹤跡,銀甲衛和禁軍都已出動,正在到處搜尋二人蹤跡。大理寺的嶽大人也領著捕手去了城外。”
齊玥與秦娥互相對視一眼,暫時放下各自怨念,率領刑部人馬投入了搜救行動中。
金陵城外,柱英山以北的南丘上。
蕭月懷被五花大綁塞在一輛馬車裏,因山路的顛簸發暈作嘔。
外麵駕車的兩個漢子似乎正交談著,她努力湊到車門前,想聽清他們在講什麽。
奈何車輪碾壓山路的動靜太大,隻能斷斷續續聽個大概,似乎是要將她丟到丘脊上的破廟裏活刮了示威,為他們那一竿子被捕入獄的兄弟出氣。
蕭月懷簡直摸不到頭緒,康榮旗哪裏雇來的這一群蠢貨,竟妄生出這樣的想法,也不怕官府將他們統統斬首懸市?
眼下京城必定因她被擄而亂,想來不過多時,就會有人尋著蹤跡前來相救,在此之前她需得想辦法拖延時間才是。
誰知車還未行至山丘之頂,便聽劫匪疾呼一聲:“籲!”
緊接著馬車猛地刹住,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她險些從軟墊上滾下去。
耳邊安靜下來,前方傳來漢子的呼喝聲:“哪裏來的小子!不要命了?!”
對方並沒有出言回答,蕭月懷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默默等了等,便聽見車頂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似有人飛步踏過,緊接著馬車後方響起了打鬥聲。
好像有人與這群賊匪正麵對上了。
蕭月懷當即想跑,於是挪著身體打算從車窗翻出去。她努力站起來,用額頭頂開錦簾,還未有下一步動作,車門卻在此時突然打開。
蘇郢一襲青色長袍,渾身是血的出現,三兩步跨進廂中,將她橫抱入懷又轉身飛下了車。
蕭月懷懵住,直到雙腳落地站穩,郎君替她解了身上綁著的麻繩,才反應過來。
她朝坡上張望一番,那群綁了她的劫匪,一行七八人已全被打倒在地,腳筋斷裂、血流不止,所受之傷雖不致死,卻也再無可能恢複正常行走。
為防這群人自戕,蘇郢還特地綁了他們的手腕,在每個人口中塞了個巨大無比的棉團。
這麽短的時間內,他竟做了這麽多事
看著蘇郢滿身狼狽的模樣,蕭月懷小心翼翼問道:“蘇大將軍是一個人追來的?”
實則滿是不安的想——
他獨自追來作甚?莫不是想趁此機會將她滅口,再嫁禍至這群蠢貨頭上?
蘇郢未抬眼,扯去她手上纏繞著的繩子後,隻問了一句:“公主有受傷嗎?”
蕭月懷一怔,搖了搖頭道:“他們還未來得及傷害我。”
蘇郢不語,轉過身蹲在公主麵前,似乎要背她。
蕭月懷連忙擺手,客氣道:“我哪敢讓將軍背?既然已除危險,還是早些下山吧?”
郎君的背影明顯頓了一下,卻還是裝作無恙的起了身,不發一言向山下行去,走在前麵為公主引路。
山道剛經了一場小雨正泥濘著,四處飄著露珠浸潤花草的清香之氣。
蕭月懷慢慢跟著他走,靜下心來才注意到,蘇郢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衣袖處一直在滴血。她頓生愧疚之意:他真是來救她的,並無任何傷害之意。
兩人不遠不近的走著,行至山底也再未說過一句話。
天色漸入黃昏,越發的暗沉下來。蕭月懷瞧見前方的小徑上多了幾簇火光,心中一喜,急忙追上蘇郢:“將軍,看著好像有人來了。你的傷要快些處理一下,我扶你吧?”
郎君未抬眼,麵具遮去了一臉的蒼白與痛苦,他忍耐著、淺聲回絕:“臣滿身血氣、髒亂不堪,公主乃千金之軀不可沾染汙濁。”
蕭月懷以為他在置氣也不敢驚擾,悻悻地走到一邊,無奈垂頭。她實在猜不透此人,為何既要害她,又要拚命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