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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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娥料到公主與陸氏之間發生了不可和解的衝突,卻不曾想竟是這樣的事實。
    她突然後悔追問,默默地禁了聲音。
    蕭月懷見她局促,便柔聲寬慰道:“嫋嫋,這些事我一直壓在心中無處可訴,今日幸而有你。隻是陸氏中人陰險毒辣,陸家勢力又堅若磐石、根深蒂固。”
    “我本想一人追查,不願牽連秦氏,奈何你過於聰慧,不必我透露便有所察覺。”
    秦娥:“你這話我便不愛聽了。什麽叫做不願牽連秦氏?”
    “陸氏父子設計栽贓我祖父和父親時可沒有半點猶豫。我們秦家與他們陸家素無恩怨,卻被如此構陷,讓我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蕭月懷麵色發愁:“我就是怕你這個性子。一旦知曉這兩樁案子的幕後推手是誰,便會咬死了不放追查下去。陸平笙是個多麵擅偽、敏感警惕之人。”
    “他若察覺到你在追查陸氏,必然會以更歹毒的計策坑害秦氏。秦家累世功勳、無上榮耀,一不小心便會全部傾覆。這樣的代價太大了。”
    “我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說罷,她上前幾步伸手握緊了秦娥的掌心,溫柔勸道:“嫋嫋。你若相信我,就不要繼續深入了,好好守好你的秦氏。至於陸家,我向你發誓,必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秦娥卻堅定地搖頭道:“我信你,可我不願躲在你身後什麽事都不做。”
    “你了解我,就算如今你逼著我答應不插手此事,日後我仍然會悄悄探查。”
    “我比你更在乎族親性命,自會小心行動。你若有我秦氏一族助力,將來隻會更方便,我們何不共同應對?總好過孤軍奮戰。”
    蕭月懷深知,一旦秦娥下定了決心,再想改變便是難上加難。她曉得今夜就算她說破了天也是勸不動了,索性不再阻撓:
    “好罷。你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若再勸,便是輕看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秦娥如釋重負。
    蕭月懷慢慢收回目光,將思緒重新聚集到當下的局麵中:“陸平笙今日這一招聲東擊西,蒙騙了所有人,實在令人措手不及。”
    “可我想不通的是,金陵傳信機製靈敏,就算半數士兵不在城內,闖獄劫銀殺人這樣的驚天之舉一旦做成,一盞茶內城中上下要員,不論官職大小皆會得知。”
    “便如方才,刑部與大理寺聞訊後,立刻全城封鎖、布下天羅地網,重製過所文書,嚴查往來之人。這夥賊人即便有能力躲過搜捕,也決計不可能逃出京城。”
    “如此一來,他們手上搶到的那筆銀子根本無法運出去。既不能銷贓刑部與大理寺順著線索查訪,找到他們的窩點隻是時間問題。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陸家行此危棋,背後定藏其他目的,又或者他們還有別的法子可以洗白這筆贓銀。”
    秦娥垂頭,手指輕輕磨著下巴:“確實如此。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陸家兵行險招到底是為了什麽?”
    女娘們麵對麵就著圓榻坐下,細細計較著那群匪徒行事的整個過程。
    片刻後,秦娥皺眉道:“康榮旗和閔無端招認竊銀後,刑部便將二人手中家產盡數抄沒以清算此案。據康府管家供述,康榮旗私下裏還有一座博坊。”
    “因官員不可沾賭,這康侍郎便以七裏香一個贖身藝妓的名號,作表麵偽裝偷偷建造,靠著博坊牟取暴利。官衙依製前去查抄時,竟得知這座博坊早在三日前便已被轉手他人。”
    “既已出售,便不再屬於康榮旗的產業,查抄之事便不了了之。使吏們探後得知,此坊新的東家,是北郊琉璃瓦廠的一名喚作連棲的小監工。”
    “北郊琉璃廠?”蕭月懷抓住了重點,“小小監工,怎可能盤下一座博坊?你是懷疑此人背後另有金主?”
    秦娥點頭,又提道:“賭坊洗錢,最為隱蔽。”
    此話一出,層層迷霧便被揭開了一角。
    蕭月懷豁然開朗:“原來陸家打的是這個主意。博坊賬簿最為雜亂,即便理清也能從中動些手腳,官府看不出來,便能借著賭民之手置換舊銀。如此說來,賭場之下必有熔銀室。”
    秦娥斂下眸子:“隻是有一點,我暫且未明白。既然陸家有這麽個隱秘之地洗銀,為何當初竊了賑銀後要運往柱英山重新熔鑄?”
    蕭月懷彎唇道:“嫋嫋,那畢竟是三十萬兩官銀,能從押送的官差手裏竊取已是不易,他們又一路將銀子從淮水帶回了京郊,曆盡千辛萬苦,自然要行穩妥之策。”
    “金陵城內戒備森嚴,這麽一大筆巨款如何能掩人耳目運入城中送往賭坊?況且我猜這些年陸家靠著康榮旗這個博場洗了不少贓款,他們怎會舍得拿這樣的好地方冒險?”
    “以當時的情形看,最佳的熔銀之所,自然是柱英山。”
    這段分析,全了秦娥心中疑惑的同時,又帶去了另一個問題。
    蕭月懷言畢,琢磨起自己說的話,猛地察覺了蹊蹺:既然此座賭坊乃是洗銀的風水寶地,那麽今時今日陸平笙為何突然兵行險招,將其暴露?
    康榮旗入獄,此坊早被典賣,即便被官府盯上,也不會有人想到博場竟敢私設溶銀室。隻要竊銀案風頭一過,此坊仍是膏腴之地。
    思量至此,蕭月懷又想起了一個疑點——
    為何那盤下賭坊的東家偏偏是隸屬工部琉璃瓦廠的一名小監工?
    工部蘇紹淇
    一番聯想,令她冷不丁地冒出一身汗,忍不住從榻上蹦了下來。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秦娥一跳:“你這是作甚?嚇到我了?”
    蕭月懷側過身,握住娘子肩頭,麵色微白:“嫋嫋,我不能留在你府了。我需回一趟大將軍府,辦點事情。”
    “你告訴齊玥,千萬看好那群從南丘上抓獲的綁匪,別讓他們死了。”
    說罷,她迅速轉身離開。
    秦娥來不及攔她,急切地喊了一句:“阿懷!你究竟想到什麽了?”
    木門吱呀吱呀在風中響個不停,庭前早不見了公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