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君作守鬆鶴 【第九十六章】兩男爭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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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與駙馬這一曲合奏將諸君的興致拉得頗高,眼巴巴地望向陸平笙,目光裏滿是期待。
陸聽雲向兄長瞥去一眼,見他臉色黑沉,不由皺了皺眉頭:蕭月懷與蘇郢這一曲確實叫人驚歎,席上無不讚歎。如此情景下,若兄長不能作出一首驚世之作,恐怕會丟了陸家的臉。
她定了定神,輕輕笑道:“公主這破陣曲著實精妙,聽雲著實歎服。鍾鼓之樂莊重不凡,可大將軍的琴音裏卻多了股血腥氣,放在今日的詩宴上破了這祥和之景...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既是夫妻共奏,也應該以一曲《離思》作襯才對...怎麽能用殺伐氣這樣重的曲子呢?還是說公主與大將軍之間並無情分,才奏不出那情意綿綿、山盟海誓的樂音。”
她明著羞辱蘇郢,想為自家兄長撐腰,底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曲子到底還是公主先奏的,她如此說駙馬分明就是在暗諷公主獻曲不分場合,諸君都沒想到陸家五娘子如此大膽。
怎料蘇郢卻道:“《離思》一曲詠誦的是前朝漢城公主和崔丞相的愛情。他們二人年少相愛,卻因家國陷於危難而彼此錯過。漢城公主隨和親隊伍遠赴北塞時,崔丞相寫下這曲詞,滿是淒愴和不甘。彼此愛慕的有情人,陰差陽錯的分別,數十年再未相見...難道五娘子認為,我和公主也會走到如此地步?”
陸聽雲柳眉蹙起,即刻反擊:“我並非此意。《離思》曲詞溫婉、情調動人,全篇訴說的都是戀慕之意,更適合此情此景。隻是個提議罷了,大將軍何故這樣激動?難道您心裏對您和公主的這段婚姻並沒有什麽信心麽?”
她言辭毫不客氣。
眾人愣愣地聽他們二人互駁,一時覺得堂上卷起了殺意。
蕭月懷一直未語,待二人快要掐起來的時候,她走到蘇郢身邊,小拇指輕輕勾住一根琴弦,繃緊、放開。
琴弦聲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陸聽雲停了話語,朝蕭月懷看去,隻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神壓迫性十足,竟莫名讓她背後生出一股寒意。
蕭月懷:“五娘子今日,是否有些過激了?蘇郢就算不得你們這些士族子弟的喜歡,也是我大周戍邊保疆的功臣。就算外麵都在傳我與駙馬夫妻不睦,也輪不著你們在這裏指指點點,揪住不放吧?”
她是要讓陸平笙放鬆警惕,她是想讓陸平笙咬餌上鉤。
可現在,但凡是個人,都能拿蘇郢開玩笑,譏諷他攏不住公主的心,眼睜睜瞧著自家夫人喜歡旁人。
她忍不了,也不想再忍。
哪怕陸平笙看著,她也要為蘇郢撐腰。
“三郎若要作詩就快些作,若是覺得是我們夫妻礙了你的眼,大可以直接說出來。何須讓五娘子在這裏陰陽怪氣?”
她是真的生氣了,陰著一張臉,擋在蘇郢麵前,目光冷冷掃過陸聽雲,然後停留在陸平笙的身上。
席上方才還有私下議論的聲音,此刻都停了下來。
諸君齊刷刷地看向了被公主針對的陸平笙。
陸聽雲在一旁,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她完全沒想到蕭月懷會突然跳出來替蘇郢撐麵子。
這下倒是讓她的兄長騎虎難下了。
陸平笙此刻抬起眸,與公主對視,周身氣壓愈發的低沉。
眾人皆摒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喘一個。
直到座席上的陸三郎彎起唇角、露出笑容,起身向公主行去。
他道:“我大周與大渝抗衡多年,而今民眾能夠安居樂業,多虧了蘇大將軍。連陛下都對他禮讓三分,哪怕自小不在京城長大,也願意在他班師回朝之際,許他一個承諾,讓他有機會與我比拚,爭娶公主。奈何我技藝不精,比不上蘇大將軍既爭又搶,奪走了公主...眼下看來,連公主的芳心也要一並拿了去呢?”
他比陸聽雲更加放肆。
竟將這種事情當著眾人的麵徹底挑破。
語氣哀怨,神情傷懷,似乎被人拋棄了一般。
蕭月懷微頓眉心:“陸三郎,你莫不是喝醉了?”
陸平笙卻不理她,隻一味地站在她身邊,看向諸君,然後深深的瞧了一眼公主帶來的編鍾和大鼓,認真道:“臣還記得第一次見公主演奏這乾州破陣樂。那時便深深勾住了臣的心。”
“而今再次見到,也是圓滿了。”
“烽火長煙,浩蕩山河。不去見那實景,便已躍然腦中。今日,臣便以《家書》為題,寫詩贈與公主。”
他當眾表白,還挑釁的看向蘇郢。
蕭月懷想打斷他,卻被他握住手腕。
他道:“草疆連烽時,帛裂筆墨盡。入骨情不知,泣血不曾應。兒郎當護國,垂死思荊妻。”
這首詩並無精妙之處,也與陸三郎的文采不匹。
諸君皆有些詫異,覺得憑陸平笙的筆力還能寫出更佳的詩作。
陸聽雲卻聽出了詩中之意。
兄長分明是借詩控訴公主,說她辜負了他的真心。
她咂舌不已,心中大驚:兄長這是瘋了嗎?敢這樣堂而皇之地示愛?
以前陸平笙、蘇郢和蕭月懷三人之間,隻是遭人議論。眾人不忿蘇郢橫刀奪愛,多半是站在陸家這邊。但懷成公主畢竟已經嫁作人婦,即便心中再不甘願,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挑破此事。
可她的兄長偏偏如此驚世駭俗。
隻怕明日朝堂,群臣上表的奏疏,彈劾的就不是公主是否為女子表率,而是陸家三郎不顧禮製、思慕有夫之婦了...
待諸君回過味來,皆露出了驚詫之意。
秦娥坐在席上,握緊了雙拳,恨不得把陸平笙拉出去打一頓。
嶽沐澤的臉色也不好,他壓著脾氣未發作,麵色凝重的看向蕭月懷,心裏很是擔憂。
蕭月懷卻麵無表情地看著陸平笙作秀。
看著他醋性大發,看著他故作深情,卻無動於衷。
她冷笑著從他手裏抽回手腕,說道:“三郎君,若你當初當真想娶我,就該拚盡全力!而今我嫁作人婦,你卻深情一片...好似是我辜負了你一般。你分明知道我是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