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薛寶釵扶小皇帝,忠順王殺盧俊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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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行皇帝遺命中並未提及過太後,依我之見,不如請太後去大明宮榮養。」

    乾清宮中,六位輔政大臣聚齊,皆穿喪服,見吳用侃侃而談。

    皇帝停靈至此,不滿十歲的皇長子已經請來,正被薛氏帶領著在裏邊哭棺。

    樂善郡王抹了淚,歎道:「這事…到底急不來。」

    既為輔政大臣,上麵有個太後、以後的太皇太後掛著,終究叫人不自在。

    都是人老成精的人,這事不隻吳用一個人想過。

    隻不過都中尚且沒有安穩,這時著急罷了太後,恐怕會引得口舌,所以樂善郡王才有這說法。

    吳用聽明了樂善郡王的意思,頷首道:「那便稍緩。」

    這時裏麵皇長子哭完了,一麵抽泣,一麵由薛氏牽著往外來。

    「貴妃娘娘,殿下,望請節哀。」

    眾臣公紛紛起身拜見。

    皇家的事也紛亂,皇長子不被太後帶著,而是皇商人家出身的薛氏妃嬪帶著。幾位輔政大臣想起方才的話,越發的覺得送水太後榮養那事不錯。

    薛寶釵牽著皇長子登上朱陛,龍椅邊上伍荃指揮人抬了凳來,薛寶釵再按著皇長子坐下。

    「皇子年幼,愚婦無知,皆哀思過甚,不知如何處置。幸得大行皇帝遺旨眾輔政大臣在,有賴諸公操持,無遠弗屆。再請萬不可以小事爭執,耽誤大行皇帝身後。」

    這是為吳用提前揭露皇帝駕崩一事張目,眾大臣聞言再是叩首。

    到底已經入宮,把持了皇城,吳用那事眾臣雖說暗恨,卻也隻得先放置,先以大局為重。

    老宗正出首道:「已敲響鍾鼓,傳詔群臣祭奠。大行皇帝遺旨,請殿下即日登基,當先行宗廟,翌日再於太和宮中,受百官朝見。」

    薛寶釵道:「有勞宗正施為,不知其中可有緩急之處?」

    老宗正道:「登基非一日之事,先於宗廟即天子位,明早再行太和宮中,正是名正言順。」

    薛寶釵就怕夜長夢多,畢竟前幾任皇帝繼位,沒一個算得上是安穩的。

    但既然宗正這樣堅持,不留痕跡看了看賈璉那邊,見也沒反對,薛寶釵隻好點頭。

    皇城已經戒嚴,隻開午門一路,讓百官入內祭奠大行皇帝。

    待得午後黃昏,入皇城來的官員便漸少。

    老宗正這時已經寫好祭文,又叫人捧了玉璽,當即領皇長子往宗廟那邊去。

    百官在後,換上吉服隨行。

    時至入夜,拜祭了先皇牌位,老宗正念了即位的聖旨,再呈獻玉璽給懵懂將睡的皇長子。

    如此,已經算是登基。

    了結大事出來,薛寶釵接住新皇,往乾清宮地方去了。

    老宗正尋上賈璉,道:「夜間唯恐生事,旁人又難全信,請榮國公與我一趟,叫順貞門外的京營士卒入內聽命。」

    賈璉訝然一陣,反應過來,道:「這事先皇曾囑咐過,俺這便和老大人一齊去!」

    老宗正滿意點頭。

    時值夜色已深,賈璉幫著安排妥了防務,再被老宗正請離,且去休息。

    賈璉知曉不能出宮,便隻往宮中外朝下榻處過來,正要解散被石光珠以及桂祁安排來的護衛,忽然有太監伍荃來傳喚。

    「國公爺,陛下請您去乾清宮說話。」

    「誰?」

    伍荃湊近一步,低聲道:「其實是娘娘請您去哩!」

    新皇尚不知事,自然是薛寶釵借名傳喚的。

    賈璉了然,頷首轉朝乾清宮方向去。

    ……

    時值三更,內外寂

    靜,燈火飄搖,雪夜不息。

    皇城外朝,當朝樞密使盧俊義經體仁閣,過橋,到了東華門。

    月明星稀,天地一白,唯有盧俊義腳踩皂靴,踏破雪景,留下深淺如一的腳印。

    盧俊義再走,往南到了角樓下。

    忽然有鼓聲響起,至四麵八方湧來,驚動半個皇城。

    原本以為漆黑無人的宮牆上,猝然點起一排排火把,劃破雪夜。

    「盧俊義!你的事發了!」

    皇城南庫邊上,閃出兩列羽林衛,吐氣如白虹,手持兵械圍攏過來。

    那角樓中,身披猩紅大錦袍,腰係黃帶的忠順王受人撐傘過來,站立宮牆上,俯視下方之人。

    火把照耀下見得來人,盧俊義一邊戒備身邊眾人,一麵高聲道:「忠順王爺,下官何罪?」

    忠順王使人傳話道:「你勾結先皇九弟、混江王裏俊裏應外合,圖謀宮闈,罪該萬死!若束手就擒,或可保宗族無恙。」

    盧俊義聞之大怒:「你敢誣陷本將!」

    忠順王哪裏會多言,不過一個無知匹夫,也敢染指朝政,當即揮袖喝令道:「拿下,生死毋論!」

    早有一羽林衛按捺不住,舉腰刀搠來。

    盧俊義正嫌赤手空拳,讓過身位,一手按住這人臂膀,手腕一翹,將那腰刀奪過在手,再摁住這人兜盔,往地上一摔。

    雪地下青磚開裂,這羽林衛也僵了兩腿,一時沒了動靜。

    「好賊子!」

    見困獸猶鬥,四麵羽林軍一時喊殺聲大起,如潮水般湧來,隻見刀兵四濺。以一人麵朝建製士卒圍殺,任誰見了,都隻會覺得螳臂當車。

    盧俊義初時尚且留守,不察被一刀割了麵容,終免不得狂性大發,一手扯破身上官袍,好施展手腳。

    諸般兵器竟是哪樣不會?再奪了一把腰刀在手,舞動雙刀,一刀剁飛頭盔,一刀結果來人。

    盧俊義周身好似長眼一般,前麵衝殺,後麵還避過刀兵加身,反手插刀,突入那甲片當中,奮力甩開。

    圍殺的羽林衛一人悲吼一聲,連人帶甲倒飛兩丈,來不及抽身,又被緊跟著拋出的後人壓得骨折筋斷,吐血斃命。

    這般哪裏是一兩處,盧俊義且戰且走,手中白刃不停,不多時,宮牆下便是血染了一地。

    金盔金甲成崩山之洪流,卻被一人砍翻在地。

    「不能放走!」

    忠順王在宮牆上越看越是心驚,隻見羽林衛屍體橫了一路,要往宮內去。

    盧俊義隻顧砍殺,右手上刀刃稍覺卷刃便搶另一把在手,教來者皆死,剁開喉間的熱血灑下,消融腳下冰雪,露出下麵青石。

    「張弓放箭!休走了逆賊!」

    宮牆上本是京營精銳,夜色中一聲喝令,早有數十長弓取出,顧不得冰雪溶解於弓弦,紛紛朝宮牆下俯射。

    下方殘存寥寥的羽林衛已盡皆膽寒,盧俊義舞動雙刀,三尺內誰敢近身。

    忽有一箭至上而下,正中盧俊義臂膀,叫他身形一頓。

    盧俊義隻覺得一張胳膊再抬不起,生死之間就地一滾,避過了不知多少箭矢,

    卻任由一箭瞅見空隙,正中小腿。

    盧俊義喉嚨間傳出嘶吼一聲,翻身而起,勉強招架住迎麵箭矢。

    再以餘光看,殘存的羽林衛盡皆死在這劍雨當中。

    「必然是忠順王忌憚西邊外兵,起這番毒心,要置我於死地!」

    盧俊義心頭悲涼,咬牙站起。

    宮牆上又豈會容他歇息,忽有傾天箭矢落下。

    忠順王遠遠見下方那人身中數箭,

    大喜道:「再放!看這匹夫之勇何足掛齒!」

    盧俊義一手執刀,勉強撥開幾箭後,手上刀兵被箭矢彈開,再無招架之力,轟然倒地。

    遠遠一看,卻是雪地裏生出個刺蝟一般,猩紅之血留了一地。

    箭雨終停,宮牆上定睛一看,卻見裏裏外外斃命了近百具屍首。

    複又巡查至此的羽林衛抵達,躊躇不敢向前。

    忠順王叫傳話道:「勿要驚慌,割去盧賊首級,呈去太和宮門。」

    命令下達,一伍羽林衛終究壯膽朝前,踏過遍地屍骸。

    卻不及再向前,那倒地的屍首再動了,一手撐地爬起,目不能視物,隻得憤然仰麵長嘯。

    「——天家殺我!」

    一幹羽林衛頓時亡魂大冒,七魄驚去了六魄,連滾帶爬跑出。

    出了屍山血海,不見動靜再回頭時,才見那屍首仰麵倒了,再無聲息。

    宮牆上,忠順王麵色僵硬,被那長嘯奪了心神,久久方才扶著城垛站定,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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