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暴風雨來臨(1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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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有怪過你,爸,從沒有。”
林巍的臉在煙霧繚繞中顯得有些不大清晰,林大海抬頭凝視著他,看著兒子的眼睛。
“你本本分分,兢兢業業,盡管沒做出多大成就,&nbp;可我和媽從沒餓過肚子。
小時候那群黑幫崽子來店裏砸來砸去,就為了幾萬元的保護費,你兜裏被搶的一毛都沒有,被打的鼻青臉腫,但也從沒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累。
第二天一早,借鄰居的錢出去買菜,&nbp;繼續開門做生意,說真的,&nbp;我佩服你。”
林巍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低著頭,望著自己鋥亮的皮鞋,遠處是父親那早就變成了灰色的白運動鞋。
“這也是我為什麽從小學開始就幫你送外賣,寧願挨揍也不聽話乖乖學習因為我很清楚,你需要我,這個家需要我。
不過你知道嗎?”
林巍抬起頭來,&nbp;表情平靜的望著他“我從來不想成為你。”
對於一個父親而言,被自己的兒子視作不願成為的對象,心中會有多難過?
林大海嘴唇翁動著,&nbp;什麽話都說不出來,&nbp;隻能低聲的說著“我也不想你成我這這個窩囊樣,但也不能”
“北大門派和其他幫派不同。”林巍表情淡漠的說著“你覺得,&nbp;如果我想按照正常的速度,&nbp;成為一個檢察官,需要多久?”
“拿素婉來舉例——我為她請了最好的老師,最好二字可不隻是體現在教學質量上。
這位老師是首爾學校某位院長的侄女,不但是首爾畢業的高材生,還是專門輔助那些富二代,進入首爾的‘直通車’。
她不僅會搞定你學習上的問題,還會搞定你履曆的問題,你知道嗎?如果韓素婉不在這裏浪費時間,這周末,她的履曆上還會最少再增添兩個光榮的記錄。
比如參與什麽福利活動獻愛心,又或者參與什麽小比賽,我說的那種比賽,是指隻要她參加,就一定是第一名的比賽。
等到她向首爾大申請麵試的時候,不僅有一份長到令人發指的榮譽榜,還會有一份來自首爾大學內部流出的麵試問題的標準答案。
當然,不是複製粘貼的那種,而是她的老師會根據今年的麵試問題,親自動手寫好的答案,由素婉背誦後,去做一場完美的秀。
表演結束,在別人還惴惴不安等待考試結果的時候,&nbp;她就已經可以在老師的引薦下,&nbp;和法律係的教授吃飯,&nbp;送禮,叫上一聲‘教授ni’。”
林巍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滅“等到正式開學,那些普通人出身的孩子們就會驚訝的發現,很多人在開學的第一天就已經做好了學習的準備,提前和所有老師都打好了關係。
有最好的宿舍,地位匹配的同校舍友,在考試前也會有老師叮囑她要好好複習哪一方麵的知識嘿。
就像這煙頭一樣,很多人就被這樣無情的碾過去了,可最可怕的是,直到被碾過,他們都永遠不會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林巍看著此刻眼神晃動的林大海,依舊用平靜漠然的聲音闡述著他所了解的,此方世界南韓的可怕現實。
“大學畢業,想要成為檢察官?嘿,每年多的時候三百人,少的時候一兩百人的名額,門道就更多了——有的人在考試院一住就是三五年,甚至七八年。
好不容易考上檢察官,卻被直接發配到大田、釜山、大邱這樣的鬼地方,接下來,就是永無止境的幹活。
偷竊案、暴力傷人案、偷稅漏稅案無數的案件會堆在你的麵前,你要做的就是拚命的跑,努力的跑,跑個差不多十年,嗯,或許就能升為高級檢查了。
然後呢?如果不能跑到首爾來,這一切就毫無意義,於是為了成為首爾檢察官,跑到首爾來,再重新開始,每天工作最少十二個小時,可案件永遠不會減少,因為在南韓,每一個案子都必須有檢察官才能起訴。
而你知道像素婉這樣的,早早搶先一步的檢察官會是什麽經曆嗎?”
林巍直言不諱的告訴了林大海他所了解的事實“那群有人脈的人,在一畢業就會被分配在首爾,他的前輩家人早就為他準備好了大案子!
工作?根本不需要!隻有底層的檢察官才需要二十四小時的跑,被欽定的檢察官,隻需要配著領導和大人物們飲酒作樂,騎在黑幫頭上為所欲為,根據派係做事就足夠了!
你知道檢察官內部有多少案件是已經證據確鑿卻未起訴的嗎?或許足足有一座山——這一座山的檔案文件,就是這些新人的免費履曆,他們需要的時候,便拿出一個,就可以在媒體麵前恬不知恥的喊著‘十年大案已破’。
媒體會配合他們狠狠吹噓,於是一代肩負著南韓未來的檢察官就橫空出世了!
嘿,而這個時候,普通的平民檢察官,還在調查是哪個黑幫崽子的左手找不著了呢。”
林巍嘲弄的笑著。
而林大海卻早已說不出話來。
這份冰冷的現實或許他閑暇時也曾猜想過,可當林巍將這一切真切的擺在他的麵前之後,他便知道,無法再逃避現實了。
“那你知道北大門派很快會變成什麽樣嗎?”
林巍圖窮匕見,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林大海,直到他沙啞的開口配合的問著“什麽?”
“我們會搖身一變,從你所厭惡、憎恨、瞧不起的黑幫崽子們,轉身成為報紙上,電視上隨處可見的知名企業家,慈善家。
那些許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麵的大人物,會和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看我的臉色吃飯。
到時候,沒有人會說我是上不得台麵的黑幫崽子而是林社長,甚至是林會長。”
林巍問著“如果不走這條路,想要做到這一步我又需要多久?
爸,時不待我。
既然機緣巧合看到了這機會,走上了這條路,擺在我麵前的,就隻有一路狂飆。
笑到最後,一將功成萬骨枯。
要是輸了,萬事皆休——也好過我這輩子在泥潭裏打滾。
我試過了我真的試過,就這樣呆在泥潭裏當一隻看不見聽不著的豬”
林巍搖著頭,伸出手,指了指身後,自嘲的笑著“可那泥潭容不下我”
“既然他們都不許我當一隻無害的豬那我就得當一隻狼,一隻老虎,一隻獅子。”
林巍走上前去,輕輕摸著父親鬢邊的白發,低頭,用腦袋頂著他“爸,對不起,我沒法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當你那孝順的孩子了。”
“在這韓半島,貧窮,已經殺死了媽媽,我不能讓它再殺掉我們的未來。
想要複仇,想要改變這一切,就必須要踩在高處。”
林巍鬆開手,重重拍了拍父親此刻傴僂的脊背,輕聲道“拿著錢,在這兒過好你的日子,或者回去吧,回去最好,現在我能買得起機票,不,我能給你包一輛專機。
回到祖國去,我給你在首都買幾棟房子,你再找個老伴,瀟瀟灑灑的,安安全全的過完後半輩子。
喜歡老家也問題,我每年也可以回去看你,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林大海說不出話來,他呆呆的看著遠處的銀行卡,半晌,隻是覺得越來越難忍,幹脆轉過身去,不去看他,雙手撐在灶台上。
他曾在這裏撐起一整個家,可現在卻忽然覺得,連撐起自己這幅日益蒼老的身軀都有些費勁。
“如果不想回去,就搬家,搬到梨泰院去,我會給你錢,買個車,顧好店員,好好做一份讓自己心安的生意——這是必須的,梨泰院安全,你要是還住在加裏峰洞,我就必須每天留著人照看你的安全。
生意做得越大,我就越得小心有些沒品的崽子做些畜生的事兒。
你住在梨泰院,我就能放心很多。
當然,你現在倒不用擔心這個——你兒子還沒混到有人需要沒底線到這一步,來威脅他的份上。
隻是以防萬一。
而且,知道我們父子身份的人也不多,以後,我也不會再來店裏過年的時候,我帶我女朋友和你見見麵,敏舒,你還記得吧?”
林巍轉移了話題。
林大海腦袋依舊懵懵的,下意識的順著他的話題走“嗯,你高中的同桌,那個老來找你的漂亮女同學是吧,她媽做服裝生意的。”
“她粘著我告白,沒頂住,答應了。”林巍聳聳肩,故作輕鬆的說笑著“我可比你年輕的時候受歡迎多了。”
“那素婉怎麽”林大海回過神來,眉頭皺的更緊了。
“我隻把她當妹妹。”林巍倒是坦然“不過,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誰知道呢,沒準以後我當了總統,或者我的朋友當上總統,我就把一夫一妻改了,或者給我個特赦”
“行了行了!”
林大海打斷了他的滿嘴跑火車。
他疲憊的站著,看著兒子勾著自己肩膀的手臂,這一次,卻沒有辦法再說出什麽讓他滾蛋之類的話了。
“你媽媽在這我不走。”
林巍拿捏了他的心理,笑吟吟的鬆開手,不給他順勢發火泄憤找補回來的機會,後退幾步“等你這兒開火了,我叫個外賣,嚐嚐你的手藝。
哦,如果薑科長,或者馬刑警之類的人來問你和我的關係你就繼續罵我是黑幫崽子就行了。”
他對著父親眨了眨眼,林大海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隻是悶悶的點點頭,一向話不多的他,也隻能看著林巍留下一張銀行卡,一盒高檔的香煙後,便向外走去。
直到了門口,林巍才停下腳步,扭頭看他“每個月我都會打錢進來,放心用,不要存著,我可不用你給我攢錢,你這點錢可不夠我在清潭洞買豪宅
我名下有正規的企業,卡的密碼是媽的生日。
我知道你肯定記不住你自己的。”
說完後,他便推門離開。
大廳內的韓素婉不知道他們聊的怎麽樣,可看林巍笑著出來,大概便猜到了許多。
她鬆了口氣“歐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說服叔叔。”
“算不上說服隻是讓他接受現實罷了。”林巍看她拿著掃帚的樣子,便忍不住有些埋怨的拍拍她的頭“未來的大檢察官,就這麽喜歡做家務啊?”
“我知道錯啦可你也知道,我要是不來,就是叔叔一個人好啦,我知道啦,我一會就回去,保證不耽誤補課,老師都同意了”
林巍怎麽會真的生她的氣的呢,隻是說道“以後就不用這樣了,我爸就是再食古不化,也不至於半點變通都不懂,他這輩子,最討厭拖累別人。
哪怕是為了讓你好好上學,他也會老老實實雇人的,你就專心準備你的考試,老師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我都會安排好的。”
韓素婉哦了一聲,卻隻是低頭看著腳尖“一會還要去忙嗎?”
“陪你吃個午飯再走要不然怕你背後紮小人。”
林巍的玩笑話讓她抬起眼來,咬著嘴唇“哎呀”
“行啦,想吃什麽?”
“炸雞?”
“好。”
林巍沒有拒絕。
走出門後,他便看見了站在汽車旁的權俊佑,微微頷首,但不靠近,權俊佑便知曉了他的意思,微微鞠躬後便留在了原地。
韓素婉看著他的進口車,眼神停滯了片刻,雙手背在身後,有些自卑的低著頭“歐巴現在可真厲害啊。”
“等你學業有成,但凡看見坐這種車的,一抓一個準”
林巍笑著,帶她去吃炸雞——對於他們而言,炸雞已經算得上是大餐了,來到梨泰院這種地方吃炸雞,更是在以前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吃飯時林巍有意引導話題,她也才逐漸調整好心態,林巍遷就著她,主要聊聊她學校的事,又選擇性的聊了聊首爾大的話題。
回家的時候,林巍便讓權俊佑開車先把她送回家去。
他給韓素婉的錢可遠遠不夠那位老師的真實收費,嚴格算起來,這兩個月的私人輔導,全套流程,花銷就不比他給崔敏舒開店的錢少了。
好在如今的林巍今非昔比,往日對他來說極其高昂的費用,現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當然,這部分真相,林巍選擇隱瞞。
就像他了解崔敏舒一樣,他很清楚韓素婉的性格,溫柔、善良,卻又難掩骨子裏的自卑——打第一麵見到她,她那受驚的如同小鹿似的躲閃的眼神,便讓林巍記憶尤深。
崔敏舒雖然也自卑,但她調節能力很好,承受能力更是遠超常人,這也是為什麽林巍敢和她確定關係的原因,若是換做韓素婉,眼下他是說什麽都不會答應的。
別看她天天打趣說什麽要為林巍燒香拜佛,加入什麽教堂的合唱團,但這也正是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是難以避開的,與其什麽都不說,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表現出來。
而除此之外,她卻從不因此表現得很是柔弱,更不會胡思亂想,也不會因為兩人的差距而暗自神傷,或許有,但她隻會因此表現得更粘人罷了,把心裏的感覺表現出來,反倒不會讓兩人有隔閡。
韓素婉還不是他的女朋友呢,便天天胡思亂想的,要真成了他女朋友,怕不是每天都得客串幾回望夫石——好在貧窮雖是一種折磨,也是一塊磨刀石。
隻要能熬過去,誰都會有幾分堅韌的地方,她的自卑也僅限於對林巍而已,畢竟,對於像他們這樣的窮人來說,或許連關心都是一份稀缺的資源,誰也不會輕易給誰。
等把她送回家去,林巍便回了自個兒家。
不出意外,這幾天他大概哪裏都不會去了。
提問在明知有可能會被仇家盯上,身處危險的時候,最好的選擇是什麽?
林巍給出了答案。
他選擇成為宅男。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他每天在家看書,看電視,看報紙新聞,剩下的,便隻是用電話聯係各路人馬,實時獲取必要的信息。
剩下的事兒,他便一概不管,全都交給手下的人自己處理。
而這,卻也正巧合了林巍如今這群手下的心意。
大頭在江南區租了辦公室,每天都對夜店的工作現場嚴防死守,做足了準備。
崔永豪離開林巍之後,更是表現得十分積極,在問林巍申請了一筆活動資金後,很快便在幫內和街頭上拉起了一支新隊伍,人數竟還不少,足足三四十個。
尹昌南此人,林巍對他印象不錯,感覺上是個能辦事的低調狠人。
他被林巍派去加裏峰洞,明麵上幫助崔永豪,實則暗中觀察局勢充當眼線,尤其緊盯毒蛇幫的行動,並且為林巍在幕後的計劃付出行動。
如今的毒蛇派正是高速擴張的時候,他自然也得幫幫忙才行——比如,塞點自己人進去,幫安社長緩解一下壓力嘛。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想要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雨中收獲他想要的,他又怎麽真能任由手下一敗塗地?
權俊佑則被林巍拆開使用——他和尹昌南關係很好,也正因如此,林巍便有意分開兩人,被林巍派去了北大門的按摩店,名義上是保護林巍和北大門的產業,實則一邊監控著黃大勇的行動,一邊負責追蹤池英民的下落。
萬事俱備,隻待李仲久動手。
可風雨欲來,李仲久卻很沉得住氣。
一天,兩天
足足一個禮拜,林巍才終於在傍晚時分,接到了電話。
來電的不是旁人,正是林巍苦等了許久的李仲久!
林巍罕見的沒有讓人接送,而是自己開著車,慢悠悠的來到了江南。
當然,他也不會傻到孤身赴約,身後跟隨著兩輛黑色轎車,每輛車滿載五人,都是這段時間裏,他印象不錯的優秀打手,隻是他卻並未叫上權俊佑等最近用的趁手的人物。
別說,這進口車開起來的確舒服很多,難得有了駕駛感,他還很是新鮮的繞了遠路多體驗了一會,絲毫沒把李仲久的邀約放在心上。
等他到了江南,一家安靜的茶室之中,李仲久早已等候多時。
門口,李仲久的小弟麵色冷漠“大哥包了場,裏頭沒有外人,林社長隻帶兩個人進去吧。”
“好啊。”林巍渾然不懼,將多餘人手留在建築外,隻帶兩人,便奔赴茶室。
這家茶室是私人運營的高檔會所,沒有大廳,隻有包間。
林巍在漂亮服務員的引導下抵達三樓內隱蔽的包廂,推開門,便看見了李仲久有模有樣的坐在一處茶幾前,茶幾上擺著茶壺與棋盤,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樣子。
“呦,林社長,來了。”
李仲久勾起嘴角,笑容不羈,而林巍隻是微微一笑,見茶室內沒有外人,便將兩個小弟留在房間之外,而李仲久也很默契了隻留了兩個人在門口。
進屋後,林巍關上房門,走到近前,盤腿坐在矮桌前,看了看這古色古香的環境,笑道“這地方看起來可真不錯,會員卡得多少錢?”
“你要是喜歡,之後我送你一張會員卡這兒是邀請製,年費也就兩千萬而已。”
李仲久滿不在乎的說著。
林巍笑著“那我就先謝謝李社長了,還得是在虎派的人出手闊綽。”
“哎,林社長這是哪裏的話,以林社長的本事,即便是現在,一個月的收入,也夠買個十張二十張的玩玩。”
李仲久攤開手掌,指了指棋盤“我聽說林社長喜歡下棋,正巧,我也一直被大哥催著學學,不知道,能不能討教兩手?”
“這你可就誤會了——我以前哪有學棋的餘裕,也是近期才開始學,不過李社長倒是每周都去玩高爾夫球,若是有機會,我倒挺想學學這個。
聽說,那些有錢人還是更喜歡高爾夫球,我都在尋思,要不要換個東西養養內涵了。”
林巍針鋒相對的笑著,李仲久咧嘴一笑,拿起黑子,隨手按在棋盤之上“這頓茶水算我,讓我先行,不過分吧?”
“自然如此。”林巍拿起一枚白子,也不露怯,他除去和千信雨在一起的時候會學一點棋藝,自己在私下也看了不少書和教程,免得哪天被人懷疑。
盡管算不上什麽棋藝高超可林巍覺得,比起李仲久這樣的人物,他應當還是略勝一籌的。
兩人你一棋我一子的落著,嘴上也沒閑著。
“這倒是沒錯,尤其是那群國會議員們——高爾夫球場足夠大,什麽髒東西都能容得下去。
棋盤就太小了,隻能容得下兩個人捉對廝殺,除了一些老家夥,還真沒多少人愛下。”
李仲久下棋的速度很快,看見每個棋子都想吃個幹淨。
“圍棋嘛,棋手隻有兩個,可棋子卻很多。高爾夫球人倒是不少,可打來打去,球卻隻有一個。”
兩人你來我往,臭棋簍子倒是將遇良才,殺得難舍難分。
李仲久甚至都在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故意配合我下棋了,竟比我的圍棋老師喂棋喂的還要舒服。
為了這次見麵不太丟人,他這一個禮拜高爾夫球場一次沒去,全跟著圍棋老師學下棋了這家夥的棋藝,嘶,恐怖如斯!
“林社長倒是看起來自信十足這夜店的事兒,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你給個準話,兄弟思來想去,倒是我道行淺了。”
“怎麽說?”林巍表情不變。
“也罷,區區一個夜店,既然林社長願意與我李仲久在一條街上謀生路,我李仲久又怎能那麽小氣?
不過,既然林社長都來兄弟這兒找吃的,那兄弟也想去加裏峰洞撈上一點油水林社長意下如何?”
林巍笑著“天大地大,李仲久李社長想去哪都能去得。”
“就等你這話!”李仲久落下一子,笑吟吟道“林社長果然氣度非凡!”
與此同時,仿佛算好了時間。
林巍的手機忽然響起。
林巍看過一眼,眯了眯眼。
“還是先接電話吧。”
李仲久不急著下棋。
林巍拿起電話,電話聲中,傳來了正在喘著粗氣的崔永豪的聲音。
“大哥!在虎派的人來了!他們奔著毒蛇派的地方去砸,我們正在支援的路上。”
“嗯。”林巍搖搖頭,掛斷電話,歎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電話便再次響起。
“大哥,黃大勇接了個電話急匆匆走了——帶著店裏的人手。”權俊佑聲音冷靜。
“你去盯著他,告訴美珍,今天放假。”
林巍再次掛斷,這回不急著開口了,反而玩味地笑著。
果不其然,電話很快便再次響起。
“大哥,在虎派的人沒動帝心派的崽子突然來店裏鬧事,怎麽辦?”
大頭聲音急切。
林巍眉頭一挑。
看著李仲久此刻笑吟吟的樣子,林巍也咧嘴一笑“打出去。”
他放下電話,很快又是毒蛇幫的安成泰打了過來。
“林社長!在虎派的崽子們草!給我打!”他話說到一半,就粗暴的打斷了對話,林巍將手機拿遠些,內裏傳來的大聲怒罵和乒乓響動,甚至透過話筒,讓麵前的李仲久也聽了個真切。
林巍歎了口氣,主動掛斷電話,放下手機。
“李社長可真不厚道,說了夜店給我,怎麽還讓帝心派的崽子們來搗亂呢?”
“這可怨不得我,我和帝心派又沒什麽交情嗨,張守基這家夥就是喜歡眼紅,當年就沒少看著我們在虎派的東西流口水,林社長,你是樹大招風,引人眼紅了。
還有,毒蛇派的人和你有關係?哎呀,怎麽不早說你早說,我橫豎得賣你一個麵子,怎麽能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李仲久話裏有話,臉上的笑容愈發囂張,而林巍卻不動如鍾,他伸手指了指棋盤。
“到你了。”
李仲久暗歎果然還是石會長老謀深算。
可心裏,卻又有點疑惑。
這林巍還真打算輸輸輸,先輸個徹底再說?
他再下一步,而林巍卻反倒加快了手速,立刻一顆白子跟上,圍殺。
“事兒既然都發生了,李社長,你可不能怪我,畢竟自己養的狗被打了,就算不心疼,也得抱怨幾句,要不然,別人敢打我的狗,那接下來不就得朝著我揮棍子嗎?”
林巍笑吟吟的,話音方落,李仲久的電話也突兀響起。
他臉上一直盡在掌握的笑容淡化少許,捏起手機,看了看來電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林巍。
這回輪到林巍微微抬手“還是先接電話吧。”
李仲久也當麵接通了電話。
“大哥,這群西八崽子有點紮手,也不知道怎麽湊的,人比想象的還多的多!”
在這一瞬間,李仲久露出了他應有的模樣,他的臉陰沉了下來,聲音如刺骨涼刃“你想回來?”
“不是!大哥,我保證能解決這幫子狗雜碎!就是時間上”
“我在和林社長下棋,你自己看著辦。”
李仲久掛斷電話,臉上方才的冰冷便不翼而飛,歎了口氣“林社長還真是兵強馬壯。”
“可算不得,我現在可正發愁呢。”林巍歎了口氣,而李仲久卻沒急著下棋,他耐心的等待片刻,果然也等來了又一通電話。
這一次,他電話裏的聲音很小,林巍也沒法偷聽的到,但從李仲久的表情來看,似乎報來的消息不錯。
李仲久麵露笑容,放下手機“林社長,那位叫做黃大勇的朋友家裏怎麽欠了我的錢?
哎一古,這可麻煩了,他爸在賭場裏輸了一個億,聽說黃大勇現在是拿你店裏的錢想先補上一部分——這多不好,馬上月末了,你不還得給丁會長一個交代呢嗎?
我手下一看他拿錢來就覺得不對,把他扣下了,這錢我可不敢拿,要不,你派人去把他領回去?
哦對了,聽說林社長的按摩店別有一番樂趣,我那點手下也想去體驗一下,怎麽,今天休息?”
林巍不動聲色“多謝李社長好意,自家人的事還是自己關上門解決比較好,就不勞李社長關心了。”
“但那欠的錢哎,林社長,你知道咱倆哪裏很像嗎?”
李仲久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鋒芒畢露“我們都很討厭,別人拿了東西不還。”
林巍微微一笑“等我回去調查清楚,自然會給李社長一個答案。”
窗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
半掩的中式木質推拉窗外,醞釀了幾日的暴雨終於落下,電光照應天際,烏雲密布之中,雨水傾盆而落。
李仲久再下一子,棋局勝負已定,林巍險敗幾目,讓他可惜的搖了搖頭。
“李社長棋藝高超,看來,下次學圍棋我得更認真點了。”
“也不知是不是林社長故意讓我,這棋可不像林社長的水準。”
林巍指著棋盤,惋惜道“該殺的幾枚我想留到後頭,卻不料想李社長殺性太重,一路殺到底,反倒壞了我學好的棋局。”
“哈哈哈,看來我這老師還真沒白找,他叫我遇事不決,與其瞻前顧後,不如幹脆隨性子殺到底去,在業餘棋局,往往還真能打人措手不及。”
李仲久無心下棋,走到窗邊,望著街上。
林巍懶得起身,看著棋盤反複推演幾次,這才扭頭看著矮窗外頭。
“不怕被雨淋著?”
“哎,有些風景,就得雨裏才好看,來,林社長。”
李仲久發出邀請,林巍這才慢悠悠走到近前。
窗外,遠處的街道上,兩群人此刻在雨水泥濘之中廝殺打成一片。
林巍放眼看去,不是大頭和他的人馬又能是誰。
另一方的,便不知真是張守基帝心派的人,還是李仲久的人了。
不過也無所謂——事兒後稍微查查就能清楚。
“阿西看得我熱血沸騰的,聽說林社長能以一打五,真的假的?”
李仲久雙手插兜,看著大頭一方落入敗勢,笑吟吟的問詢。
林巍雙手抱在身前,一臉遺憾的望著遠處“這年頭能打又有什麽用,得要像李社長這樣有勢力才行。
在江南區的街上打打出手,還能打到現在,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兜得住的。”
“張守基會長畢竟也混了這麽多年了嘛。”
李仲久幽幽的說著。
遠處的人群打到了近前。
大頭的人馬竟有潰敗的趨勢。
原因無他——隻因為大頭雖然花了不少錢雇了不少人,可許多人雖是老手,但卻是第一次並肩作戰,抵禦強敵。
二則是因為大頭固然拚命,可卻並沒有林巍的本事,開打沒多久,就挨了一刀,肩膀淌著血,手下的人便急急忙想幫他脫身。
盡管大頭殺紅了眼不願退,可小弟哪敢真讓他被打死在這兒——真要是出了老大死在小弟前頭的事兒,甭管是在哪混,那都算是丟大了臉了。
可見大頭平時對他們應當也算不錯。
一邊要護著大頭先撤,一方麵又得和帝心派的人拚命,此刻勢不如人,又突逢大雨,保護大頭退著退著,就成了潰敗。
果然,這群小混混人數再多,也都是點烏合之眾。
開始還能全靠最前麵的打手撐著,一旦局勢混亂,就徹底成了無頭蒼蠅。
帶小弟的人,果然還是得能打才行——起碼,要鎮得住手下的人。
大頭施恩這招借著撒幣玩的明白,可施威還是差了點。
也難怪,最初見麵時,丁青敢開口讓他這位老人當他這個新人的手下,恐怕便是算準了大頭性子裏有軟弱的部分。
換做林巍在這,別說挨了刀,他就是挨了槍喊著手下拚命打,這群人也不敢往後退上半步,更別說硬拉著他跑了。
也好,這一仗不但打出了大頭的問題,也讓這群花錢養著的馬仔們暴露了原型,林巍認真記下他們的發揮,到時候,隊伍自然能精簡許多。
林巍托著下巴仔細的看,李仲久無聲的觀察他的表情,一如他所預料的,林巍臉上半點挫折意外都沒有,反倒興致勃勃,略有所思。
也不知這家夥想著什麽,又為了什麽高興。
心裏,李仲久平白生出幾分不痛快——他是在按著石會長的心意讓他輸。
明明是他輸,李仲久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就像是剛才的棋局,他便認定是林巍故意讓棋給他,畢竟按石會長的判斷,這小狐狸的腦子指不定比丁青都好使。
怎麽可能會輸給他這樣一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隻用了一個禮拜突擊學習的臭棋簍子?
嗯假如林巍知道他在想什麽的話他大抵會說啊對對對,太對了。
下棋輸給李仲久?
那不比晚上輸給崔敏舒還丟人得多?
李仲久心裏越是不爽,臉上的淡然便越是難以保持,他拿出一盒煙來“林社長,來一根?”
林巍沒有拒絕,但也沒等著李仲久給他點煙——果不其然,這家夥拿出一根煙來便自顧自的點上,半點也沒有給他點煙的意思。
兩人幾乎同時拿著火點著香煙,站在窗邊望著樓下。
大頭逃跑的過程中抬起頭驚魂一瞥,便在此刻傾盆落下的雨滴裏,依稀看到了林巍的模樣。
他先是一愣,隨後便發了瘋的似的掙紮開來,可小弟卻覺得他是在發癲,指不定對方刀上塗了毒,急忙加快腳步,將他塞進車裏,不顧他大聲怒罵打回去之類的話,開車匆匆先撤離再說。
帝心派的人如潮水般湧來,眨眼便幾乎充滿了街道,直到戰鬥消弭,一輛高級黑色轎車才在雨幕中姍姍來遲,車窗緩緩落下,一張皺紋不少、麵容平庸的臉龐露了出來。
林巍認識他——帝心派老大,張守基。
張守基對著茶室的位置揮了揮手,露出一張意味深長的笑臉,而後便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重新升起了車窗。
林巍和李仲久在他關上窗後,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默契,兩人竟在此刻從彼此的眼神裏,感受到了同一種情緒,隻是誰也沒說出來,隻是相視一笑。
李仲久悠悠道“啊,我都差點忘了我得趕緊打個電話,讓加裏峰洞的人撤走,咱兄弟之間,可不能打上了頭。”
“李社長招待的茶不錯,棋下的也好,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會贏。”
林巍說著,整理著西裝,便要離開。
李仲久扭頭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他竟有一種衝動——隻要在現在下定決心,弄死他,或許
他收回視線,對準窗外的雨幕,吐出一口煙氣。
西八
而林巍在走出房間後,便臉色微變,或者說,在開門的一瞬間,他的表情就變得凝重了起來,他一言不發的加快腳步,守在門口的小弟不知所以,隻能匆匆跟上。
到了樓下,原本守在建築外的小弟們此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死死堵在門前,大門外帝心派的人似笑非笑的看著門內,裏三層外三層的堵著路。
林巍麵不改色,隻是推開房門。
“走,回家去。”
帝心派為首一人留著紅色刺蝟頭——頗有02年的主流審美風采,年紀不大,穿著一身玩世不恭的皮夾克,手裏拎著鐵鏈,此刻鮮血被雨水混雜著從鐵鏈落下,他卻隻是咧嘴笑著“喂,你就是北大門派的林巍?”
林巍身前的兩個小弟舉起雨傘,一左一右即攔在身前,又替他遮風擋雨。
“你是誰?”
林巍上下打量他。
“帝心派,趙賢!”
趙賢昂著頭,和林巍對視著,眼裏滿是挑釁的色彩“聽說你很能打啊?”
林巍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扭頭便走,趙賢不依不饒,挪開一步,頂到身前。
可下一刻,比他更快的,是一把仿佛手槍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肚子上。
林巍的風衣外套披在西服之外,而他的右手隱蔽的從風衣內抓著什麽,將風衣撐起一個驚人的弧度,從腰間位置頂著他的心口。
任誰看,都覺得,被風衣罩著的,被他握在手裏卻遮掩著不外露的,是一把手槍。
趙賢的臉色微變。
而林巍卻隻是淡淡的看著他“釜山人?我聽說釜山人膽子都不小,你敢不敢和我賭一賭,這裏頭有沒有子彈?”
“你以為我會怕?”趙賢梗著脖子,兩人如今麵對著麵,他才發覺自己矮了林巍大半個頭,顯得有點弱勢。
林巍隻是笑笑,他微微低頭,居高臨下“小崽子,聽好了我不知道誰給你的自信敢在我麵前裝好漢,但三秒之內你不滾開,我保證先給你開個孔,你既然認識我,就該知道我是靠什麽上位的。”
“三!”
“你他媽”
“二!”
林巍麵無表情的向前一步,風衣下的硬物死死頂著他的心髒,風衣和他高大的身形幾乎罩住了周遭其他人的全部視線,隻能看見趙賢被林巍頂著一步步後退。
趙賢的小弟自然不能攔著自己大哥的退路,便因此讓林巍頂著趙賢一路向前。
“一!”
趙賢下意識的猛地一個側身躲了過去,而此刻他才發現,等他讓開之後,林巍的進口車便停在他的身後。
林巍的小弟警惕的一左一右擋在他的身邊,杜絕了其他人再上來的路線,而林巍則一隻手拉開車門,一隻手繼續在風衣下撐著。
直到他坐進駕駛座,趙賢才意識到自己丟了大臉,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卻又不敢再冒進——萬一這瘋子真給自己來一槍呢?
他媽的,大街上隨便開槍?他真是瘋了!不怕蹲監獄嗎?這可是哪個檢查官都不可能保得住你的!
而林巍卻突然按了按喇叭,他撐著風衣伸出窗外,那圓弧凸起所過之處,所有人無不下意識的避讓一些。
而後,他等到自己的小弟也上了各自的轎車之後,突兀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阿西吧哈哈哈哈你這個西八崽子哈哈!”
林巍大笑著將手從風衣中伸出,所有人這才看見,他之前在風衣裏撐著的,竟然是一根鋼筆。
他將鋼筆在手上靈巧的轉了兩圈,塞回口袋,而後單手伸出兩根手指,並做槍狀,對著趙賢晃了一晃“趙賢xi!你他媽是不是釜山人啊?”
“我草你媽!”
趙賢氣瘋了,猛地抓起手上的鐵鏈就要揮舞,可迎接他的,卻是一聲引擎轟鳴的爆響,輪胎摩擦地麵嘎吱的刺耳聲音,讓原本處在車前的他,登時一個哆嗦,猛地一個跳躍翻到一邊。
一個也想配合他砸車的小弟避讓不及,被撞到了腿,滾了兩圈誒呦慘叫出聲,而林巍卻隻是在原地猛地一個掉頭,再次將手伸出窗外。
他依舊手指並成槍狀,對準了趙賢。
隻是這一次,他的臉上毫無笑意,隻有冰冷到刺骨的鋒利眼神,他手指配合嘴型,微微一抬,仿佛在模擬開槍的後坐力。
“砰!”
他的嘴型是如此簡單。
帝心派的人有心阻攔,撿起周圍的東西能砸就砸能丟就丟,可林巍一腳油門轟出,哪還有人敢攔在麵前,其餘小弟有樣學樣,剩下的兩輛轎車紛紛開足馬力。
引擎咆哮著,衝破這瓢潑大雨,三輛車飛速駛離江南。
趙賢怒極,左看右看,看到了在茶樓之上窗邊屹立著的李仲久,他憤怒咆哮“你他嗎的看什麽?加裏峰洞搞定了嗎?還得去打北大門呢!”
李仲久做出雙手投降狀,哈哈大笑著,卻隻是一言不發,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徐徐拉上窗戶。
趙賢在雨中氣的渾身發抖,將鐵鏈羞惱的狠狠在地上連砸數下“草!草!”
“大哥,冷靜一點。”
“砸!給我他媽的把林巍的店都砸了!”
趙賢暴怒的咆哮著,高舉著鐵鏈,猛地一揮,砸在身旁一個猝不及防的小弟身上“還他媽愣著幹什麽,開車啊!草!”
於是乎,帝心派的人這才急忙的行動開來。
而一隻手抓著方向盤的林巍,醞釀了幾分情緒之後,撥通了丁青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
“大哥!帝心派的狗雜種參戰了,他們偷襲了我江南的夜店,大頭被打退了,接下來可能還要奔著我們的其他地方來!”
“在虎派的人呢?”
“隻去了加裏峰洞,應當現在也撤了,恐怕就是帝心派被當了槍使,接下來可能要集合去到北大門。”
“西八!兄弟!你先回來!張守基這狗雜種我有準備!”
丁青匆匆掛斷電話。
而林巍則放下手機,丟到一旁,打開車上的音響,裏麵播放的是他選購的古典樂合集。
他稍稍給窗戶開了條縫,嗅著雨水的味道,隨著風聲欣賞著樂章。
這段時間,他的棋藝進步的不多,可古典樂方麵,進步匪淺,竟聽出了曲目。
《iature&nbp;fr&nbp;ia&nbp;vi》。
激烈的小提琴仿佛要割裂心髒,而引擎聲則在其中轟鳴著,汽車撞碎雨幕。
他放聲大笑著,任由琴聲愈演愈烈,也任由聲音消失在車外的狂風之中。
“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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