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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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支吾:“這樣不行吧。”
    “沒什麽不行的,如果司燁霖發現了,就說是我讓的,每天寫字我嫌累。”
    文棠去餐桌上把水果打包遞過去:“辛苦幫我帶給陳強,還有,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
    文棠把門強硬的關上了。
    而這晚的司燁霖看著電腦上的‘飯牛奶’怔愣了很久。
    這是文棠給他回複的最短的一句話。
    不對,這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句話。
    隻是三個字而已。
    司燁霖手指輕觸鍵盤,許久後手微微下垂,敲字——今天吃的什麽,喝的什麽?
    無話可說了。
    不是司燁霖不想說,是文棠不好奇,也像是不感興趣。
    這麽多天了,對他的想念視而不見,對他分享的生活也視而不見。
    司燁霖在進來之前感覺倆人有多近,這瞬間就莫名的感覺倆人有多遠。
    司燁霖在十二點十分,網絡斷了後合上電腦。
    抬腳回倉房,路上循著哭聲去了現在本該空無一人的食堂。
    在哭的這個司燁霖認識。
    上個項目找司燁霖,說不想幹了。
    這人很有悟性,在學術上也有天賦,假以時日,以後會有個好的前途。
    而且才不過三十七歲。
    現在不幹了,是葬送了是他的未來。
    而且說不幹哪這麽容易。
    這地是保密機構。
    進來難,出去更難。
    漫長的審批合同就長達兩三年。
    更別提還有後期的人員監管。
    你走了這條路,就隻能走下去。
    不可能半路下車。
    司燁霖低頭看哭的泣不成聲的這位,“你哭什麽?”
    “我上次走的時候我老婆還沒出手術室,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三十七歲虎背熊腰的男人哭的嚎啕,“等這次結束,她一定會和我離婚。”
    司燁霖十三歲進研究園,這位是二十五。
    他來了第三年,就把他初戀老婆接來了。
    在司燁霖的印象裏,倆人感情很好。
    有對雙胞胎兒子。
    在園區裏一直是被人羨慕的一對。
    他太太司燁霖也見過,看她先生的眼神,滿是愛慕。
    司燁霖在他麵前蹲下,“為什麽?”
    “因為忙啊。”男人哭的鼻涕一把,“見不到麵啊,她生理期難受,我一次都沒陪過,她懷孕,我也沒陪過,生孩子我更沒陪過,兩個兒子全都是她一個人帶大的。”
    男人哽咽著說倆人這麽多年看著在一起,其實疏遠到極點的距離。
    說開始的時候挺好。
    後來倆人之間的話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去年。
    他太太和他說後悔了。
    她後悔認識他,後悔和他結婚,後悔來這個鬼地方。
    還說早知道和他結婚是這個結局。
    她情願嫁給路邊的乞丐。
    她看他的眼神陌生極了,隱隱的,甚至像是有厭憎。
    司燁霖其實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
    尤其是這種家長裏短。
    這晚卻莫名的蹲在這聽他說了很多。
    司燁霖在隔天看著文棠回複的‘飯牛奶’。
    抿抿唇開始打字——對不起,之前我因為感覺你對我的喜歡遠遠比不上我對你的喜歡,所以在和你慪氣。
    你原諒我這次,我下次不會了。
    文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很想你。
    你能不能也對我說一句,我也很想你。
    司燁霖在當晚收到了回複。
    “飯和牛奶。”
    司燁霖眼圈驀地紅透了。
    文棠在司燁霖走的第三個月。
    在家裏暈倒了,沒來得及按對講機。
    被來她家裏打掃衛生的海倫碰見,沒等車,直接抱著文棠去了醫院。
    文棠的胎盤前置,懷孕不過七個月,肚子卻大的驚人。
    她像是全身的精血都拿來喂養這個孩子了,整個人蒼白極了。
    劉醫生問,“怎麽低血糖這麽嚴重,沒好好吃飯嗎?”
    文棠搖頭:“好好吃飯了。”
    文棠好好吃飯了,就算是吃不下也一直在吃,而且維生素一直沒落,並且三不五時的就聽胎心。
    但是睡不著。
    她的腰。
    文棠淺淺的呼吸,說:“我的腰……”
    文棠艱難道:“好疼啊。”
    文棠的腰好疼啊,不止是腰疼,背也疼,肩膀也疼,就連盆骨都疼。
    不過七個月,腿腫的不行,一按就是一個手印。
    隻是下個樓梯,都要耗費二十分鍾。
    文棠難受的聲音小到極點,“為什麽懷孕,會這麽難受啊。”
    文棠和司燁霖離家的時候聽司意涵和文秀說的很清楚。
    懷孕不算辛苦,孕吐也隻是一時的。
    她真的記得很清楚,可是為什麽和嬸嬸還有母親說的不一樣。
    劉醫生濕潤著眼圈安慰,“因人而異,有的人沒反應,可有的人是有反應的。”
    文棠每次來產檢,都是劉醫生檢查。
    她的症狀,她最清楚。
    文棠懷孕多久,就被折磨了多久。
    好端端的像個花一樣的人,除了司燁霖在那三天,幾乎沒一天有好樣子。
    劉醫生說:“住院吧,今兒萬幸是暈倒在沙發上,如果暈倒在別的地,家裏還沒人,後果不堪設想。”
    文棠點頭說了好。
    而這邊的司燁霖,終於發現了不對。
    在不管他說什麽,對麵都是回複‘飯牛奶’後,打字——你是誰?
    對麵在隔天回複——報告總工,是太太讓我們這麽回複的。
    司燁霖盯著上麵的一行字,手緩慢的握成拳。
    找到肖路:“我要出去一趟。”
    上次司燁霖研究的是國際通用藥物,就算是檔案泄露了,問題也不大。上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這次再來一次,絕對不行。
    尤其是這次的項目是民營的。
    資方說的清清楚楚,千萬保密,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整個研究所的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肖路一口回絕,“不行。”
    司燁霖也清楚這次和上次不一樣。
    但他必須走。
    “從地下。”
    研究所裏的排泄和殘餘走的是地下。
    司燁霖自己上不去。
    還有就是監控室的人是一期一換,是資方的人,他需要人幫他卡監控,再托他一把。
    司燁霖眼神很堅決,明顯的沒商量。
    肖路不明白,“什麽事啊,非得出去。”
    司燁霖扒了瞬發,他也不知道什麽事,隻是感覺無論如何得和文棠見一麵。
    還有,他真的很想她。
    很想她。
    司燁霖有過想念。
    小時候父母出去,一走倆月的時候。
    很想念,但是還好。
    沒有刑燁堂哭的那麽撕心裂肺,就想著回來了就好。
    這次卻不一樣。
    司燁霖想文棠想的心口火燒火燎。
    尤其是不確定文棠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回他的消息。
    整個人全身上下都是焦躁的。
    不出去問清楚,看一眼文棠,司燁霖很肯定,他什麽都做不了。
    肖路應下了。
    悄悄的把監控室的人支走。
    將司燁霖托上去後囑咐:“明天一早回來,還有,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司燁霖點頭,壓低帽簷繞路回家。
    按密碼進去後,屋裏一片漆黑。
    司燁霖皺眉環視一圈,直接上樓。
    樓上沒有人。
    司燁霖怔愣在原地。
    幾秒後匆匆下樓朝醫院裏跑。
    到地的時候直奔三樓婦產科vip病房。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唯一的一間vip病房還亮著燈。
    司燁霖呼吸微頓,走近在病房門前的半扇玻璃頓足。
    看著裏麵的一男一女狠狠的皺眉。
    文棠這一暈倒,第一個嚇著的就是海倫。
    他因為想升官對文棠格外關注點是真的,但也是真的喜歡文棠。
    文棠這段時間的虛弱他看的很清楚。
    但唇角掛著的笑,看得也很清楚。
    他想不明白,好好的人怎麽就突然暈倒了。
    聽到文棠和劉醫生說她夜夜睡不著,腰疼背疼肩膀疼,全身都疼,內疚到了極點。
    文棠每日對他的笑,不是安然無恙的笑,是強打起來的笑。
    送來醫院的第一晚,海倫不敢走,也沒臉讓這麽多天對他強顏歡笑的文棠自己待著。
    文棠躺著也好,翻身也行,都疼的厲害,想坐起身更是難。
    現在想坐起身,海倫上前扶。
    文棠就著他的力道坐起身。
    文棠可能不太聰明,但是也絕對不笨。
    那天海倫看她的眼神,清楚的寫著要發財了。
    他來幫忙,是想借著司燁霖升官。
    就像上次幫忙,司燁霖一句話讓他升官一樣。
    所以沒怎麽避嫌,放任他幫自己澆花做家務拖地。
    隻想著等司燁霖出來了,告訴司燁霖。
    但晚上還讓他守著,實在做不到。
    她在海倫扶她坐起來後低聲道謝,讓海倫回去。
    海倫依舊弓著身,拿過她的水壺遞給她:“我不放心。”
    話沒剛說完。
    一句冷冰冰的話插進來,“不放心什麽?”
    海倫微驚。
    側目一眼看到穿著一身帶了髒汙的黑衣,帶著黑色棒球帽的司燁霖。
    司燁霖眼神微眯,盯著他和文棠,就他來看僭越到極點的距離,冷笑:“我老婆,輪得著你不放心嗎?”
    海倫回頭看向倆人的距離,慌張站起身,“不是不是不是,總工你別誤會,我隻是……”
    文棠打斷,“你出去。”
    司燁霖側目看向文棠。
    文棠穿著病號服散著長發坐在床上,看著沒怎麽瘦,但是也絕對沒胖。
    但是不好。
    她的額頭在床頭燈的照耀下隱隱覆著汗水,臉色很蒼白,蒼白到看著很虛弱。
    但眼底卻燒了一團火,盯著司燁霖說:“出去。”
    司燁霖抿唇,“你是哪不舒……”
    嘩啦一聲響。
    文棠突兀的奪過了海倫手裏的保溫杯,猛的朝地上砸。
    文棠靠著抱枕的後背挺直,指著門口:“滾!”
    這不是文棠第一次對司燁霖發這麽大的脾氣。
    很多次了。
    為了不讓他追問研究生的事有,為了賀翔的事也有。
    客觀來講,司燁霖認為這兩件事不算小,發脾氣似乎也算正常。
    可……
    他看向一邊戰戰兢兢的海倫,眼圈赤紅的問文棠:“你是因為他在和我發脾氣嗎?”
    不是。
    文棠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在和司燁霖發脾氣。
    她很難受,很不舒服,很疼。
    但都能忍。
    因為不忍也得忍,孩子是她自己要生的,再難熬也得忍下去。
    但看見司燁霖,卻忍不住了。
    一種從沒有過的怨,悄無聲息的籠罩了文棠全身。
    文棠看得出司燁霖心情也不好。
    如果說是因為海倫,他心情會不好。
    她心裏知道不該說,心情再不好也不該遷怒給別人。
    卻不知道怎麽的,脫口而出:“是。”
    伴隨著這聲喊,文棠眼淚驀地就下來了。
    上次她叫囂著要回去,這次哭著喊:“你出去!”
    文棠拎起身後的抱枕朝司燁霖身上砸:“你出去!出去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哭喊聲引來了護士。
    開門看見屋裏詭異的三人,對視一眼,把病房門重新關上了。
    海倫支吾的解釋:“我是因為……”
    司燁霖打斷:“你出去。”
    海倫沒再解釋,轉身跑了。
    司燁霖彎腰把地上的枕頭撿起來,走近坐下,抬手去碰文棠的額頭:“哪不舒服?為什麽好端端的突然來醫院……”
    卻沒等碰到。
    手刷的下被打掉。
    文棠低頭抬起手臂,狠狠的擦眼底不斷溢出來的眼淚。
    司燁霖定定的看了她許久,起身想朝外走。
    聽見文棠說:“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司燁霖想文棠了。
    因為文棠不回他消息,還有種說不出的隱秘的怕。
    不等司燁霖說,文棠開口:“怎麽出來的?”
    司燁霖抿唇,“從後麵的管道出來的。”
    從長長的管道一點點的爬出來的。
    文棠輕輕的笑了聲,喃喃:“原來你想出來,挺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