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鮮於通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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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手!”
鮮於通大喝一聲,右手杖擊,左手拉劍。
頭頂的利杖和手上傳來的強力拉扯,讓浪七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若失了長劍,無長兵在身,對戰鮮於通處於被動,若不撒手,蛇頭利杖下一秒便擊穿他的頭顱。
長歎一聲,無奈之下隻好放棄長劍。
鮮於通並沒未趁機追擊,看著奪來的長劍,輕蔑一笑,嘲諷道:“嗬嗬,還是那把華山的劍,看來峨嵋那幫老尼姑對你也不大方嘛,連把劍都不舍得送。”
說罷,一臉不屑把長劍往地上一扔,一步步朝浪七逼來。
“你若跪下求饒,老夫賞你個全屍如何?哈哈哈……”
浪七的眼神四處飄忽,明顯失了方寸,下意識拿起劍鞘當長劍指著鮮於通,卻不知握劍的手也不穩。
“哦!看來愛徒公遠沒有說錯,你的一身功夫都在那長劍上。”
鮮於通冰冷的聲音裏,一口一個愛徒,可薛公遠的屍體還死不暝目地躺在邊上,他卻在得意洋洋地調侃對方。
“嘖嘖嘖……”
鮮於通看著浪七手中顫抖的劍鞘,就像看著一隻失去爪牙的狗。
浪七往後退了兩步,臉色凝重地盯著鮮於通,手中劍鞘輕輕舞開,似是舉起萬斤巨石,周遭的空氣似乎變的有些遲滯。
鮮於通輕蔑的表情略加收斂,沒想到失去長劍的浪七居然還沒崩潰,仗著深厚的內力,竟把劍鞘當作棍棒。
這般年齡,有著如此渾厚的功力,又有豐富的戰鬥經驗,此子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反觀浪七,長劍被奪後,收起輕視之心,利用內力的渾厚,招式穩紮穩打。
一邊利用峨嵋劍法的輕巧伶俐,隔開鮮於通的蛇頭利仗,同時展開華山劍法的大開大闔,逼的鮮於通與他正麵迎擊。
以正擊奇,正是以已之長,攻敵之短。
事實上,浪七雖有十幾年功力,但和鮮於通這種成名數十年的江湖高手相比,依然相去甚遠,久戰之下,不利於浪七。
浪七聰明的地方在於,此時此地,這場廝殺並不適合久戰。
此處雖離了峨嵋派,但相距不遠,從剛才薛公遠的話中可知,既然那本玉一直跟著浪七,這裏的打鬥難保不被她察覺,以這小子在峨嵋的地位,必定引來峨嵋幫手,到時候不但人沒殺成,反而惹怒了峨嵋派,到時可真的連名門正派的名頭都要保不住。
所以對鮮於通來說,他必須要速戰速決,然後打掃戰場,就算事後有人懷疑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道貌岸然的形象便是他抵賴的最好保護色。
鮮於通左手一震,硬頂著劍鞘猛擊,也要欺身與浪七近戰,卻不曾想浪七這一擊內力深厚,雖隻是劍鞘,也打的鮮於通悶哼一聲,臉色一抽,可隨即蛇頭利杖卻遞了過去。
浪七自吳六奇處學得不少拳腳功夫,眼見蛇杖近前,左手握拳,從側麵擊出,打在蛇杖後麵。
蛇杖在一擊之下偏離了方向,可杖頭處卻趁機傳來一股真氣,從拳麵破入,直擊五髒六腑。
浪七口中一甜,一個鮮血噴了出來,趔趄著後退。
鮮於通冷笑一聲,他的鷹蛇生死搏有一個隱藏招式,就連他的徒弟都不知道。
江湖中人一看他的兵器和打法,便知道這蛇杖以蛇頭為點,專攻穴道,下意識的認為蛇頭才是正麵,卻不知道鷹蛇生死搏講究的是左右分勢,陰陰互換之道,攻擊點可以正反切換,浪七拳擊時,蛇頭後麵才是攻擊點。
強大的真氣凝而不發,等拳頭相接的瞬間,突然炸開,猶如泄閘的洪水湧入對方體內,重創甚至擊殺對方。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浪七噴血後退,鮮於通豈肯放過這千載良機,一個欺身,整個人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朝浪七身上貼去。
浪七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無比,一旦被鮮於通如此近身,與自殺何異,可此時那還有更好的辦法,身體也隻是象征性的自保,無助的橫起劍鞘,擋在身前。
鮮於通獰笑一聲,整個身體加速向前,手中蛇頭轉了過來,兩隻蛇眼像是有了生命,閃動著貪婪的嗜血,眼前的浪七對他來說,已然是一具屍體,區別在於他的死法是否和自己想像中的重疊。
鮮於通的身體接近到了浪七的劍鞘,也就意味著和浪七隻有一臂之距,此時的浪七再不生還之機,然而,就在此時,鮮於通忽然發現浪七臉上的驚慌消失不見,就連那慘白的臉色變瞬間變的紅潤起來,更詭異的是,他的嘴角居然慢慢地洋溢著微笑。
不,是嘲笑!
作為一個江湖老手,鮮於通第六感告訴他:危險!
他的身體甚至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可是這個反應卻毫無來由,因為身體和意識都不知道危險來自於那裏。
可一秒,隻見浪七的雙手忽然鬆開。
他連劍鞘都不要了,難道他要放棄?
不!
那雙手像變戲法一樣在劍鞘後麵一動,隨後兩道寒芒在劍鞘後麵亮起,速度之快,實仍鮮於通生平僅見。
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那兩道寒芒已經讓他汗毛直立,他大喝一聲,渾身內力瞬間從蛇頭利杖爆出,形成一個短暫的阻擋空間,他要隔開這兩道寒芒,必須要隔開,危險,太危險。
然而,他根本無法想像,那兩道寒芒猶如附骨之蛆,尖銳帶著無法想像的速度和精度,他的阻擋如像檔開利刃前的布帛。
一陣陣宛如實質的裂帛聲響起……
鮮於通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胸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刀,隻知道每刀都極其精準地切斷了他的經脈。
他剛想說些什麽,聲音卻發不出來,喉間如同噴泉,噴灑出大量鮮血,他下意識用手捂著喉嚨,可下秒,他感覺身上多處同時噴出鮮血,如同瞬間被抽光了所有體溫,一股極度寒冷襲來,隨後眼前的景色變成了黑色。
不……這或許不是黑色,也不是任何顏色,而是一種虛無之色,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識。
浪七冷冷地看著倒地鮮於通,熟練地撿起地方的長劍,輕輕一按,重新把短劍短刀裝回劍鞘,順手一個勁風吹散了現場,瀟灑地朝北而去。
鮮於通到死都想不明白,浪七是怎麽殺了自己,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過,浪七比他更擔心被峨嵋派的人察覺,比他更希望速戰速決。
這裏仍是峨嵋屬地,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有人發現鮮於通師徒的屍體。
可那又如何,以鮮於通的為人,在江湖能有多少個朋友,就算有,以他的為人,也不過是個利益相交,一旦身死,利益成空,這種情況下,誰還會為他說話。
鮮於通死在峨嵋山下,峨嵋派當然是最可疑的凶手,可問題是誰會替他討還公道。
以峨嵋如今的聲望,他們根本不需要多作解釋,隻需要說句人不是我殺的,以峨嵋和西元華山的地位和品德,相信有九成以上的人會選擇相信峨嵋。
所以,鮮於通的死,不會對峨嵋帶來任何不利,最後結果要麽是個迷案,要麽是個意外,不會再有任何漣漪。
浪七是個極端務實主義者,學什麽功夫,使什麽兵器,這些都無所謂,所以劍法也好,刀法也罷,適合就行。
無論是大開大闔的華山劍法,還是靈巧細膩的峨嵋劍法,都能融入到他的短兵裏,看似四不像的打法卻出奇的實用,這正是浪七在這群俠世界真正的武功。
隻是目前為止,這個天下知道他這門功夫的,隻有那個死去的鮮於通。
“果然還是實戰更有效果呀!”
浪七一邊騎著馬,一邊自語自言。
難怪江湖門派都在鼓勵門下外出曆練,還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滅絕師太和寧中則就算再不舍得,隻要浪七的原因是遊曆,他們最終都會答應。
與鮮於通的廝殺,是他在這裏打的最酣暢淋漓的一場,正是這次的生死搏擊,讓他把以前的那些武功慢慢串聯起來,甚至連內功運行也變的通暢許多,這就是典型的在實戰中提升。
無論是華山劍法,還是峨嵋劍法,在實戰中的確太過中規中矩,如果配合門派心法,倒是可以彌補很多不足之處,可這顯然不適合浪七的風格。
他練東西太多、太雜,喜歡在博雜的武功中汲取規則,用自己擅長的方式進行重新組合,雖然聽起來很實力,可畢竟沒有專門的心法內功配合,無法發揮真正的威力,往往顯的有點花架子。
說到心法,他想起那本四象功,之前有本玉跟著,沒時間看,剛要拿出來看時,又被鮮於通師徒打斷,現在倒是很想拿出來看,可時間不夠。
鮮於通師徒的死很快就會被發現,從他的死況來看,沒人會懷疑擅使長劍的自己。
鮮於通的屍體多處致命傷,刀刀狠辣,傷口縱橫交錯,一看就知道是短兵所致,既不像是峨嵋劍法,當然也更不像是浪七這種長劍,更大的可能是邪派所為,而更大的問題是,以浪七這外門弟子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殺得了鮮於通這個華山掌門。
盡管能被排除嫌疑,若被人發現自己就在現場不遠,就算不被懷疑主凶,也有可能被當成幫凶,為了避免這種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速遠離此地,在他們發現屍體之前,離的越遠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