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柏說完還瞪了眼趙介，趙介是來送輪椅的，豪宅那兒已經開始砌牆，哪有工夫在這兒掰扯？他理都沒理沈雲柏，跟裴錦說了一聲回去監工了。
    沈麒吵著要繞巷一周，小樹便推他出去，嬤嬤推著空青也出門溜達去了。
    裴錦笑著收好銀票，對原主有了新的認知。
    人家是真富，那大宅極盡奢華，就是個寶庫！一會兒親自去一趟，將過於奢侈的物件挑一些賣掉，換回的銀子能多收好多藥材呢。
    沈雲柏用殷切的小眼神望著她，“娘，您不問問我打算做什麽生意？您快問。”
    “行，我問了。”
    沈雲柏給裴錦搬了把椅子，自己掇了個小馬紮坐下：“兒子雖不濟，還是有幾項專長的，比方說聽曲兒。那伶人若是早上沒吊嗓，兒子一耳朵就能聽出來。”
    裴錦開始四下裏尋找，拐杖放哪兒了？沈麒的小掃帚呢？
    “但是兒子不能靠這個掙錢呀！自從去堤壩上幹活，每日連飯都吃不飽，腳上起水泡，泡破了又生成繭子，再疼也得堅持扛砂石。如今我曉得百姓疾苦，知道做事情不能光講排場，還得踏實本分才行。”
    裴錦翻了他一眼：“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沈雲柏嘻嘻一笑，“娘，你是不是很意外？”
    “你太欠兒了，我很想揍你是真的。”
    “您叫我自己撐起一樁買賣，兒子還真動了腦。服役的時候吃的太差，幹活都沒力氣，我便去跟崔班頭說，以後工地的飯包給我，即便是粗糧，也得讓人吃飽。”
    裴錦真的很意外！
    這便宜兒子，是敗過錢莊、敗過酒樓、敗過當鋪和綢緞莊的，現在居然想出如此接地氣的營生。
    看來送他去服役送對了！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花錢敗家的少爺，總算踏實了一回。
    裴錦問：“那飯食一日做幾次？用什麽米？做什麽菜？你親自做還是雇人做？”
    “工地上的飯食是府衙發放，不可能做得太精細。米可以用糙米，但是要幹淨。利潤不高，但是人多啊，上千人一起吃飯呢！兒子打算雇人做飯，如今學了五禦，可以親自駕車送到工地上。”
    裴錦微微頷首，看來他真的有好好考慮，既然如此，讓他試試也無妨。
    她出言提醒，“你有沒有想過，工地飯食做得比以前好，官府的預算可就高了，左府尹那個摳門老家夥能同意？”
    “兒子服役的時候就摸清了，上頭嫌堤壩修得太慢，催了好幾次，左府尹也愁呢。崔班頭便幫著我遞話，說大夥吃不飽就幹不動活，天熱加上飯食不潔，難免要鬧肚子。
    若是生病的人多，還容易彼此傳染，如此一來更是耽誤幹工期。不如換人做飯，堤壩若按時修好，大人免受責罰，這些飯錢算什麽？”
    “這麽說，左府尹答應了？”
    “反正他沒反對。”
    裴錦拍拍他肩膀，“兒砸，這錢掙得可挺辛苦，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娘，您品一下，即便掙的少，也比我虧錢強吧？”
    沈雲柏嘻嘻一笑，“兒子剛才還跟阿介商量，讓他帶我去碼頭。那地方人也多，往來是各地商戶，還卸貨運貨的、幫工的，這幫人不都得吃飯？做一鍋是做，索性多做幾鍋，把碼頭的飯錢也掙了！”
    裴錦暗笑，怪不得一口一個兄弟，一口一個阿介，原來是求到人趙介頭上了！
    “我還琢磨著，讓阿介幫我問問丐幫……”
    裴錦笑得不行，“人家丐幫是憑本事討飯，你都給包了，那還叫丐幫嗎？”
    沈雲柏傻笑，“忘了這茬，幸好還沒跟他說。”
    裴錦囑咐道：“你怎麽折騰我都不管，但有一樣，不能違反律法。”
    “兒子這麽慫，不敢的。”
    “每日將賬記好，選人也要擦亮眼，不能什麽人都用。”
    “記住了。”沈雲柏又道，“兒子厚著臉皮求娘一件事。”
    “講。”
    “將來大夥都搬到大宅去，這院子能給兒子用用不？兒子要起灶做飯呐，上千個人的飯呐，地方小了施展不開。”
    裴錦指了指鄰院，“那地方也是娘租下來的，都給你用吧。”
    沈雲柏一臉喜色，“就知道您疼我！”
    “兩個院租金都得按月結清，你可不能賴賬。”
    沈雲柏：“……”我收回剛才的話還來得及不？
    裴錦很是欣慰，其實沈雲柏天性不壞，以前就是慣壞了，身上有種清澈的愚蠢。他沒吃過苦，又眼高於頂盲目自信，以為生意好做錢好賺，這才吃了大虧。
    如今做了幾個月的工，他倒是豁然開朗起來。
    裴錦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們幾個今天回大宅，住處都分好了嗎？”
    沈雲柏一臉興奮，“兒子當仁不讓，率先搶了個最小的。”
    裴錦被他逗笑，行，還挺有自知之明。
    “別人又是怎麽分的？”
    “阿介說有張床就行，要了倒數第二小的。龐盞和阿玨互相謙讓，後來他倆抽簽兒，龐盞住了最大的屋子。”
    說到這兒，沈雲柏嘻嘻笑道：“就是兒子原來那間，把床抬出去，裏麵很是寬敞。兒子找了個博古架給龐盞當書架，他竟然嫌棄我沒有書房，說要自個兒掏錢收拾個書房出來。對了娘，那衣櫃裏還有阮秋屏的衣服呢。”
    裴錦故意考他，“你打算怎麽處置？”
    “若是從前，兒子肯定都扔掉。可現在一想，那些衣裳都新的很，扔掉了很是可惜。”
    “&nbp;呦，你還知道節儉了？”
    “跟您學的，要物盡其用。那衣料都是上好的錦緞，去當鋪都能換錢的！改一改給空青她們穿，多好呀。”
    他這麽一說，裴錦突然想起件事，“阮秋屏的嫁妝都在大宅，收拾好給阮家送去。一是免得受人非議，另外咱也不圖這便宜。”
    古人將嫁妝看得極為重要，若是婆婆扣著嫁妝不給兒媳用，是要被詬病的。既然他們和離了，理應送回阮家。
    沈雲柏深以為然，“娘說得是，她那點兒破東西，放在家裏都髒了地方！即便咱們不送，她老娘也必回上門來討，少不得要胡攪蠻纏，麻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