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踩點兒

字數:7365   加入書籤

A+A-


                      玉春樓找了個公共電話。
    我坐在馬路牙子上等著。
    很快,她麵帶微笑地坐到我旁邊說“真沒想到,對方沒有猶豫,同意了。”
    “錢呐!”
    “我們在這等一下,一會兒有人會把錢送過來。”玉春樓奇怪地問“看你剛才的口氣,似乎胸有成竹,你是怎麽知道你提了這多要求對方還答應你。”
    我看著她說“你們那行講究盜亦有道。老千也有老千的規矩。老千沒有老板,就算賭場裏那些打工的老千,雖然他們也有工資,但跟老板不是雇傭關係,是合作,沒有上下高低之分。如果哪個老千跟廠裏的工人一樣,他就稱不上老千。”
    玉春樓不禁點頭,“原來藍道上還有這種說法。”
    正說著話,一輛車停了下來,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手裏拎著一個牛皮紙的手提袋子,二話不說遞到我們麵前,“是程姐讓我給你們送過來的。”
    玉春樓接過袋子。
    男人轉身就走。
    我們打開袋子一看,整整十萬塊錢,我說“把錢收好,放在你身上比放在我身上安全的多,想偷你,估計很難。”
    玉春樓打了個響指,“那當然。”
    “走,去換身行頭,為今天晚上的賭局做準備。”
    在商場裏買好衣服換好,我又找了輛出租車來到賭局地點,是一座私人會所,麵積不大,在海瑞市以北十五公裏的地方。
    這裏到處是原生果嶺。
    一棟棟別墅隱約其中。
    我們在別墅門衛處下了車,保安給我們登記了一下身份,又花了兩百塊錢,這才放我們進去。
    別墅之間大約相隔四五十米,樹林裏沒有安裝電燈。
    隻有路邊才有。
    會所就在別墅區的南邊,是獨立的院落,入口處也有保安巡邏,我觀察了一下,幾乎沒有什麽人進去。
    我把地形記在腦子裏。
    玉春樓不解地問“學哥,你怎麽跟電視裏的敵特一樣,踩點兒嗎?”
    我反問“你們在動手之前,難道不踩點兒?”
    “我們是偷,不踩點兒怎麽可以?”
    “那就對了。你們是偷,我們是千,沒什麽區別。有時候輸紅了眼的人,什麽都幹的出來,你可能也聽說過,一些小賭場裏贏了錢根本帶不走,我現在就是為這種後果做準備。因為花錢雇老千的人遇到情況,不見得能兜底。”
    行走江湖,萬事小心。
    有時候因為忽略了某些細節,就是萬劫不複。
    真正的老千,不止要千術一流,還要懂得做局。
    傍晚時分,我讓玉春樓把金主約出來,提前進會所。
    讓我想不到的是,來人居然是個姑娘,細問之下,比我還要小一歲,本來晚上的賭局是她哥哥參加的,但奈何公司裏急事,來不了,就讓她來。
    她叫南程。
    名字起的真好,萬事難成。
    不過人長得漂亮,見到我時,沒有任何約束,主動伸手和我握手道“我叫南程,你呢?”
    “童博學。”
    天下起了小雨。
    雨點砸在我的臉上,讓我更加清醒。
    這次賭局,是我離開師父之後第一次真正的上場,能在會所裏賭的,能輕鬆拿錢的,肯定是大局,甚至賭的根本就不是錢。
    南程帶著我提前熟悉會所裏的環境。
    如果出現意外情況,玉春樓是個變數,畢竟剛剛認識,認識的就像故事寫的那樣巧合,遇到危險時,她很可能會把我丟下自己逃生。
    我深呼吸一口氣。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既然南程能夠找老千上場,對方也很可能這樣做。
    萬一出千被抓,手肯定是保不住。
    我站在窗戶前麵,看著外麵的雨,別墅裏亮點燈火,遺憾的是沒有一盞燈光是為我亮起的。
    隨著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我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如把賭局看成一次練習,即使輸了,也有五萬塊錢拿。
    透過窗戶,一輛奔馳開進會所的停車場,下來一男一女,後麵還跟著兩輛商務車,並沒下來人。
    我想車裏肯定有人,時刻做著準備。
    南程說“人來了,我們走吧。”
    我攔住了她,“等等,後來者居上,再看看,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是帶著人來的?”
    南程有些疑惑,“我自己來的,有什麽問題嗎?”
    我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南程有些焦急,她似乎是一個不願意遲到的人,“童先生,你到底在等什麽?”
    我搖頭,依然看著樓下,“我也說不上來,憑感覺吧,我總覺得我能等到什麽?”
    十多分鍾後,商務車的車門被人拉開,迅速下來十多個人,走進各個角落,有的坐在走廊裏看起了報紙,有的進了樓,還有的守在出口處抽煙。
    南程似乎有些明白了,“我通知我哥一聲。”
    “沒有用的,他們對付的不是你,是我。你要是叫人來,反而更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想要脫身,我自己一個人更容易!”我記住這些人的位置,悄悄從會所的後門離開,繞到別墅區,上了車,出了別墅區,轉了一圈,從會所的大門前駛入。
    守在門口的人眼神犀利地看著進入的車輛。
    南程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隻要你贏了,海瑞沒人敢動你。”
    我微微一笑,“但願吧。”
    南程看起來清純可愛,說話有些天真,一看就沒什麽江湖經驗,這種人如果遇上真正的對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進了會所,她自然在挽起我的胳膊,像極了一對情侶。
    包間裝修的很豪華,富麗堂皇,椅子上坐著那對男女,南程放開了我,主動和男人打起招呼“風哥,不好意思,剛才去接同學,耽誤了。”
    男人大笑,“程程越來越漂亮了,應該找個男朋友了。”
    南程拉著我的胳膊到了男人前麵,“風哥,這就是我同學,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要來,我帶他來,你不會介意吧。”
    男人打量著我,主動和我握手,“你好。”
    我也握住他的手,“你好!”
    但我明顯感覺到男人對我的敵意。
    男人鬆開我的手,直接說“程程,你是代表你哥的來的,那我們開始吧,輸了可不許反悔啊。”
    包間裏本來應該放著是桌子。
    此時桌子被人搬走,換了一台麻將桌。
    一副嶄新的麻將牌整齊地放在桌上。
    男人走了過去,隨手摸了一下,“程程,我們就麻將吧,不過我不喜歡這牌,換一副吧。”
    南程拿起牌摸了摸,“這牌怎麽了?”
    “前幾天我去南方,買來一副骨牌,手工製作的,還沒試過手感,趁著今天,看看手工的製作的骨牌有什麽不同。”
    女人拿起身邊的包裝盒,打開。
    牌麵是動物的骨頭做的,背麵是竹子,價值不菲,男人對南程說“程程,看看。”
    南程不以為然,隨意拿起一張,“這也沒什麽不同。”
    我也伸手抓起一張,確定是骨牌,但中間有沒有夾芯我不能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種骨牌沒有磁性,隻能手洗,看來男人不簡單,如果是自動洗牌機,洗好牌後再出千,有些困難。
    南程轉過頭問我“博學,跟我們一起玩兒吧,我最喜歡打麻將了。”
    我一臉為難的樣子,“這個我不太會,我一直在國外,玩兒的都是撲克。麻將我隻懂一些規矩,沒打過。”
    “沒關係,不然三缺一,多難受。”
    “那好吧。”
    我們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兒,兩方人都認識,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既然是這樣的關係,為什麽還要請老千出場。
    而女人的手也引起我的注意。
    雖然她比較小心,手背一直朝外,但無意中的動作讓我看到她的手指上長著很多老繭,尤其是中指、拇指和手心最為明顯,
    一看就是長期摸牌形成的,手心長老繭,不是麻將就是牛牌!
    雖然我也長期摸牌,但手上沒有老繭,我師父有特製的中藥用來泡手,不但能夠鍛煉手的韌性,還不會起老繭。
    這種藥方都是單傳。
    就算師父收十個徒弟,也隻傳一人。
    如果師父死了之後,徒弟也死了,藥方就徹底失傳。
    我師父說過,藥方傳到我輩時,已經是六代了。
    還是民國時期一位頂級老千發明的。
    我故意撥弄著手指,讓女人看到我的手心,沒有老繭,她應該能夠確定我不是老千,放鬆對我的警惕。
    服務生拿來四盒籌碼,放到我們麵前。
    籌碼上沒有麵值,每個人的顏色都不一樣,按照講下的規矩,數番,一二三四五番輸一二三四個籌碼,六七番輸七個,番輸九個,十番十一番十二番輸十個,十三番以上輸十五個。
    隻要有一人輸光,牌局結束。
    對家兩家為一家,最後數籌碼確定輸贏。
    我和南程為對家,如果我輸光了籌碼,牌局結束。但是男人和女人都輸掉九十九個,算我們贏。
    這種玩法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隨意用眼一掃,就確定了籌碼的數量,一百個。
    要是沒人抓到大牌,恐怕一夜都沒法輸光。
    男人把牌倒在桌上,開始洗牌。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女人的身上,她洗牌很正規,沒有作弊,有的人在洗牌的時候,會把想到牌按在手心。
    表麵上看是洗牌了,但實際上兩手手心裏的牌根本就沒動過。
    碼牌時,記住牌的位置,通過千術把準備好的牌拿到自己手裏。
    女人沒出千,估計和我一樣,是在確定我和南程有沒有問題。
    既然她不出千,我也不出,先憑運氣打一局。
    男人碼好牌後,笑嗬嗬地盯著南程,一臉溫柔,道“程程,女士優先,東風東局,你來打骰吧。”
    南程打的是五點,按照打骰規矩,她第二次打骰,六點。
    牌起抓的位置不在我這裏,但其他三家在碼牌時牌麵向上的,我都記在腦子裏,能夠確定看到的牌在什麽位置。至於牌麵扣著的,我就無能為力了。
    雖然有一部分不知道,但隻要對方打牌,我就能更快知道他手裏的牌。
    女人抓完牌後,四根手指衝外,捋著牌麵,在她捋牌的時候,食指微微動了兩次。
    倒掛金鉤!
    老千的術語,在她食指微動的時候,很可能把沒用的牌彈走,把提前藏好的牌彈出。
    但我不敢肯定。
    也許她是故意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讓人跳出來抓千。
    最後沒有證據,此局為負。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這麽做,就不怕撞牌?
    她真是要換牌,隻有一種可能,她能知道每一牌在什麽位置,包括每個人手裏的牌,這樣就不會撞牌。
    牌完全是新的,沒有任何痕跡,留痕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敢確定,男人和女人身上肯定有想不到的高科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