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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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後寢宮內,時舟和佟老實都陷入了沉默。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是時舟始料未及的,她沒想到寧王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弄清了佟老實的身世,還要把他接回寧王府。
    若是他真進了寧王府,佟老實還有活路嗎?
    原本想要離開京城的時舟,這時候還哪裏還敢離開京城?
    當初甄有福可是把佟老實托付給餓了她,她若走了,佟老實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實在沒法跟甄有福交代。
    原本時舟就是想要佟老實蟄伏在太皇太後身邊,培養佟老實和昭慶公主的姐弟感情,以後才有相互照應的可能。
    結果……
    時舟知道自己這下是走不成了。
    主要太皇太後一把年紀,身體又不好,昭慶並非真正的皇家公主,太皇太後在世,她自然享真正皇家公主待遇,萬一太皇太後突然沒了,不論是昭慶公主還是佟老實,都很難找宮廷待下去。
    此刻的時舟腦子裏隻能重新謀劃那兩人的未來。
    當務之急,怕是變成了昭慶公主的婚事。
    且,昭慶公主的夫家必須是能護住她的人,哪怕是在太皇太後沒了之後,她的夫家也不能因此看輕昭慶公主。
    在這樣的前提下,昭慶公主的夫家必須能看到佟老實代替現有寧王的價值,這樣佟老實背後有了助力,也才能把佟老實和昭慶公主未來夫家捆綁在一起。
    佟老實一旦回到寧王的位置,哪怕少了太皇太後,新的寧王和昭慶公主也能在京城站穩腳跟。
    時舟想到這裏,便朝昭慶公主看了一眼,昭慶公主立刻過來:「時大夫,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講?」
    時舟:「……」
    就在這時,時舟聽到太皇太後歎了口氣:「哀家這日子真外蹉跎了這麽些年,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都說沒什麽大問題,可哀家自己覺得這經曆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還能撐上多久。」
    周圍人一聽頓時嚇得跪了一地:「太後定能長命百歲!」
    時舟也是躬身沒起。
    太皇太後卻自嘲的笑了一聲,「什麽長命百歲?哀家倒也不想做死不了的老妖怪。真要論起來,這世間的酸甜苦辣,哀家也算是嚐盡了,就算現在去了,心中也沒甚遺憾。」
    周圍人都沒說話,就聽太皇太後繼續道:「隻是昭慶的婚事,還是讓我有些頭疼的。」
    昭慶公主曾被人欺負的事兒,絕不能傳出去,否則那些貴族世家誰願意娶這樣的女子?
    這也是太皇太後說什麽也要除掉整個趙家的原因,那趙家原本就沒有幾個好貨,在大遊山橫行霸道多年,偽裝的再好也沒用。
    隻有趙家那些畜生都死了,昭慶才能高枕無憂。
    太皇太後這話一出,時舟鬆了口氣,原來太皇太後早已把昭慶公主的婚事放在了心上。
    有太皇太後操心,昭慶公主的婚事總出不來差錯。
    時舟知道昭慶公主的性子,也知道她其實並不適合深宮大宅,但她跟著太皇太後入了宮,這以後的生活便身不由己了。
    若她不能替自己找到依靠,一旦太皇太後沒了,她的日子就苦了。
    她這種身份的公主,跟皇帝沒有血脈,也沒有情誼,在京城沒有後台,一旦沒了庇護,還能有活路?
    昭慶公主想要回到以前在大遊山的生活,是萬萬不能了。
    也不知道這是昭慶公主的幸,還是命。
    時舟躬身:「有太皇太後替公主謀劃,相信公主定能謀得如意郎君。」
    太皇太後微微傾身,「時舟,他們兩個在這宮裏怕是難活呀,哀家放眼望去,這裏裏外外的
    人,就沒有周全的,倒是你,雖是民間過來的小娘子,卻有能立住腳跟的本事,若你能留下,他們二人還能平安活到老,如不然……」
    時舟臉上表情未動,太皇太後的意思她懂,留在京城,共謀進退。
    「太皇太後抬舉民女了,民女天性拘不住,隻怕要辜負太皇太後的厚愛了。」
    太皇太後歎口氣,「你總不至於就這麽丟下他們二人不管吧?」
    「太皇太後!」時舟恭敬道:「人各有命,太皇太後從出生起,便注定永享榮華,命數是定下的,民女願以好友之情誼助寧王世子和昭慶公主一臂之力。」
    太皇太後一愣,半響過後,她笑了一聲,「難怪你這樣的一個弱女子,能在大遊山魚龍混雜的地方活下去,若是沒你這樣的心性,一般小女子,早被人吞噬殆盡了!」
    時舟沒抬頭:「謝太後開恩。」
    「罷了,哀家不過隨口一說,絕不會做這種強人所難之事,隻希望能在替老寧王世子有個妥當的處置後,你再離開京城吧。」
    時舟給太皇太後磕了個頭:「謹遵太皇太後懿旨!」
    七日後,宮裏那位聖人給新封沒多久的昭慶公主賜了婚,夫家是當朝皇後的親侄子封坷。
    時舟得到消息的時候,特地請穆玄打聽了下此人。
    穆玄說:「不用打聽,這人我熟。」
    時舟看他,穆玄說:「封坷二十有六,訂過兩次親,但……未婚妻子都在沒正式成婚之前死了,一個突發疾病,另一個是另有心上人,私奔不成還被封坷意外看到,上吊死了。」
    時舟:「……」
    她忍不住問:「這人長的怎麽樣?」
    時舟:「當年應試的武科狀元,一表人才,不過時至今日沒能娶妻,是因為克妻的名聲傳出去了。門當戶對的人家不敢冒險,想要高攀的瘋家又瞧不上,好不容易遇到門當戶對又願意結親的,往往姿態特別高,總覺得是在拯救封坷,這態度上……」
    時舟明白了,「這是耽誤下來了。想必皇後也替她這侄兒著急吧?」
    穆玄道:「自家親侄子,說不著急是假的,但要說娶不上,也不是真的,封坷去年說了親事,但被皇後攪了,因為戶部尚書的不是太子那頭的。」
    時舟:「……」
    說什麽克妻娶不上,說來說去,還是權益之爭。
    穆玄說:「皇後對昭慶公主肯定也不滿意,無權無勢,背後的太皇太後又不理事,說白了,就是真正要出力的時候,太皇太後使不上力,一個空有名號的公主,對皇後娘家幫不了忙,更支持不能太子。」
    時舟問:「這皇後可是有相中的人?若是有,那昭慶公主會不會再被封坷克到?」
    穆玄看著她道:「皇帝賜婚,不滿意又能如何?不過,克妻這事兒,倒是有可能發生。」
    時舟的臉色沉了下來,「這京城可真是處處都是風險啊?」
    穆玄問:「你煩了?」
    時舟順手摸了摸旺崽的腦袋,旺崽越長越大,吃的也胖,她都快抱不動了,「煩倒也不至於,就覺得這種爭鬥實在無趣,可總有人樂此不彼,並以在這種爭鬥中殺戮為勝利的榮耀。」
    穆玄被她這麽一說,有點懵,「你可是生氣了?」
    時舟看他:「生氣也不是氣你呀,你怎得這麽緊張?」
    穆玄說:「我也說京城人士,家族也卷入其中了。」
    時舟說:「太皇太後前些日子讓我留在京城,若能嫁給有靠山的人家,寧王世子和昭慶公主或許能平安到老。」
    穆玄看著她,「那……」
    時舟對他一笑道:「我是願意幫身邊的人,不
    管是昭慶公主還是老寧王世子,又或者是寧王妃曹瑩,但,什麽人會在幫人的時候搭上自己呢?」
    時舟說:「我願意對人行舉手之勞的善,卻萬萬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換別人的生,這種大善隻有廟裏的佛才做得到。甄有福對我所托是替佟老實尋親,其實我已經完成托付。」
    穆玄卻說:「但是你還是留下了了。」
    時舟道:「我願意多留一陣子,可能就是念在我跟他在大遊山相處將近一年的情分上吧。」
    說完,時舟揉了揉旺崽的腦袋:「一眨眼,你都長這麽大了,現在走在街頭,路上人都說你是狼,看到你就躲,下回我都不敢帶你上街了。」
    旺崽:「嗷……」
    時舟同情地摸摸旺崽,「可憐,想叫兩聲都不敢放開喉嚨,以後我一定帶你回大遊山,去看看你娘親,看看你兄弟姐妹,可不能讓它們覺得你被寵壞了,變成了啥都不知道的小狼。」
    旺崽蹭時舟的手,很乖的樣子。
    穆玄皺眉,忍不住一把將旺崽拽過來,「還是得好好訓它,要不以後真成廢狼怎麽辦?我問過訓狼的人,旺崽和胖崽這個時候訓練,是最好的時候,要不以後回山林,捕獵都不會怎麽辦?」
    時舟一想也是,那不是吧旺崽養廢了?
    「說的也在理。」
    旺崽氣得腰穆玄的褲腿,穆玄冷漠,「你咬我又如何?還不是為了你好?要不以後回大遊山,還不如大遊山的野狗會搶食,可就丟了狼臉了。」
    旺崽:「嗷!」
    穆玄:「忍不了了,今兒晚上就送走!」
    寧王府內,寧王趙崇砸了個上好的瓷瓶,「封坷克妻已成定局,不行也得行。此次是我向太子示好的好機會。老東西生前一心保皇,眼裏隻有聖人,我就不信,他都死了多少年了,現在還有餘威!」
    老寧王隻對皇帝盡忠,對於各皇子而言就是中立,誰能拉攏到寧王,誰就多了助力,但老寧王油鹽不進,甚至還出現過假以示好,實際是探查對方目的,得到確切消息稟告了皇帝,皇帝直接先下手為強,打的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一次過後,誰都對老寧王敬而遠之,誰都不敢造次。
    趙崇成了寧王後,其實他有心向太子示好,但太子卻始終不冷不熱的原因。
    老寧王世子突然出現在太皇太後身邊,太子一弄清情況後,便第一時間設法讓寧王知道了,此時的寧王投誠,才是真心實意。
    趙崇得知佟老實身份,心中自然會有危機感,佟老實本就是寧王府的世子,正兒八經的寧王嫡子,他回來了,趙崇這個本就備受爭議的庶子該何去何從?
    他想要保住寧王的位置,想要自保,就要另謀出路,他唯一讓皇帝在意的,就是寧王血脈,可如今出現一個更正統的寧王血脈,他……
    趙崇逼不得已,隻能再次投誠太子,隻有太子登基上位,老皇帝退位後,他這協助太子登基的人就有了從龍之功,那時候他這位置自然就坐得穩當。
    更何況,他若是被剝了寧王之位,那她就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趙崇回頭:「王妃最近可還又安穩?」
    「回王爺,奴婢跟王妃娘娘透露了那孩子的消息後,王妃娘娘這幾日都吃得下食物了,今兒中午,還吃了小半碗飯呢。」
    趙崇頓時舒口氣,「你去跟娘娘透露,就說我有意接那孩子回寧王府,隻是受歹人阻止沒能成行,為此還惹怒了太皇太後。現在就去!」
    侍女行了禮,急匆匆出去了。
    等晚些,趙崇對著銅鏡正一正衣冠,抬腳朝著後院走去,穿過花園,最後在一扇門前停下。
    他抬眸盯著那扇門,然後伸手
    推開門,徑直跨了進去,不多時,屋裏的侍女婆子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其中兩個年輕的丫頭趕緊帶小郡主去花園花兒,其他人則齊刷刷地守在門口,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像是沒聽到屋裏的動靜。
    「聽秋玲說你這幾日有些胃口,怎得還吃的這樣少?」
    披頭散發的年輕女人坐在桌前,麵前的圓桌上擺滿了吃食,她卻低著頭一動不動。
    趙崇坐在餐桌前,拿玉箸往她小碟中夾菜,「怎得不多吃些,你若垮了,郡主誰來照顧?這世上除了你這個娘親,還有誰能照顧好她?」.
    女人依舊一動不動,趙崇繼續道:「你若想死,我攔不住你,但你若死了,管管以及你身邊伺候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趙崇抬頭盯著她的臉道:「聞溪,我容忍管管活著,容忍你留著那些下人,不是因為不敢,而是我不想惹你傷心。如今趙衡還活著,就在太皇太後身邊,你說我要如何做?是接他回府和你團聚,還是殺了他,如此才能確保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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