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父罪子贖(感謝支持!求追讀!)

字數:8202   加入書籤

A+A-


                      “吳王要殺我?!”一股寒氣自足底而生,王娡喃喃道,“他真是要反啊!”
    “郅校尉!我們速回驛站!”王娡喊郅都。
    “王兄,留下來!我可以保護你!”劉駒抓住王娡的胳膊。
    “留下來?!”郅都一把推開劉駒,“這是皇太子王妃,怎麽可能留下!”
    “我不信!”劉駒一掌擊向郅都,另一隻手去抓王娡。
    王娡躲開劉駒的手,&nbp;自己扯下唇上的假胡須“我真是女的!”
    劉駒一愣,縮回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趁劉駒縮手發愣,郅都拉住王娡就走!門口的侍從攔住去路,郅都飛腿踢翻一個。
    “讓她們走!”劉駒吼道,“不要再回驛站!前麵碼頭,&nbp;坐船直接走!”
    郅都拉著王娡在人流中狂奔,到那碼頭直接跳上一艘小船。
    “幹什麽?下去、下去!”
    “船家,給你錢!趕緊開船走!”
    “我這是運鹽船,不載人!”
    “走不走!”郅都拔劍架到那人脖子上!
    “走、走、走……”船家嚇得趕緊撐船。
    王娡躲進船艙,隻見船艙裏排著幾口大大的瓦缸,滿滿的裝著粗鹽。
    郅都催著船離岸後,進到船艙。看到鹽缸,就動手用船家的鹽鬥,把鹽拋到河裏。王娡也上手幫忙。船家敢怒不敢言。
    “季將軍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放心,”郅都掃了船家一眼,低聲說道,“季將軍有欽差之名,還安全些。反是娘娘,沒有亮明身份,被殺也能推脫成誤殺!”
    王娡吸口冷氣,原來以為出宮可以放鬆一下,沒想到又有性命之憂!
    “劉濞真的要反……得盡快讓朝廷知道!”
    “隻要出得了廣陵,到射陽或吳縣,&nbp;驛站都有快騎!”郅都說著,&nbp;從懷裏掏出劉駒送的那柄短劍,&nbp;“這個短劍,適合你用!”
    王娡接過短劍“幸虧劉駒提醒乘船,起碼沒有害我之心!”
    “哼!老子造反,兒子贖罪!”郅都冷笑,“劉濞存造反之心二十多年了,劉駒才多大?”
    船快到一河岔,遠遠看到有人把守,上船檢查。
    “靠岸、靠岸!”
    郅都命令船家靠岸。那船家看郅都扶王娡上岸,揚手剛要呼喊,被郅都反身一劍穿胸,拖進船艙。
    郅都又找了些食物,跟著王娡,穿過蘆葦叢,鑽進樹林。
    王娡揪了槭樹葉子,揉在手心裏,把汁液塗到臉上、脖子上,轉眼變成了一個麵色黑黃的糙漢子。
    沿一條小路,走上一條大路。此時,天已近黃昏。他們決定還是坐船趕往吳縣。
    混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繞開檢查的關口,他們來到河邊。幾條小船停在岸邊。有人在岸邊煮飯洗衣。
    一個中年漢子用樹枝架著瓦罐在煮飯,&nbp;王娡走過去。
    “大哥有船嗎?”看那人點頭,王娡掏出一塊金子,“到吳縣,走嗎?”
    “走!吃點飯就走!”那人眼中閃現貪婪欣喜,“一起吃吧!”
    郅都和王娡對視一下,就地而坐。和船家聊幾句去吳縣探親,就著熱粥,吃了塊餅子。
    幾個挎刀士兵走過來,挨個盤查。
    王娡一眼看到其中有那個醜陋無比的周丘。她忙低頭捧著吃飯的碗,擋住半張臉。
    周丘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圍著他們轉了一圈,問了船家幾句就走了。
    王娡鬆了口氣。
    忽然那周丘又折回來,盯住王娡,陰笑一下,對其他士兵喊“是她,抓起來!”
    郅都踢起的一塊石頭飛向周丘,拉住王娡朝河岸上的人群裏跑。
    “天黑好躲,我們分開跑!”王娡說道,甩開郅都的手。
    “不行!娘娘在哪我在哪!”郅都又拽住王娡。
    “分散兵力!你幹掉敵人再來找我!”王娡掙開郅都,朝另一方向跑去。
    路過一個熱鬧的茶肆,王娡跑進去。跟隨的周丘和兩個士兵也跟進去,明晃晃的刀,嚇壞了食客們,頓時亂做一團,四散逃離。
    躲進一間屋子,王娡藏在門後瑟瑟發抖,屏住呼吸。待外麵的人散完,聽到沒了動靜,她悄悄溜出來,貼著牆邊走邊觀察周圍。
    忽然,一把刀架上她的脖子!
    王娡不敢稍動,待那人伸手抓她,她抽出袖中的刀刺,旋身刺入那人頸部!
    那士兵鬆開手,渾身抽搐,捂著脖子,蜷起身體倒下。
    王娡彎腰撿起士兵的刀,還未起身,兩把刀壓到她脖子上。
    “不許動!”
    王娡看是周丘和另一個士兵。在刀鋒壓製下慢慢起身。
    “太子殿下!我們抓了一個人!”
    周丘和士兵推著被捆綁的王娡,來到劉駒的馬前。
    “殿下,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周丘捧著那把黃金劍鞘的短劍,恭敬地捧著遞上。
    士兵舉著的火把,映著劉駒的半邊臉紅,半邊臉暗。他接過短劍,拿在手上把玩。
    周丘諂媚地看著劉駒陰晴不定的臉,等待太子的獎賞。劉駒的目光,落在王娡倔強的麵孔上,他咬咬牙,翻身下馬。
    “你們讓開!本宮和人犯有話說!”
    劉駒拉著王娡,一直走,走到河邊的樹林裏。看遠離人群,四周無人,劉駒撲通跪下!
    “我應該叫您皇嫂吧……”他哽咽著,“短短幾日,心生愛慕而不知皇嫂身份,多有得罪!”他伏地哭泣。
    王娡心裏生起悲憫。短短幾日,劉駒對她並無一絲惡意,反是處處照護,關鍵時刻施以援手。
    “你起來吧!就當,我還是你的王兄……”她輕聲說道。
    劉駒起身,抹去淚水,暗色中,拔出短劍,削斷捆綁王娡的繩索。
    “王兄……”劉駒聲音裏分不清是悲是喜,他顫聲道,“我父王有反心,是因為當今聖上處事不公!皇太子劉啟,擅殺人臣!即便我王兄劉賢有什麽不敬,太子也不能隨意擅殺處置!”
    他悲憤地看向王娡“我兄劉賢枉死,皇上對皇太子卻不加處罰!任由凶手逍遙法外!向誰說理?”
    你個傻孩子!真以為劉啟是激憤之下隨意擅殺處置?這是帝王心術!
    “那吳王從此不朝請,又如何解釋?”王娡輕聲問道,“當盡人臣之禮,才能討公道呀!”
    “公道是什麽?皇上會讓劉啟為我兄償命?”劉駒嘲諷道。
    償命?是不可能的。但吳王隱忍不發,從此不朝,更說明心虛。
    高祖皇帝劉邦因相師看出侄子劉濞麵有反相,曾警告說,“漢朝建立五十年後,東南方向會發生叛亂。這個讖語難道要應在你身上?天下同姓皆為一家,希望你慎重從事,不要造反。”
    本來隻是幾句話,但吳王目無帝王,放肆無禮,恃富而驕,野心勃勃,反相已現。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皇權從來專屬一人。有人稍露端倪,即會被打壓。
    劉賢小命!不過是帝王的問路石,看你劉濞是何反應。說到底,是中央集權,和諸侯封國矛盾不可調和的犧牲品。
    “那,吳王應盡人臣之禮吧!帝王隻有見到苦主,才能想法補償呀!”王娡婉轉說道。
    “補償?!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我父王敢向帝王說理嗎?帝王的補償,賜我父王案幾、木杖,說我父王年齡老邁!”
    王娡不語。
    劉濞但凡壓點脾氣,把“燒山為錢,煮海為鹽”的稅賦上交中央,也能讓帝王知道你無反心。
    你和中央離心離德,豪富天下,收買人心,把吳國淩駕於中央,暗戳戳地招兵買馬。皇帝會等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中央集權是大漢帝國穩固的必要條件,諸侯封國,遲早要名存實亡。
    帝王的意思是——給你個帽兒,給你個地兒,坐好了!你給我當個吉祥物、招財貓就行了啊!別給我虎三貓四的呲牙!表現好了,給你塊肉骨頭啃啃,表現不好?抽你、砍你、烹了你!
    “王兄……隻求以後,您能上言我父王若反,隻誅一人,不要連坐三族!”劉駒又跪地哭泣。
    “這……”王娡為難了,忙扶他起身,“殿下為何不勸吳王?明知前有火坑,為子女者不加勸阻,是為不孝!”
    “自古父命不可違!我勸說進言,父王總罵我沒有血性,懦弱無能……”
    “你如想明哲保身,早早離開吳地!不與你父同流合汙,才是上策!”王娡真誠地說。
    劉駒搖頭,“父母在,不遠遊。我當盡人子本分,怎能苟且?我父王若反,為不義之師,定不能成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又逃向何處?”
    王娡想一巴掌扇醒這個酸腐孝子!為家族父母殉葬嗎?真是劉濞養出來的好大兒!一個橫,劉賢死於非命;一個軟,劉駒為孝道要和吳王家族一起踏上不歸路!
    “我盡力向皇上說情吧!”王娡心裏莫名悲哀。
    她何嚐不是皇家的棋子、問路石?喬裝微服出京,到吳國這險惡之地,奉旨強勢奪賦。搞得好,為皇家立功,地位穩固;搞不好,命喪於此,成為皇家出兵鎮壓、滅吳除國的理由!
    她又怎能退縮?這是她給帝王的投名狀,也是她擴充實力的練習場。如在深宮做一隻嬌鶯,可能隨時會被投入永巷,任人擺布……
    一入宮門,身不由己。權力的漩渦中,你不掙紮向上,便會被壓到底層,碾碎成塵!
    “皇嫂你走吧!沿河向上三裏,有一莊園。我有一姬,在此養生。你可去休整,設法逃離。”他哽咽難言,“她不願入宮,知我父王有反心,怕牽連家族……這把短劍,她知是我隨身之物。皇嫂一則防身,二則作為信物……”
    王娡接過短劍,感慨流淚“都是心底通透,又為何執迷不悟?”
    “啪!”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音!
    “誰?!”王娡和劉駒同時叱喝!
    “小人……小人知錯……”
    原來那周丘雞賊,為抓到重要人物邀功,不甘吳太子毫無獎賞,跟蹤過來,卻聽到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他兩腿打軟,轉身想逃。王娡抽出腰帶中的金鞭,手一抖,繞住雞賊的脖子,隻一扯,周丘就倒下來!
    劉駒上前一劍,周丘再無聲息。
    王娡收回金鞭,纏回腰帶。
    劉駒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脖子。
    “沿河向上三裏?”王娡把劉駒的短劍塞進懷裏。
    “對,靜晴苑。”劉駒點頭,“她叫婉兒……”
    “啊!……”劉駒忽然捧著胸口大叫!一柄長劍,從背後穿透而過!
    “郅都!”王娡上前使勁重擊郅都,“你為什麽殺他?!”
    郅都拔劍。
    劉駒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王娡撲過去抱起他,淚流滿麵!
    “為什麽殺他?!”王娡衝著郅都大喊!
    “為了大漢江山!”郅都冷冽說道,寒劍橫在胸前,象一隻鷹隼毛發乍立,警惕著四周。
    “可他沒有害人之心!”王娡悲憤欲絕!
    “他是王位繼承人!釜底抽薪!他死,吳王無後,必不戀戰!才能免戰除國!”
    “不!他不能死!他是我的結拜兄弟!你不經我允許,殺我兄弟!”
    王娡放下劉駒,衝過去對郅都拳打腳踢!郅都無聲,一動不動任王娡發泄!
    “王兄……”劉駒氣息微弱。
    王娡忙過來抱住他,淚水簌簌落下,“沒事,沒事的……我是藥師,我采藥給你治……”
    暗夜裏張望左右,去哪裏找救命的藥?她的手壓在劉駒傷口,溫熱的血汩汩而出,從她指縫裏溢出來……
    “不用了……父罪子贖……”劉駒艱難地說,“我父王造反……家族……必不能善終……早死……我還能……風光大葬……無反賊罵名……”
    “好痛!……”劉駒顫聲,“王兄……給我個……痛快!”他抓住王娡的手,“死在……王兄手下……無憾……”
    暗夜裏,王娡分明看到他在笑!這個十六歲少年!純淨!熱情!友善!愚孝!卻成為權鬥的犧牲品!生在帝王家,何其不幸!
    抓起劉駒的短劍,王娡頂到劉駒的左胸心髒位置,卻手抖得使不上力氣……
    “王兄……好痛……”劉駒兩手握住王娡拿劍的手,更是無力……
    遠處傳來喧鬧聲,漸漸靠近!
    “我們要趕緊走!”郅都一掌推下去,短劍沒入劉駒體內!
    王娡渾身發抖,癱坐地上,抱住劉駒的身體,暗啞無聲……
    郅都拖過來周丘的屍體,把紮在他身上的劍塞到劉駒手裏;又把周丘的佩刀,塞到其手中。
    “走!快走!”
    郅都拖著踉踉蹌蹌的王娡,王娡攥緊帶著劉駒鮮血的短劍,沒入暗夜……
    權鬥的犧牲品,讓人唏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