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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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關七
“小孩在哪?”
中間一個黑袍怪人忽冷冷的問。
少年和馬夫啞聲,馬車裏則是響起了聲音。
“是有一個小孩,你們有何事?”
“很好?”
大雨瓢潑。
兩人齊立雨中。
“哦?如何好?又好在何處?”馬車裏的聲音輕笑道。
白煞淡淡道:“因為你很快就要死。”
馬車裏的聲音再起,帶著幾分歎息的語氣。“唉,老夫這一路上也碰見過許多不長眼的人,他們都說要老夫死,可最後死的都是他們,你說好笑不好笑。兩位都是先天高手,修行不易,為何要自尋死路?”
黑白雙煞怒極而笑,寒聲道:“嘿嘿,好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老東西,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好啊,那兩位不妨來試試!”
聽到馬車裏那不輕不重,漫不經心的口吻,白煞拔劍正欲出手,黑煞卻攔住了他,“白煞,這個老東西就由我來對付。”
“若我偏要呢?”
咻!
出手的是白煞,他的劍法已邪異詭譎,刁鑽毒辣、乃是劍走偏鋒的路子,但他最厲害的並非劍法,而是無比契合他體質的《冰魄魔功》。
“哢哢哢!”
那劍乃一柄軟劍,盤於腰間並不外露,他一伸手,一柄劍就露了出來,像是憑空而現,雪亮的劍尖一顫,便已挑開了雨幕,原本軟軟的劍身登時筆直刺去。
劍身本寒,劍光更寒,一股寒霜之氣在其中凝聚。
邪氣森森的長劍一抖。
劍尖所指前方,一串雨線登時似貫連在一起形成冰線,不光調開了雨幕,更是破開了馬車的布簾。
“低頭!”
趕車的馬夫早就被這一劍嚇傻了,怔楞發呆,眼見那一串白線就要沒入他的眉心,突聽耳畔響起一個威嚴聲音,馬夫一個激靈,黃臉發白,隻似磕頭一樣,已往前一撲。
但見白線從他頭頂擦過。
而後凝而不散,一條細細的冰箭,鋒利無比,筆直沒入馬車內,在布簾上破開一個指頭大小的孔洞。
哢哢哢!
大片冰霜在馬車內蔓延,寒氣刺骨。
一劍遞出。
不見車中人有何反應,白煞是再起七劍,七劍一出,七縷白線已嗖嗖分開雨幕,勁急如箭,沒入馬車中。
待七劍盡出,他方才縱身一躍,不但劍法妖邪,身法更是古怪,一晃身,一頓足,急影飄忽,已至車馬近前,揮劍一斬,劍刃光華大亮,劍氣衝瀉,已欲將這馬車攔腰斬作兩半。
片刻間的出手,已是把那些暗中觀戰的人看的心頭齊震,這黑白雙煞實力非同小可,單是一個白煞就有如此威勢,雙煞齊出,誰與爭鋒?
可這一劍隻斬出一半。
“叮!”
一聲輕鳴。
那劍赫然已被兩手指夾住了,紋絲不動。
白煞臉色一變,黑煞見此一幕,早已心意相通,二話不說,以指力點出!
兩道指力,明滅不一,明暗各異,卻都鋒芒畢露,凝練了濃鬱可怕的殺機。
這黑煞修煉的魔功極為詭異,中招者會被不斷膨脹的內力撐開,最後像個西瓜一樣——“啪”,爆炸開來。
呼——
潑天雨幕瞬間被攪散開來,斬碎、碾碎。
兩道指力,如橫貫石街的黑蛇,齊指那馬車,成絕殺之勢。
畢竟他們隻要抓回那個小孩,至於這個老東西,黑煞已經波不及待地看到他爆體而亡的樣子了。
叮~
那夾著白煞軟劍的兩指突然鬆開,收了回去。
白煞一邊看著那已經被怪力扭曲成麻花的軟劍,一邊已經飛退出去,拔出另一把軟劍。
但就在所有人拭目以待的瞬間,就在那兩道指力齊逼馬車同時。
眾人耳旁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錚——錚——”
這聲音好似琴聲,又好似劍嘯。
兩個想要擄走少年的高手,在所有人驚愕恐駭的注視中,身體憑空出現一道長長的血痕,當空撕裂,血水飛濺,染紅長街。
那個聲音蒼老卻麵容年輕之人隻是隨手揮灑,無意運聚,但這一舉手、一投足竟是武學的登峰造極:正如一名書法大師帶醉狂書,一位畫家揮筆成畫,一位舞蹈大家一旋身、一仰首,但是他們畢生修為的流露,看似輕鬆,其實是多少辛苦不尋常的精華,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足以驚天地、泣煞神!
一人虛握的手猛然攥緊,浮起的沙石立成塵煙,雙拳一握,身形赫然“劈裏啪啦”爆出一連串的震鳴,自青年身後出現,而後揮拳直上。
“啊!”
慘呼之中。
那人隻忙將雙臂擋出,口中立見噴出一口血霧,而後如風箏般倒飛出去七八丈,身軀在空中被無形劍氣撕裂,命喪當場。
“死!”
白煞劍勢一變,劍光一凝,已是對著馬車淩空斬下,驚慌的馬匹,突然沒了聲息,而後忽然倒地,身軀已遭肢解,血霧自傷口噴薄而出,那熱血還未噴出,已然化作了大片冰霜。
馬車爆散開來。
肝膽欲裂的車夫隻覺身子一空,人已被一股磅礴大力掀飛了起來,從馬車上飛到了樓頂,然後腳下一沉,坐倒在地上。
“啊!”
卻聽一聲慘叫,馬夫原是沾到了一點冰霜,冰魄魔功入體,心脈寸斷,轉眼須發上已是染了一層冰霜,倒地之後,嘩啦如冰雕碎散。
淅瀝瀝!
隻見雨幕中,一個青年模樣的人抱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自爆開的馬車裏飄然斜飛掠出,衣袂翻卷,如流雲飛霧,瞬急如影,眨眼已至麵前,但聞“鐺”的一聲,已穩穩踩著幾個前來圍殺之人頭頂,來到了一處房屋之上。
撕拉!
被他踩中之人隻感覺劇痛傳來,原是無形劍氣透體而過,五人均是身子一軟,當場倒在血泊當中。
如此,那人才放開少年人,目光淡漠地看著黑白雙煞。
這人烏發綁起,一張臉稚嫩年輕,完全不與他那駭人聽聞的武功相匹配。
若是有五六十年前的老江湖在此,定然會認出,此人就是當年號令京師的第一高手、執掌“迷天盟”的一代宗主關七。
自當年他以重傷,神誌不清狀態下力敵的蘇夢枕、白愁飛、王小石、雷損、狄飛驚,五大絕頂高手,五人聯手製帶著鐐銬,神誌不清的關七不下,最後關七斷臂後又遭雷擊而遁。
此後關七不知所蹤,此刻竟然出現在此地,隻可惜歲月悠悠,多少英雄古今逝,黑白雙煞這些後起之秀連昔日名震京華的關七都不認得了。
“哪裏走!”
雨中再聞高喝。
十數條身影緊追而至。
關七目光微垂,也不知道是望著自己的手,還是望著地麵,雨簷急雨滴落,他看也不看,隨手一撥,“錚”的一聲,晃似金鐵顫鳴,兩道無形但在雨中現形的劍氣瞬間形如弧月,應聲飛出,斬斷了簷下雨簾,帶起尖嘯,橫擊數人。
“小心!”
提醒方落。
那蓑衣雨笠的劍客,已是揮劍便斬,劍氣急落。
就見“砰”的一聲,他手中長劍竟然從中折斷,失色悚然之下,還未來得及躲閃,已經變作了兩節屍體。
砰砰砰!
黑白雙煞一人揮出劍氣,一人打出恐怖指力,堪堪擋住了餘下一道無形劍氣。
“錚!”
又是一道劍氣。
數位高手瞳孔一縮,眼前天地已翻轉起來。
無頭的身子沉沉墜地,落入雨泊,拋起的頭顱,帶著染血的鬥笠,骨碌碌滾出老遠。
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動作。
“老夫並不想殺人,諸位又是何苦呢?”
關七雙眼一瞪,已是直直瞥向黑白雙煞,手未動,腳未動,他隻是目光一動,眼中立見兩道鋒芒無匹的璀璨劍氣,如星辰橫貫,遙射黑白雙煞。
叮叮叮!
隻見黑煞五指守如聖手撥琵,又引動七丈天地之力,化敵招於無形,被削弱的無形劍氣竟然被他一人攔住。
而後,他雙手十指擺出奇特姿態,攻如疾風驟雨、水銀泄地,已然施展了“三指驚天”!
三指彈天:破煞、驚夢、天敵,兼煞神莫測之機而具駭退九天十地神魔之威,指風密如勁雨,如觀音揚技灑水,但非為救人,而旨在殺人。
“驚神指?”
這門武功關七倒是熟悉,關七手臂豁然一顫,一縷鋒芒無匹的劍氣,瞬間朝著黑煞打來。
眾所周知,關七的劍氣,乃是天下間所有氣勁的克星,可破萬法,可降萬物,登峰造極。
普天之下,古往今來,恐怕少有這般驚才絕豔,震古爍今的人物。
他的武功不是高不高,而是強,很強,他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一條異於世人的道路,他無需引動天地之力,而是在體內自成了小天地,故實力並非可以常理度量。
可惜黑白雙煞並不認識關七,又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風吼雨急,電閃雷鳴。
眾人眼中,卻見那黑白雙煞,此刻淩空撲起,欲要撲去與關七生死一戰,奈何飛起不到三丈,兩人身軀,無不在空中一滯,麵上氣勁逆亂湧泄,三道人影交替間,已同時在空中炸開。
“錚——錚——”
劍嘯九天。
雨勢未變。
大雨滂沱。
石街之,已濺起迷蒙水霧,天地蒼茫一片。
這嘹亮如龍吟的劍嘯,令無數人猶自顫栗,遍體生寒。
一具具屍首兩分的屍體,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堂堂先天中的強者,遼國國師精心培養的兩個武學奇才黑白雙煞,竟然都死在了這裏。
早先就有人猜測,那護送少年的高手武功蓋世,絕非等閑。
事實如何?
果然如此,竟能施展出如神如魔的武功,可未見其身上有任何兵刃,出手就如尋常人走路喝水一樣普通。
但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這人的武功詭異非常,殺人於無形當中,沒有人知曉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黑白雙煞兩人連同二十來個同來之人皆是身死。
那些原本想要動手的人,現在突然不敢動了,渾身發寒,遍體發僵,像是凍住了,又像是已經死了。
他們真是怕極了,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像是沒了,因為他們真怕這人一動,他們也會無緣無故的爆開,炸開。
而那些動的人,暗自提氣、運勁、行功的人,卻已麵如死灰。
“長老,他們都怕你。”那少年從關七身後走出,看著遍地血泊屍體,稚嫩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憐憫。
對的,憐憫,而不是害怕。
他自幼沒了父母,馬賊將他一家連同那個小村子都屠殺,隻有他躲在地窖裏活了下來。
後來他過了一段乞丐生活,見過了太多陰暗的東西,現在拜了個好師傅,沒有了衣食之憂,心態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關七感受到那些藏在房屋中強壯有力的心跳,不由得低頭看著少年,“今日長老教你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惹比自己厲害很多的人,不然的話,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會知道。”
“好。”少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靜靜站在關七身旁。
“諸位,一路走好。”
關七隻是一抖肩,一縷劍氣赫然再出,再聳眉,又是一縷劍氣,再眨眼,還是一縷劍氣——
短短的瞬息,他隻是動了一動,渾身上下,竟然爆出千百道劍氣,從全身各處,乃至毛孔之中,都有鋒芒吞吐溢出,宛如化身一柄蓋世神劍,劍斬八方。
所散光華,璀璨耀眼,近乎將其籠罩,迫的少年,雙目刺痛流淚,難以直視。
“啊!”
剛剛還好好的一人,忽的被劍氣貫穿,爆開血霧。
一團又一團血霧爆開,像是在雨中開放的曼陀羅花。
潛伏者正自心驚,慶幸自己沒有出手,這種怪物他們怎麽可能對付得了。
可下一瞬。
如此想的諸多潛藏者血肉模糊的身子已橫飛出去,如箭去之勢,狠狠砸到了濕漉漉的地麵上,濺起水花。
“走吧,不長眼的人都已經死光了。”
關七轉身,牽著少年的手,走過了幾條街,來到一個老人跟前。
這時天蒙蒙亮,雨已經停歇。
老頭旁邊的籮筐裏放了一堆新鮮的山楂,顆顆飽滿圓潤,還透著新鮮的水珠;籮筐旁邊放了一口油鍋,裏麵漾著什麽東西,油汪汪的。
“老人家,你這是在做什麽?”少年好奇地問道。
“賣糖葫蘆。老朽來得早,便先擺著鍋自己做著,等做好一紮,人也就多起來咯。”老頭笑著看自己身邊的山楂和鍋。
關七看著少年,忽的一笑,對老人說:“給我來兩串。”
此時關七的聲音已然變得清潤,不似之前那般蒼老,再配上這張有些稚嫩的臉龐,論誰都會覺得他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
“好勒,兩位請稍等。”老人見得客人來了,很是高興的為關七兩人紮了兩串冰糖葫蘆。
“好吃嗎?”
“嗯,好吃。”
兩人各自拿著一串糖葫蘆,身影漸漸消失在老人視線當中。
“真是兩個乖巧可愛的娃娃。”
老人望著那關七和少年離去的身影,露出個慈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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