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金鑲玉,修煉有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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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金鑲玉,修煉有情道

    “咚咚咚……”

    廚子在砧板上切羊肉。

    肉是黃羊肉,在這個破地方,荒漠白天酷熱,肉是不能久放的,必須現殺現吃,時間久了肉會臭,客人也會等不及,所以很考驗廚子對食材的把握。

    寧休目光看向灶台那邊,透過破布門簾,但見這砧板上,一團耀眼刀光翻飛如電,刀下的羊肉轉眼就被分成數塊,一條羊腿就幾刀的功夫便成了一根光溜溜的骨頭,狗看了都得直搖頭。

    握刀的是那個廚子,換了身衣裳,裹起了頭發,一張臉黝黑發亮,專心致誌地切肉。

    他使的是一把割肉尖刀,腦袋大小的尖刀隻用刀尖擱羊身上轉一圈,什麽小腿,肋排,腦袋,羊尾,全下來了,等割完了,腔腹竟還有層薄膜包著,絲毫未損。

    這種如高明醫生使用手術刀般精確沉穩的解羊手段,當真是可怕,那是種隻要看上一遍就會將自己帶入其中的毛骨悚然。

    寧休在漠北之地見過的高手不多,燕十三的劍是充滿殺意,飛龍的刀是快如霹靂,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廚子的刀,卻是純熟於心,刻入肌肉記憶的本能。

    不光快,還準,更狠。

    追求速度,分筋剝肉,專挑破綻。

    他每天出刀割羊肉,也不知道劈、砍、挑了多少次,當一個人肯沉下心把單一的東西,每日習練數百次、數千次、乃至上萬次,日複一日的從不間斷,那隻要他能熬下去,熬到所謂的招數能潛移默化,成為身體的本能,他的刀法就算成了。

    就像傅紅雪練刀一樣,苦練一技,登峰造極。

    可以想象,這個叫黑子的廚子不光可以解四腳羊,解兩腳羊肯定也會如此幹淨利落。

    等了一會兒,肉上了桌。

    “兩位見諒,羊肉來啦!”

    嗓子一提,黑子抹了把汗,端著烤肉就風風火火的衝進了前堂。

    “好本事。”

    寧休說著,手裏多出些銀子丟給了廚子,“賞你的。”

    “多謝爺,多謝爺!”黑子擦擦手撿起銀餅,樂嗬嗬走開了。

    “敗家玩意。”玉嬌龍忽的嘀咕一句,看見寧休吃了才去抓一塊肉狠狠塞嘴裏,這白花花的銀子幹嘛要給別人。

    寧休的脾氣她這幾日也算是摸透了,好得很,這句話倒沒有讓他生氣。

    龍門客棧雖然做黑吃黑的生意,但這羊肉卻做得又香又量大,實在。

    武者飯量大,寧休一個人就吃了快一整隻羊,玉嬌龍隻吃了一條腿。

    呼——

    快要吃完的時候,外邊刮起了狂風,整個客棧都在“咯吱咯吱”地搖,門板啪啪作響,老板娘金鑲玉罵咧咧地去關門,又叫黑子去關好門窗,這才扭著腰肢走到寧休麵前。

    “我說這位少俠啊,你看外邊風這麽大,不如來我那避避?”

    金鑲玉見到寧休剛才那手握銀成泥,可是一點內力都沒有用,足見實力不弱。

    可他要去找漠北三雄的麻煩,那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狼,這麽悅目的人兒如果死在那裏了多可惜。

    鏘——

    一抹青色閃過,原是玉嬌龍忍無可忍,忽的拔劍指向金鑲玉,“好不要臉的玩意,沒男人就去找那廚子!”

    廚子聞言手中的刀都頓了頓,看向他們一臉無辜,但這時誰都沒有看他。

    “你還不快滾?”

    這劍是寧休給她的凝碧劍,出劍時恍若一剪秋水,可別人隻覺得它好看,中看不中用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把削金斷玉的寶劍。

    當時這把劍距離金鑲玉的脖子隻有不到一寸。

    “喲喲,好酸啊,這是醋壇子打翻啦?!”金鑲玉朝寧休靠了靠,順勢瞄了寧休一眼,意味深長。

    “老板娘如花似玉,在下可是無福消受。”

    寧休不著痕跡地抽身,右手一拍一納就將玉嬌龍的寶劍奪來入鞘,緊接著放回原處。

    “我說你怎麽了,吃個飯還動刀動槍,淨讓外人看笑話。”

    見狀,玉嬌龍冷哼一聲坐下,眼睛卻一直盯著金鑲玉。

    “吃罷了飯來炕上坐,大漠裏地妹子愛哥壯,我的小呀哥哥呀,愛哥壯……”

    金鑲玉覺得沒勁,走到一邊坐著,看著寧休沒羞沒躁地唱起歌來。

    黑子搖搖頭,麵無表情,看來是早已習慣了自家老板娘這副做派。

    “瘋婆娘!”玉嬌龍罵了一句,又扯下一塊肉給了寧休。

    金鑲玉喝著酒,望著天邊將落未落,欲露未露的紅日,眼神迷離,似醉似熏,手裏撚著幾角炒的焦香的花生,一身暗紅色的衣裳連帶著一頭沒梳理的長發,在吹進來的風間獵獵飛揚,如絲如霧。

    “老娘這身段這姿色,方圓百裏哪個男人不流口水,我說咋的不敢來,原來是個妻管嚴。”

    聽著金鑲玉那幾乎細不可察的聲音,寧休不為所動,這女人心思可深著呢,這等世道,又是這魚龍混雜的鬼門關,她一個女人想要立足,何等的困難。

    任你武功如何高明,可在那些男人眼裏,女人就是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品,男人一句話,女人就該乖乖撅起來,若是生得貌美,那就更遭罪了。

    在這茫茫大漠,多少人不是惦記著她的身子,求個快活。

    她若想要立著,就得有人擋著,擋下這些既想要她身子,又想憑白得了好處的人。

    其實也就兩個字,活著。

    看著簡單,可寥寥幾筆,卻讓無數人為之掙紮一生。

    那些刀客有刀客活下去的手段,那就是手裏的刀,隻要刀快,日子就跟快刀一樣快活。

    而女人呢。

    她除了武功,還有一個本錢,就是自己的身子。

    別看金鑲玉滿口葷話,潑辣如火,可你要是在這鬼門關裏打轉,露出一分乃至一毫的嬌柔、軟弱模樣,那豈不是一塊任人嚼吞的肥肉麽,誰都想著來咬一口。

    有了第一口,那接下來就是無數口,一個個等著上呢。

    到時候,你武功就是再高,本事再強,也終有疲於應對的一天。

    女人終究還是女人,得有人護著。

    金鑲玉手段狠辣,而且舍得在恰當時候出賣身子,相好了邊關的千戶將軍獲得庇護。

    這是個很聰明圓滑的女人。

    這聽起來很不幹淨是嗎?

    可這就是她能活下來的道理,在這破世道裏,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寧休可從未覺得自己這張臉能讓天下女人都倒貼上來,他眼中瞧著,心裏有數,這女人真正看上的是他的錢。

    八個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或許是看他出手闊綽,想再多撈一點。

    或者希望能再做一筆黑吃黑的生意,開店等人投宿能掙幾個錢啊。

    若是能抓住機會,等到寧休與漠北三雄兩敗俱傷了再出手,開張就吃三年。

    “你還看……”

    玉嬌龍扭頭看向金鑲玉,立馬就僵住了,俏臉不知氣還是惱的,似笑非笑的低聲道:

    “她好看嗎?”

    “沒你好看。”

    “那你還盯著人家不放!”

    玉嬌龍語氣一變,又在金鑲玉身子上掃了兩眼,譏笑道:“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寧休收回視線,瞧著她,笑道:“話可不能亂說,我隻看過,可沒吃過!”

    “咯咯!好啊,那你今晚就來吃我!”玉嬌龍眼波嫵媚,好似藏著春水,瞄了寧休一眼,作勢就要往他身子上搭。

    “算了,看看就夠了。”寧休拿起那塊肉堵住了玉嬌龍的嘴。

    黑子探頭一瞧,就瞅見老板娘晃著一雙惹眼的玉腿,正想再看,金鑲玉一撥裙角,嘴裏喝罵道:“黑子!你信不信老娘不戳瞎你那一對招子!”

    她說話的同時五指一翻,一枚柳葉鏢“叮”的劃過他的臉頰,釘在了門板上,黑子嚇的一個哆嗦,臉色發白忙把腦袋縮了回去。

    ……

    夜晚,寧休與玉嬌龍盤坐在一張床上。

    隻見得寧休雙手按在玉嬌龍後背,將皇極真氣運於雙掌,此刻的寧休閃爍著明黃之光,釋放出一股股異力,形成如煙似霧的明黃光華,籠罩著玉嬌龍。

    她此刻感到全身的每一處毛孔似都在歡唱,體內的內力在寧休釋放的異力感染引動下流轉不息,無有衰竭,精氣神全都在持續的提升強化著。

    若是有在行的江湖人在場,肯定會露出羨慕嫉妒的神色。

    因為寧休雖然隻是先天境界,但在不可計數的紫色,橙色品質的天材地寶的培養下,在修煉各路頂級神功秘籍的情況下,他的真氣精純程度已經抵達了一般三花聚頂強者的純度。

    在如此滋養的內力灌注下,玉嬌龍那原本隻有黃豆大小的內力種子迅速膨脹,縮小再碰撞,隻是數個時辰,她的內力就已經有了二十多年的水準。

    這就是醐醍灌頂的好處,隻要傳功者內力足夠深厚而且舍得傳功,那被傳功者的內力就會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暴漲。

    寧休掌握了《皇極驚世寶典》和《北冥神功》這樣的高深內功秘籍,自然對傳功方法了如指掌,並且因為傳輸的功力對於現在的他隻是九牛一毛,他所耗費的代價也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玉嬌龍自然是對寧休感恩戴德,雖然她原本是跟著天山派棄徒學的武功,更不曾出來闖蕩江湖,但也知曉這種耗費本源為他人提升功力的法門肯定對自己消耗不少。

    呼——

    隨著寧休傳功結束,玉嬌龍運起《天山心法》,渾身汙垢均是從肌膚上脫落,原本有些麥色的皮膚也白了許多。

    這就是內力大增的表現——洗經伐髓。

    許多沒有打通的經脈,在寧休那無比精純的內力灌注下勢如破竹,一路高歌猛進。

    因為天山心法本就是極為注重基礎的高等築基功法,在寧休雖然龐大但是循序漸進的功力輸入下,也沒有出現什麽內力浮虛的情況。

    “你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了。”

    她不知道寧休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覺得自己欠寧休的太多,感覺八輩子都不夠還的。

    “這人間世道,惡毒算計,怎是你一個女子能承受得了。有了這些功力,在這漠北之地你也算有了自保之力。”

    寧休露出微笑,不自覺就在這種情況下,融入了有情道的意境,感覺說話都仿佛帶有了某種特殊的情意,像是長輩照拂晚輩,大哥照看小妹般的特殊感覺,有種特殊的心靈悸動。

    在與寧休相識相知的女子當中,吳紅英和琅玉隻是他的修煉工具,匆匆過客,隻有一點情麵在。

    而秀秀這個被他贖出來的女子,大概隻是他想要尋找前世的哪點與蘇音的溫存,菀菀類卿。

    像寧休這樣專注於武道的人,但凡動了情,也就有了弱點和牽絆。

    而他一旦有了弱點和牽絆,恐怕很快也就失去激流勇進的力量!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英雄難過美人關,並非說說而已。

    寧休是有抱負的人,但多年來寄人籬下,隻能對師父李雲言聽計從,從無二言。

    在外邊他是享受了不少歸元門勢力帶來的權力和方便,但別人不知道他揣測師父的心思是如臨淵而行。

    他知道母親與師父當年年少情深,隻是因為一些變故才錯過,有些狗血但對於一個強者來說,這是心靈上的破綻。

    所以他才對母親如此客氣,沒有任何越舉並且待遇極好,愛屋及烏,連帶著寧休也享受了這種好處。

    但李雲是個極有城府之人,連玉嬌龍一個女人都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飯,李雲為他提供了如此多的好處,都是要還的。

    正是因為處於這種環境當中,寧休的內心是極其不安的,自然無心談笑,去尋找真正的靈魂伴侶。

    幫助玉嬌龍,確實是因為麵板碎片這個變數的出現,讓他出手救下了她。

    原本寧休打算不管她的,但是見識過太多的強者之後,寧休心中隱隱有了更為清晰明悟。

    這是關於他成就刀道的明悟。

    事實上,在與蒙赤行一戰之後,寧休就有了這個想法,以小道成就大道。

    即以感情這種玄之又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去印證自己的猜想,先前嚐試與這個女人相處時品悟照顧人時的特殊感受,體會有情道,便是作為一種新的嚐試和感悟。

    其實不管是冥想法還是入世修行,都是在尋找自己道路的過程。

    玉嬌龍隻覺得奇怪,為何寧休會如此待他,但隻有寧休清楚,這和謝曉峰化名阿吉流浪江湖,與妓女小麗相識相知,過貧苦生活感悟人間百態是一個性質。

    大道難成。

    便以小道為引,升華自身神意,最終成就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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