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你怎麽看這種東西啊

    冬日。

    入眼都是雪色，山越來越高，路越來越陡，行人越來越少，距離天山也越來越近了。

    終於翻過一處險峻的山坳，眼前忽然變的開闊無比，凜烈的寒風肆虐，吹起大片雪芒，在陽光穿透下，變幻出五顏六色的奇景。

    一座高達千丈的大山如利劍般直插雲霄，在山腳到山腰上依山而建的，是數以千萬計的巨大石屋。

    沒有城牆，天險在此，沒有守衛，隻一座高達數十丈的石製牌樓，告訴遠方來客這個地方叫——白山城。

    在白山城之上就是天山派，這裏是凡俗之人和與天山派有關之人聚集的地方，麵積廣大，足以容納上萬人居住。

    更因特產玄冰，天山雪蓮，冰蠶絲等奇物，又因地處位置，常有西域和中原的商隊往來交易，經年不衰。

    此城是天山派開山鼻祖張丹楓助宋太祖趙匡胤平定天下後的第三年建起的，這裏不禁任何人出入，甚至連朝廷也因當年的太祖許諾不能幹涉，隻受天山派之人管轄，隻要你能走過千裏的無人雪原，隻要你有本事能在這裏生存，你就可以來。

    遙遙看去，這座城市充滿刀劈斧削的冷硬感，堅硬，厚重，深沉，便是寧休對這座城市的印象。

    “來者何人？”

    及至牌樓前，幾名背負長劍的白袍弟子閃身而出，人還未至，銳利的劍威便洶湧而出。

    他們並非阻攔寧休和玉嬌龍進城，隻是見他們是生麵孔，看向城牌是帶著好奇肯定是第一次入城，特此攔住他們，告知入城需要注意的規矩。

    寧休聽完之後表示會遵守規矩，他們也就放行了。

    城中格居並不複雜，依山而建，環繞而成。各種店鋪應有盡有，不同的打扮，不同的膚色的人都有，十分熱鬧。

    街道上的行人有武功的很多，連先天高手也見了幾位，撣都次序井然，想來以天山派的威名，也沒人敢在這裏鬧事。

    寧休找了一處客棧吃飯，讓夥計把招牌菜送上幾樣，結果就是區區五盤菜，最後結賬時竟然要他二十兩銀子。

    “你們這是搶錢麽？姑奶奶行走江湖也去過不少地方，就沒見過這麽貴的菜，莫不是店大欺客？”玉嬌龍聽了價錢把劍拍桌子上，她可不是受欺負的主。

    夥計嘿嘿一笑，眼角斜了她一眼沒有回話，這時老板從夥計身後走了出來，“二位是新入城的吧？恐怕還不知道白山城行情，鄙店老實經營，童叟無欺，若是漫天要價，自有城中執事管教，卻當不得客官所言。”

    “怎麽說？”

    寧休也覺得這個價錢太貴了，若是現在示弱，估計後麵都要被宰。

    “白山城不阻任何人進來，而且連朝廷和其他江湖大門大派都不敢管，天下就白山城獨一份，這可是天山派的家產，若是沒點規矩，這城裏可不得被那些罪犯流寇給占滿咯？”

    夥計聞言驕傲一笑，顯然很是看不上眼前兩個外鄉人，待到老板說完，他續道：

    “那些避難的豪強大盜，被刺配的官員，還有被追殺的人，哪個不想進白山城求個安穩？況且這天寒地凍的，沒地也沒法種糧食，這些酒肉糧食都是外邊商隊運過來的，就是咱們賺的也要交一半給天山派管事，能不貴嗎？小的看二位穿著打扮也不像沒有二十兩的人，咱說得在理不？”

    “結賬。”寧休這下算是明白了，為何天山派那些弟子穿的是貂皮綢緞，用的是百煉千煉的寶劍，個個戴著上好的玉佩，原來是城中營生如此暴利。

    夥計收了錢，店家又道：“莫說吃飯，便是其他開銷，又哪有便宜的？客人不信，等下去尋別的店鋪客棧看看便知真假。”

    按照這個花銷，寧休估摸在這住上一年半載，在京城都夠進半套宅子了，除了那些大富大貴之家，又或者是與天山派有關係之人，別人還真待不了。

    店家上下打量著寧休，問道：“二位還需要住店休息嗎？若是需要久居城內，租個院子，在下倒是有些門路，就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了。”

    寧休道：“不必了，就開一間房吧。”

    他早已有了打算，別人高不可攀的天山派他卻因在歸元門見到了天山派祖師張丹楓而獲得了信物，有了此物，他便可進入天山派，麵見天山派當代掌門唐加源。

    畢竟天山派獨居一方，高據天險，又有朝廷許下特權得丹書鐵券，上幾代掌門與周遭回疆部族交好，如果天山派掌門不想見，哪怕是少林方丈，又或是什麽極位人臣，天潢貴胄，都不好使。

    不過現在時間還早，寧休陪著玉嬌龍逛了逛集市，看見許多波斯商人帶著身強力壯的昆侖奴正在卸貨。

    當然，這裏也有中原的商人，倒賣糧食酒水這些東西。

    寧休去買了些衣服，他有趙朝辭給他的幾套衣服倒是無所謂，隻是玉嬌龍的衣服不多，需要買上幾件。

    待到一切都買好後，寧休回到客棧。

    “好看嗎？”

    她著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細腰束住。

    玉嬌龍內功修煉有成，倒是不懼寒暑，用心打扮了一番，更為嬌豔了。

    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的裙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隻挽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

    寧休挑眉道：“小娘子有幾分姿色。”

    “那是，姑奶奶我天生麗質。”得到寧休肯定後，玉嬌龍放下了莊重，“呼，總算能歇息會兒了，化妝打扮怎麽這麽累啊。這東西還挺好吃的”

    寧休剛收回目光，就瞥見玉嬌龍現在的舉止動作。

    鞋子丟到一邊。

    腳丫子翹在腿上。

    碎渣滓粘著唇嘴。

    還要舔一下手指……

    活脫脫一個女漢子的模樣。

    果然，還是這樣的玉嬌龍比較符合寧休對她的印象。

    “你不吃點？”

    玉嬌龍哢哢吃著糕點，片刻不停地嚼著，但一雙媚眼卻始終頂著寧休。

    “你吃你吃。”

    ……

    歸元門。

    外門弟子的比武大會已經結束，李錦兒不負李雲的期望，單靠劍術贏得了這次比試的魁首。

    隨後，她又跟隨內門弟子學習練武，此刻正值閑暇，內門弟子一般都會去藏書閣去找些書看，或者借閱秘籍孤本。

    李錦兒以前是可以隨意進入李雲的書房，自然不覺得藏書閣裏的秘籍有多麽珍貴，不過同一群對她她十分關切的師兄師姐一起去，自然是不一樣的。

    “前麵就是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藏書閣，歸元門的藏書閣儲書非常豐富，藏書閣整整七層，修建成寶塔樣子，外邊漆成黑褐色，看起來格外的莊重厚實。

    宋溫言將他們帶進去，將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的規矩說出：“你們在一層和二層可以隨意翻閱，記得看完將書放回原位，所有書都有詳細分類，不可擾亂。三層和四層的書你們看不懂，就不必去看了。五層及以上若無門主長老準許，你們絕對，絕對不能上去，違者將被逐出歸元門。”

    “逐出歸元門啊……這麽嚴重，也不知道五層以上都放了些什麽書。我猜都是些神功秘籍什麽的。”曲非煙邊走邊和李錦兒說著。

    她有幾門上乘內功修煉，基本不來藏書閣，這些對於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要不是需要陪同李錦兒前來，她是不會來這的，畢竟修煉北冥神功每日都需要把握特定時刻方可修煉，每天都很忙。

    這九派書庫是內門弟子才有資格進的地方，正如宋溫言所說的，他們隻能在一二層翻閱，三到五層的秘籍十分高深，他們也看不太懂，而且需要消耗功績，越是珍貴的秘籍消耗的就越多。

    而功績內門弟子每月可以獲得十點，表現優異或者對宗門做出貢獻可以獲得更多。

    當然，這些對於李錦兒是形同虛設，整個歸元門未來都是她的，她想看什麽就看什麽。

    “可能吧……姐姐，我先去找個清閑地方，姐姐你想找什麽秘籍就去吧。”李錦兒衝曲非煙擺擺手，對所謂武功秘籍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是贏了外門弟子的比武，但半途爹爹收到了密信，就匆匆離開了，而後她才知曉爹收了個徒弟，比自己還小兩歲。

    師弟叫雲佑，長得白白嫩嫩的，甜甜地喊自己師姐，她也高興。

    但爹太過重視這個新收的弟子，甚至花在雲師弟身上的時間比自己還多，這這麽讓她不難過。

    李錦兒尋了個安靜角落，攤開《神雕俠侶》，靜思一會兒，才開始看書。

    李錦兒一個人獨自坐在角落，陽光都打不到那裏，仿佛身上都落了一層灰。

    不過一會兒。

    曲非煙忽然登登登從外麵跑進來，一臉興奮，笑得不懷好意，直衝李錦兒跑過去，不由分說地拉起李錦兒就往外走：

    “妹妹你跟我來，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地方……”

    李錦兒掙紮幾下，發現曲非煙力氣比她大多了，根本掙不開：“喂！什麽事情急成這樣？我的書還……”

    “噓！小聲些，到了我再和你說，絕對比你的書有意思多了。”曲非煙拉著李錦兒一路小跑，繞過錯綜複雜的書櫃，上了樓梯直奔樓上去。

    李錦兒想著她的書還攤在桌上，不由歎口氣，但也隻得跟著曲非煙一起走了。

    沒想到曲非煙拉著她上了二樓，又上了三樓，還不停，居然又上了四樓！李錦兒一把拽住曲非煙：“你做什麽？”

    “我知道，那地方就在四層。再說五層樓梯口有專門的人把守呢，我才去看過了。不過，這一層也有個……”說著，曲非煙忽然把聲音壓得很低，湊到李錦兒耳邊道：“我剛剛發現，四層也有一小塊很特別地東西，在一個特別偏僻的地方，那裏沒有人。咱們去瞧瞧。”

    “什麽特別的東西？”李錦兒一愣，但隨即小孩子的好奇心就湧上心頭，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姐姐這麽上心。

    曲非煙在前麵帶路，七拐八轉的，繞得李錦兒都忘了來時走的路。走了許久，才到了一塊陰暗暗的藏書區。

    那裏有三個大書櫃，且那三個書櫃的質地和顏色和其他書櫃都是不同的，明眼一看就知道這裏的書絕對不平凡。

    “你看了麽？這些書都是關於什麽的？”李錦兒有些好奇。

    “我剛剛也就打眼掃了一邊，這裏真是奇了怪了，這裏與其他地方的書都不一樣。咱們就隨便拿兩本看看吧。”說完，曲非煙就先走去第一個書架，隨手抽出一本挺厚的書，深吸一口氣，翻開看起來。

    李錦兒認真盯著曲非煙的表情。過了一小會兒，隻見曲非煙輕輕一笑：“哎，沒什麽的，我拿的這本是關於歸元門的一些舊曆史，看起來不太光彩，所以不準咱們看吧。可能又不關大事，就放在了這裏。想來能放在這裏的書，應該也沒什麽要緊的。”

    李錦兒問道：“那麽……這裏的書看了，會被逐出歸元門麽？”

    “妹妹你還真是呆得可愛。”

    曲非煙看著李錦兒狡黠一笑：“宋先生怎麽說的？他隻說上了五層會被逐出師門，這裏又不算違背他的要求。我再拿幾本看看，你也隨便看啊，不論如何，肯定比那些正兒八經的書有意思多了。”

    李錦兒稍稍放下一點心，也有些拘束地走到第三個書櫃前，眼睛在成百上千的書籍中掃了兩遭，反正也不知道都是什麽書，就隨便抽了一本出來。

    書皮上黑漆漆的，什麽也沒寫。潦草一翻，似乎是本畫本。

    李錦兒以為是劍譜或者拳譜，連忙聚精會神地翻開第一頁仔細看起來。

    這一看，驚得她差點將書丟出去！

    李錦兒啪得合上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使勁眨眨眼睛，半天才緩過來，又賊兮兮地環顧四周，確定周圍沒人後，才又翻開那本書。

    那畫上，赫然是一男一女交歡的圖畫。畫筆細膩，人物栩栩如生，連臉上的表情都刻畫得極其逼真。那畫麵，直看得李錦兒心髒狂跳，雙頰發燙。

    不對……這是不對的……她不能看……不能看……

    不，反正現在看了也沒人知道……這些畫……這些畫她也沒有看過……

    李錦兒眉頭皺得緊緊的，額角都緊張出了汗，手裏卻一刻不停地翻動……

    半本翻完。

    李錦兒趕緊合上書，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曲非煙聽見動靜，走過來，詢問道：“妹妹，你怎麽了……”

    李錦兒一看見曲非煙過來，急忙兩步上前又拾起那畫本，倉促地塞回書架，強裝鎮定：“沒什麽，沒什麽……沒什麽……”

    曲非煙狐疑地看她一眼，也不再問什麽。

    曲非煙回到第一個書櫃前，將手裏的書放回去：“我看了幾本，都是有關於一些江湖秘事的。還有，有關於少林，唐門，日月神教的，以及好多年前有個叫魔教的事情……還有……歸元門與前朝皇室的一些淵源……原來有這麽些複雜的事情，遠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啊……”

    “嗯……嗯……”

    李錦兒口中胡亂答應著，卻一點都沒把曲非煙說的話聽進去，滿腦子全是剛剛那畫本的畫麵。

    “哎，妹妹，說起來，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呢？我看門主新收的徒弟就挺討人喜歡的。”

    “啊？”李錦兒驚得一下抬起頭，略有驚愕地看向曲非煙，似乎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曲非煙以為李錦兒沒有理解她的意思，於是解釋道：“就是，有沒有一個人，特別討人喜歡，你心裏都裝著他。”

    寧休。

    寧休……

    不……不可能……那不一樣……

    “那個……那個不算……”李錦兒有些慌了，口中胡言亂語。

    “什麽不算？莫非已有了？”曲非煙壞壞的笑笑，轉念一想，又說道：“你既然說不算，那你有時候會不會想對他做點親密的事呢？比如，親一親他啊，抱一抱他啊之類的？”

    李錦兒腦中又出現剛剛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麵，急出一頭汗，她努力甩甩腦袋，想把那樣的畫麵甩出去。

    可腦中忽然又出現一個畫麵。

    那天晚上，她冒失地闖進寧休房間。單薄的衣衫十分貼合地裹在寧休身子上，勾勒出精壯的身體線條，沒有領口露出一大片脖頸鎖骨。

    若是……若是將那件薄薄的衣衫褪去……該死！

    李錦兒掐了自己手心一把，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思想肮髒，單是出現了這個念頭，她就想甩自己一巴掌。

    她在想什麽齷齪事情！

    等等，她是已經……在把寧休當理想對象想象了嗎？

    曲非煙看李錦兒陷入自己的世界好久，撇撇嘴，又走回書架前，想要再拿一本書看看。

    這時曲非煙聽見腳步聲，還有兩個男人對話的聲音，正在逐漸向這邊靠近。她來不及細想，拉上李錦兒便拐進邊角小道，一溜煙跑了出去。畢竟還是做賊心虛。

    李錦兒會沒事，但她可就說不準了。

    李錦兒隨著曲非煙慌亂的腳步急匆匆下了樓，跑著跑著腦子裏也好歹清醒了些，這才回過神：“剛剛有人？”

    “不知道，我隻聽見有動靜，還是快些回去吧，以後有機會再去看。”

    “以後……你自己去，我可不去……”說著，李錦兒臉又一紅。

    曲非煙看著李錦兒那羞赧模樣，細細一想，忽然明白了什麽，笑道：“哦……你剛剛，到底看了些什麽？”

    李錦兒瞪曲非煙一眼，沒好氣道：“看你笑得那樣，你不應該自個猜出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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