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新年下）

    寧休隻想著李錦兒是喝醉了，於是便由著她撒酒瘋，嚐試著將李錦兒扶到床上去。

    他才抽出左手，左手就被李錦兒飛快扣住，李錦兒目光似是要燃起火來，恨不得將麵前這人融化在自己懷裏。她握著寧休的左手，抬到自己眼前，將唇貼了上去。

    手腕處忽然襲來的滾燙潮濕的柔軟觸覺，讓寧休全身汗毛倒立。他要將手抽回來，沒料到李錦兒用了十足的力氣，死死捏著他的手腕。

    “李錦兒！”寧休低聲喝道。

    李錦兒放開寧休的手腕，唇卻移向了寧休的脖頸，她恨不得將寧休揉進自己的骨子裏去。對，她喝醉了，所以就趁她醉著，趁她還有理由，多親近一下他吧。

    寧休扣著李錦兒的肩膀朝外推，但她怕推傷了李錦兒，所以也沒有太用力。

    門外卻忽然傳來雲佑的聲音：

    “師姐？師兄？”

    寧休如夢初醒，狠狠推開李錦兒，目光中是滿滿的驚詫。

    他剛剛，和自己的師妹做了什麽？

    雲佑敲了敲門，再次道：“師姐？歇下了麽？”

    李錦兒被推得幾個趔趄，扶住桌子才保持住身體平衡，她臉上紅得厲害，眼睛也被酒燒得紅通通。

    寧休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李錦兒揉得淩亂的衣衫，清了清嗓子，衝門外道：“她……睡下了，你先回去吧。”

    “是……大師兄。”

    怎麽李錦兒睡下了，大師兄還在裏麵？不過，暫時應該沒他什麽事了，還是先去主廳吧。

    李錦兒重心不穩地向前走一步，寧休下意識後退。李錦兒再走一步，寧休再後退。

    放肆過後，李錦兒開始有些後悔。

    他……被自己嚇到了吧。

    寧休沉默許久，但腦中亂得她也一時理不出頭緒。

    李錦兒是醉了。隻是醉了。

    對，隻是喝醉了。

    許久，李錦兒艱難開口，聲音像是低進了塵埃裏：“寧哥……不要討厭我。”

    “我不會討厭你。”寧休整理了下衣服，安靜地打開門走出去，腳步在門檻處停住，微微回頭，“男女有別，以後不準這樣了。”

    “是。”李錦兒抽了抽鼻子，抹去眼角的一點濕潤。

    她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一切情緒和焦躁都被酒力催化得更深，她有一種想要砸桌子摔凳子的衝動，理智卻生生壓製。

    她跪坐在地上，眼睛被酒燒地灼痛，心裏亂得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再次被打開。

    是雲佑折了回來，手裏還端了一碗醒酒湯。

    雲佑看見李錦兒閉著眼睛坐在地上，忙上前摟住李錦兒的肩：“師姐，師姐，醒醒。”

    李錦兒頭昏的很，一點都不能分辨旁邊的人是誰，隻是順勢環住雲佑的腰，臉埋在雲佑的肩窩處低低啜泣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那聲音細弱得如風中細柳，帶著惹人心疼的哭腔。

    雲佑臉紅了個透，手輕輕放上李錦兒的肩頭：“師姐，你在說什麽？誰不要你了？”

    李錦兒沒有回答，隻是抱著雲佑哭得越來越悲慟。

    雲佑稍微推開一點李錦兒，將手裏的醒酒湯喂到李錦兒嘴邊，輕聲哄道：“來，先喝點醒酒湯。睡一會兒就好了。”

    李錦兒就著碗沿喝了小半碗，嘴裏嘟囔：“我不要睡……我要……提燈籠……”

    雲佑唇角泛起寵溺的笑，隻覺懷裏這個女子嬌媚到了極點：“好，我帶你去提燈籠。”

    李錦兒又模模糊糊喝了一些醒酒湯，昏昏睡過去。雲佑將她穩穩扶著，走向主廳。

    主廳的所有人都已經到了庭院中，一院子的鞭炮煙火，每人手裏都拎了一個紅紅的燈籠。白老將九兒高高舉在肩頭坐著，王長老默默看著，李雲和寧休在一邊臉色沉寂。曲非煙那一群小輩都圍著煙火鼓搗，一院子都熱熱鬧鬧的。

    李雲看了一眼寧休，道：“寧兒你臉色不太好？乏了就回去歇著吧。”

    “沒有，我不乏。”寧休回避了師父的目光，隻是這一點哪裏逃得過李雲的眼睛。

    “女兒長大了，就是不一樣了。”李雲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嗯？”

    “……”

    他隻是看著院子的入口不說話。

    寧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子將一個柔弱美麗的女子扶在一處坐下，遠遠看去，般配極了。整個歸元門，都難得找出這樣一對好看的璧人。

    寧休忙收回目光，盡量表現得自然。

    為什麽，會一種自己的寶貝被偷走的感覺？

    李雲輕輕笑了笑：“雲佑這孩子，其實一直都喜歡李錦兒。他們十分合適。”

    寧休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是。”

    “雲佑同我說過許多次，他以後想一直陪在幺幺身邊。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想來以後也會過得很好。”

    寧休看了一眼靠在雲佑的李錦兒，許久，目光淡淡投到那一堆正在鬧騰的小孩身上，聲音空悠而緩慢：“師父，如果當年您沒有派我去洛陽該多好。”

    李雲看著寧休道：“徒兒，你心裏想要的是什麽自己該清楚，而且你已經答應別人，大丈夫豈可食言而肥？”

    “師父您還是對我有偏見，就因為我姓趙麽？這麽多年，您還是不放心我，擔心我以後會奪了歸元門的基業。”

    李雲的神色緩緩變得嚴肅，拂袖而起，“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敢這麽對我說話，你的確有這個資格。三花聚頂……二十四歲的三花聚頂，還真是給我長臉。”

    “師父……”寧休連忙跪下，卻沒有對此有任何解釋。

    曲非煙拉著幾個姐妹一塊捂著耳朵飛奔回人堆，嘴裏還高興得嚷嚷什麽。

    鞭炮和煙火同時燃起，劈裏啪啦的巨響和五彩繽紛的煙花同時綻放，一時間年味十足，熱鬧無比。

    而寧休，就站在離李錦兒不足十步遠的地方，卻連看都不敢看她。

    煙火仍在不停高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人們卻都還不覺得疲乏，隻顧著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麗煙火。

    李錦兒這時漸漸轉醒，迷糊間發現自己居然一直靠在雲佑的肩，驚得她身體狠狠一震。

    雲佑微微垂頭，微笑著：“師姐？醒了啊，正巧，你看天上，多美啊。”

    李錦兒連忙從雲佑懷裏起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用目光搜尋著寧休的身影。

    寧休就在離她不遠處站著，麵色淡然地微抬著頭看天空，側臉到修長脖頸的弧線漂亮利落，透著絲絲清冷。

    李錦兒咬住唇，不顧身後雲佑的注視，兀自慢慢走向寧休。

    “寧哥……小寧子……”

    李錦兒安靜地一遍又一遍做著那口型，卻一句都不敢叫出口。

    寧休感受到李錦兒在看她。但她不敢轉頭去看李錦兒。

    就近在咫尺。

    但不能。

    李錦兒看著寧休，寧休看著天空，就這樣，一直僵持到了全部煙火放完。

    寧休垂下頭，沉默著提著燈籠離開。

    她路過李錦兒時，李錦兒抬手拉住了她。寧休皺了皺眉，最終還是走開了。

    師命難違，父母之命更是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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