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來自過去的碎片·深垠之歎【Part·03】

字數:5933   加入書籤

A+A-




    ……
    讓我們把目光從當前年代的曆史記敘中挪開,重新回到現實。
    此時,被近百名烏薩斯憲兵包圍的幾十名烏薩斯村民,盡管他們一個個感到義憤填膺,但仍然沒有采取下一步動作。
    烏薩斯人從不缺乏勇敢乃至血性,可是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實力差距過大,要是強上,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反而會落得遍體鱗傷甚至殘疾。
    “……”
    一些村民已經想著,是不是現在服個軟,偽裝成溫順的樣子。
    等憲兵們湊近準備用源石結晶劃破自己身體的時候,暴起反抗,劫奪對方的武器,或者挾持對方作為人質增加自己的談判資本。
    然而下一刻稅吏更加冰冷的話語打破了他們美好的幻想:
    “全都給我捆起來!如果敢反抗,格殺勿論!”
    當然,這句格殺勿論也就是為了增加威懾性說說而已,這些人可都是要送到感染者礦場當津貼的,怎麽也不能讓他們死了。
    不過打到他們無力反抗,倒在地上任人宰割,憲兵們也是做得到的。
    “混賬……這些【烏薩斯粗口】的稅蟲和憲兵簡直就把我們當做牲畜一樣……!!”
    一開始站出來的那名烏薩斯老農此時仍然躺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腹部,顫抖著聲音指著那名稅吏和周圍的憲兵。
    呯!!
    結果他沒發現自己的身後就站著一名憲兵,他立刻沉著臉大步走上前,將手中的佩劍往下一砍,烏薩斯老農指向稅吏的右手頓時齊腕而斷。
    “啊啊啊啊——!!!!”
    霎時間,烏薩斯老人淒厲的慘叫撕碎了整片昏黑的夜幕。
    “好噪的舌頭。”
    那名憲兵仿佛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噪音來源,抬起右腳,一腳踩下。
    嘭!!!
    這一腳直接踩在烏薩斯老人朝上露出的後頸處,頓時隻聽得一聲碎骨的悶響,老人的口鼻中頓時鮮血激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名老人是真正意義上仿佛被踩一隻可憐的爬蟲一樣被踩死了。
    “再敢有什麽不該有的動作,這就是下場。”
    那名稅吏的語氣沉重如同烏雲壓陣,這便是烏薩斯帝國的暴戾而冷酷的投影之一。
    “……”
    人群一時又冷卻下來,他們心底燃燒著熊熊烈火,可是麵對幾乎碾壓性的暴力,這些火焰簡直小的微不可見。
    “老爺,我知道的,您其實隻是要稅錢,對嗎?”
    可就在這時,另一列被定為感染者勞工的隊列中走出一個胡子拉碴,耷拉著眼袋的烏薩斯中年男人,他開口對稅吏說道。
    “怎麽?難不成你這黑眼熊,一副癆病鬼的模樣,還偷偷藏私了?有私房錢不成?”
    那名稅吏斜著眼瞥他,回答,隨後想了想,繼續說道:
    “我也懶得和你打【烏薩斯俚語】什麽小算盤,兩千帝國盧布一個人,也說給你們所有人聽,兩千的稅錢,拿得出來就可以滾蛋!”
    “你以為我們願意在你們群劣民身上拿源石結晶剌口子?我們自己都嫌惡心。”
    兩千帝國盧布,在移動城市裏以平均收入水平並不算太高,但是這裏是烏薩斯雪原,眼前這是一群都得揭不開鍋的窮農民。
    莫說是兩千帝國盧布,兩百帝國盧布他們都掏不出。
    他們有些人甚至文盲到認不清貨幣上的數字所代表的含義,有的時候還被路過的行商欺騙過,多掏少賣,甚至兌了假幣。
    “不是的,是恩德勒斯!是恩德勒斯!老爺!”
    結果隻聽那名黑眼袋的中年烏薩斯人口中連忙喊著一個才剛剛過耳不久的名字。
    “恩德勒斯?恩德勒斯·科賽提?”
    那名稅吏掏了掏圓圓的耳朵,沒好氣地說道:
    “啊……是剛剛那個烏薩斯小鬼頭?他怎麽了?是胃裏藏了赤金還是鑲了幾顆金牙?”
    那名烏薩斯中年男人語氣一窒,但還是盡量維持諂媚地笑道:
    “沒有,老爺。”
    “是這樣的,他是個怪胎,經常說能看見幽魂,說能看到一些我們見不到的東西,而且……嘖……有些事情還真沾點邪性。”
    “您信我!老爺!把他當礦奴丟到感染者礦場抵稅是很愚【被稅吏冰冷的目光嚇得急忙改口】很不劃算的行為!”
    “您可以把他拋售給烏薩斯的科研機構!絕對值大錢!”
    稅吏和一旁的憲兵都還沒反應呢,突然間就看到隊伍另一邊的瑪瑞娜衝了上來,這名母親狠狠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烏薩斯粗口】你說什麽!!你好狠毒的心腸!!你要把你的兒子賣給烏薩斯的科研機構?你知道他會遭遇什麽嗎?!”
    一位母親發瘋般的蠻力是可怖的,他一時根本沒法掙脫,隻能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身側——然而稅吏和憲兵都沒動,以戲謔的目光觀賞著這一幕。
    直到那名黑眼袋的烏薩斯中年男人被掐的翻白眼了,稅吏才朝著一旁的憲兵使了個眼色,讓他上前把瑪瑞娜架開。
    “咳咳……咳咳!!”
    他大口大口地咳嗽喘息著,雙手發顫。
    “……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嗎?”
    那名烏薩斯稅吏以一種看傻子的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繼續說道:
    “像是你這種更離譜更離奇的言辭我都聽得耳朵起繭了,還有,就算是真的,我們國家不是哥倫比亞,沒那麽多需要人體實驗的科研機構。”
    “就算有,我也不是飛毛腿,能趕在明天中午之前和它們搭上線給這小鬼送過去,我要是不交差,明天我位置就不保。”
    可就在這時,一個弱弱的男孩聲音傳來:
    “那個,稅吏【不熟練的烏薩斯語,夾帶著發音錯誤】先生。”
    那名稅吏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發現真是之前被提到的恩德勒斯·科賽提,他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拚接棉襖,怯怯地看著自己。
    “怎麽?”
    那名稅吏緩步走上前,鼻孔裏哼出白氣,對恩德勒斯說道:
    “你也聽到我們剛剛說什麽了,你不是說你能看見幽魂嗎?那你能不能讓幽魂丟點金子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一旁幾個憲兵聽了,都在暗自偷樂,這也是一種偶然間獲得的情緒消遣。
    “恩德勒斯……快跑!離開這裏!”
    另一邊被拽著的恩德勒斯的母親大聲呼喊,想要掙脫兩名憲兵的束縛,然而並不能做到,憲兵甚至開始上下其手。
    “我……我不能……”
    恩德勒斯眼神憤怒又低落,他仰頭看著那名稅吏,說道:
    “我隻想告訴您,稅吏先生……”
    “從您剛剛走近我,我就能從您身上聞到一股很難聞的味道。”
    “很難形容這股味道……而且您的身旁繚繞著一層……一層……”
    “黑霧。”
    那名稅吏愣了一下,身後幾名憲兵也停止了偷笑,轉而麵麵相覷。
    “小子,你扯謊也該分人。”
    “我從來不噴香水,但我這身衣服從來都沒少打理,不像你們這些窮人,你嗅到的絕對我衣服染上的你們村子的糞臭味。”
    那名稅吏語氣傲慢地回答。
    “就是,還什麽黑霧,我看是他餓昏了頭,都出現幻覺了。”
    身後一名身材肥壯的憲兵喉嚨裏像是滑了油,聲線黏膩地說道。
    “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老爺!!”
    那名黑眼袋的中年男人從地上如同亂跳的鱗一樣翻滾起來,指著恩德勒斯,像是推銷商品一樣對稅吏說道:
    “他真的能看到那些,之前有人被黑霧纏上,全都被可怕的厄運給吞吃了——就像是——”
    那名稅吏還沒得來及發火呢,就看到恩德勒斯的母親這一次掙脫了兩名憲兵的約束——其實是他們像順勢再看點熱鬧故意放鬆了勁力。
    “恩德勒斯是你的兒子!你這個畜生不如的【烏薩斯粗口】!!”
    小小的恩德勒斯看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又一次廝打在了一起,他想衝上前幫忙,卻被一名憲兵給牢牢拽住了。
    “明明是你撿回來的野種!這小子自從進了我們家就沒發生過一件好事,動不動就開口詛咒他人!還說什麽提醒!我呸!”
    那名黑眼袋的烏薩斯中年人就是恩德勒斯的父親,確切地說是養父,哈,不過倒也沒怎麽養,基本全靠自己的養母瑪瑞娜照顧自己。
    “他提醒別人是為了救他們!不是什麽詛咒!這世上還有什麽比狠毒的人心更可怕的詛咒?!就好比你!”
    “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他,你從始至終都隻考慮把他當做日後謀利的工具!你把它當什麽了?你這畜生不如的東西!”
    兩個烏薩斯人狠命地在地上廝打,年僅十歲的恩德勒斯急得都哭了出來,可是被一旁的憲兵牢牢拽著,他根本沒法有什麽動作。
    “好了!夠了!!!”
    隨著稅吏耐心被徹底耗盡傳來的一聲暴喝,幾名憲兵立刻上前把恩德勒斯的父母拖開,但他們打從心底地都為剛剛的廝殺感到解壓與樂趣。
    “我已經沒有閑工夫來這裏觀賞什麽家庭鬧劇了,【烏薩斯粗口】隨便一所移動城市裏的歌劇院的演繹都比你們強。”
    “無用的情緒,蹩腳的說辭,今夜已經夠多了!”
    身邊的憲兵立刻心領神會,將之前準備好的,用潔白的絹布包裹起來的源石結晶拿了出來。
    這源石結晶的邊緣是經過打磨過的,隻需要輕輕一劃,肉眼不可見的源石晶屑就進入了他們的身體,感染者便由此誕生。